精神損失

誰知，這麼早，就開始堵車了。小艾在路上，居然接到父母的一個電話。

“小艾啊……就是想問問，上次說讓你把房子過戶到你爸爸名下，你辦的怎麼樣了啊？”小艾的媽媽問道。

小艾心裏有點煩惱，她不知道父母為什麼對此事這麼執着。她以為他們應該從堂哥（還是表哥，樓主已經忘了）那裏了解到了事情的不可行性，就已經放棄了。她其實想不到堂哥才不願意趟這攤渾水，而更想不到，她父母根本不會去跟堂哥說這件事，只是為了給她點壓力。

不過她也有所長進，沒有和父母頂嘴。“我正打聽着呢，”她說，“最近工作有點忙。”

父母聽到她忙工作，就緩了一緩。沒有接着追問下去。又轉而說起了她和F結婚的事，買房子的事。

“F不是說你們要買房子嗎？你爸爸說了，到時候可以支援你們點。”小艾的媽媽說道。

“應該不用。”小艾說。“我們錢，可能夠了。”小艾想到自己拿了父母點錢買的現在這個房子，結果現在惹出這些麻煩事情，趕緊拒絕了父母繼續支援的念頭。

“那你們這個房子將來寫誰的名字呀？”小艾的媽媽趕緊問。

小艾一聽又煩了，還沒結婚呢，這是要幹嘛呀。她想，她印象中，她媽媽不是這麼斤斤計較的人啊，以前很少聽她說錢啊，房子啊之類的，反正自己家裏吃住都夠了，花也花不了多少，省也省不下多少。她現在怎麼總是想着這些呢？？？小艾在心裏嘆氣。

她又發揮着四兩撥千斤的功夫：“哦，等F畢業找着工作，我們打算再商量。”

小艾本以為這樣就可以了，她忘記了她媽媽現在打電話必須的一步：“哎，你們要是能買就早買啊，國外我不知道，但是你知道國內的房價嗎？最近又漲了太多了。”

“你知道你表姐現在在北京的房子多少錢了嗎？六百萬了啊，前兩年買的時候三百萬我們都以為這麼貴，買個鴿子籠幹嘛，誰能想到現在翻番了啊。你大姨和你姨夫現在是高興了……”

“我到辦公室了。”小艾淡淡地說。她不知道她媽媽是有心還是無意，每次打電話都要提到其他的親戚給自己添堵。

氣憤的是她家裏父母兩邊的親戚加起來，數不勝數，每次也不知道她說的真假，而且她也不會真的去找她表姐核實：“你的房子六百萬了嗎？？？”

但是這些事情聽起來真讓人心煩。

她常常從側面了解到事情並不是她媽媽說的那樣，偶爾反問她一句，她媽媽卻理直氣壯的說道：“你舅舅/大姨/二姨/大姑……就是這麼說的呀，我怎麼知道。”

小艾從此知道那些索要“精神損失費”的法律是多麼有必要的。

到了辦公室停車場。小艾停車在車庫。她感到一陣陣的孤獨。她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和A分手的孤島。沒有人理解，沒有人支持她。沒有人真的想知道她的難處，人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就連F也是一樣。

在這許許多多的現實問題面前，愛不愛，有多愛，又有多麼重要呢？

小艾到了辦公室，結果發現老闆發了個郵件，說她的小孩病了，今天不來上班了。小艾醞釀了半天的情緒和懸着的心又無處安放了，她想了想，還是把新寫好的文檔發給了老闆抄送了蘇珊，告訴她自己把以前那個人留下來的東西看完了，文檔里是一些自己不太清楚的地方和可能影響進度的問題。因為她昨晚寫了半宿寫的很費勁，完全是出於害怕沒有保存好的心態，她在自己的電腦上留了個備份。畢竟把這些東西再重新過一遍基本上對她來說是不可能的。

果然如小艾所料，老闆沒有回信，她收到了老闆的自動留言。

小艾嘆口氣，打算開始幹活。因為弄這個擦屁股的破項目，她自己負責的項目已經好幾天沒碰了。小艾趕緊又重新，重頭開始研究自己那個項目，一抬頭髮現已經快十一點了。

她忽然想起來，F今天上午有節課。她最近比較忙，但是她好像感覺F最近好像沒什麼精神，上周這節課他竟然睡過了，要知道這節課是十點多開始，他們住的離學校不遠，這又不是周末，他就算是九點半起來也夠了。小艾想了想，又不想讓F覺得自己在督促他，就給他發了條短訊，問他幹嘛呢。

