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回音
聖誕過後,元旦來了。小艾一開始處在盛怒中,當她的怒火漸漸熄滅,她開始想找A“討個說法”。但是她又意識到這種想法是可笑的。她忍不住給A發了兩條短訊,結果A都沒有回。她更生氣,更堵心了。
元旦那天,小艾又忍不住了,給A打了個電話。
這回出人意料的,A接了。
小艾有些慌亂了,她只是打過去順順氣,沒有想好要說什麼。
那邊,A的聲音聽起來倒很鎮定。他說:“什麼事?”
小艾想譴責他,又想跟他理論,一時間不知道從何說起。
結果她說:“你在幹嘛?”
A說:“沒幹嘛。”
小艾不知道該說什麼了。A說:“我說了,我們都再想想。你……”
小艾的腦袋又突然轉動了,她說:“我問你,如果我這個城市有一個工作,工資比你現在要低,工作你也不太喜歡,你會來嗎?”
A萬萬沒想到,沒想到小艾忽然間有邏輯了。他沉默了一會兒,答道:“不會。”
但是他馬上又接上:“你到底在想什麼,難道要我的工作將就你,要不要我靠你辦綠卡啊?!”
這句話說出,小艾沉默了,A後悔了。他們發現自己把自己心裏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了,可是也沒法再吞回去了。
小艾說:“你說的對,我們再想想吧。”
小艾盛怒過後,又發現,自己還想再跟A說說話,哪怕是吵吵架,但是從那之後好一陣子,A都沒有再打過電話了。小艾想,這算是冷戰嗎?還是已經分手了呢?她握着手機,一條信息打了又刪,刪了又打,最後還是忍着,沒有發。
小艾沒有跟這邊的朋友們聊起這件事,只是跟國內幾個閨蜜的微信群里抒發了一下自己的感嘆,閨蜜們也不知如何安慰她,於是各自交流了一下自己在北上廣相親遇到的渣男。
一個閨蜜繪聲繪色地給大家講了昨天和她相親的一個“人物”,他是個公務員,可了不得了,彷彿他工作的不是水利局,而是銀河治水局,他在那裏挑撿着閨蜜的學歷,又嫌她沒有買車。閨蜜咬着牙,忍到了最後,結賬他還要各付各的。最後閨蜜總結道:“我覺得他就算滿打滿算,也就是一米六八-和我一樣高啊!”
小艾發現,到了這個年紀,不管你是在中國,還是在美國,估計你就是出了太