一般來說如果F在上課，他應該很快就回信了，可是這回小艾等了半天F也沒回信，小艾有點擔心，怕他又睡過了。

過了一會兒，小艾還在琢磨F幹嘛去了的時候，忽然接到老闆的一個電話。

“我看了你新寫的部分了。”老闆上了來就說，“謝謝你這麼認真負責任……里維（她的大兒子），你上一邊等一會兒。毛毛（她的貓），別往我這跳！……“

小艾一邊嗯嗯的聽着，一邊深感老闆也不容易。

”我，我長話短說。“老闆趁着她的兒子去弄她的貓了，加快了語調，結果就是老闆讀了之後和她的老闆商量了一下，決定馬上跟IT和BI組開個會，申請他們的支持。

小艾一聽鬆了一口氣。老闆又吩咐道：”你去問問大老闆他溝通的怎麼樣了，如果他都打過了招呼，你去安排個會，加上我，加上蘇珊，其他的組誰要參加你就問問大老闆。“

小艾連聲說好，去忙活這件事了。

結果這一天又為了這個開會的事情折騰了半天，小艾還是沒機會幹自己的活。而且下班又遇上了堵車。

她回到家裏，發現家裏一片昏暗，窗帘都沒開的樣子。她進了屋，發現F穿着睡衣褲，她有些奇怪，問道：”你下午上課回來啦？“

F說道：”哎，我上午睡過了，有點頭疼，就沒有去了。“

小艾心裏一頓，心想，這就是說他下午的課也沒去上了？可是她看看F，感覺他確實精神不太好。她心裏有點憂慮，問他：”你那不舒服呢？要不要去看看啊？“

誰知道F好像不太想搭理她的樣子，過了一會兒才說：”就是頭疼。“

”沒什麼事。“他又說。

可是這沒有能讓小艾好受一點。兩次課都缺席還挺嚴重的了。這是F的最後一個學期，他可不能再延期畢業了。但是看起來F狀態不太好，小艾也不太敢再問他他現在的課都怎麼樣了。

她仔細觀察了一下F好像開着電腦在弄些學習的東西，小艾就做飯去了。這時候一方面她有一點愧疚，因為最近雖然說她是採取了一種自己覺得比較好的辦法，就是對F比較聽之任之，但是其實她也有點懶得管的意思。不管他之後輕鬆了很多。她在心裏想，是不是對於F這樣的男生，還得稍微推推他呢？但是同時，她又感覺十分委屈，因為她本身也不是全能選手，本來自己處理處理自己這攤事兒就夠費勁的了，F好歹是個大男生，還得自己看着管着？自己哪有這個本事？

我還想找個人幫幫我，管管我呢。小艾略有點生氣的想。

她隨便做了點飯，叫F來吃飯，叫了三次，F還仍然都坐在他的電腦前，一動也不動，也沒什麼反應。

小艾有點生氣了，對他喊道：”你快來吃飯啊，飯都涼了。“

要是平時F也就慢吞吞的過來了，可是這次他好像很生氣：”我吃過了呀，我不想吃了。“

小艾氣呼呼的過去問他：”你吃過了，你剛才怎麼不說？！“

誰知F不說話了。

小艾自己回到廚房，感覺一肚子氣。她看着自己胡亂弄的飯-她本來就沒怎麼好好做過幾次飯，這一陣子更是做的很少，她看着自己一點都沒有食慾。看着屋裏又黑，又亂，到處都是F的各種東西，小艾覺得在這種環境裏呆一分鐘都喘不過氣來了。

這回她真的拿上包，走了。

每到此時，小艾就深感女生會開車很大的一個好處就是能在生氣的時候安全的去一個自己想去的地方，而不用出了門在街上遊盪。

她開着車無意識的往前去，心裏翻騰着一個一個念頭。但是這些念頭繞來繞去都繞不過一個中心：她還要和F過下去嗎？

理智上，她覺得應該是過下去的。或許只要熬過了這一陣子，熬到F畢了業，最好是他找到了工作，這就是自己的底線，說到頭在美國只要你有個像樣的學歷和工作，兩個人不會過得太差，他們現在住的就還可以，好歹自己還有一套房子，雖然背着貸款，但是能租，能自己住，不算糟糕。

小艾絕對不是個得隴望蜀的人，她覺得她的人生目標，在下一個階段，只要是買個兩個人能住的好一點區的，前有庭後有院的房子就可以了。她不需要去拼多麼大，多麼好的房子，也不需要奔馳寶馬瑪莎拉蒂，差不多就行了，這個差不多，本來是在他們的能力之內，看起來就只是一步之遙，問題是，這一步，她感覺怎麼也跨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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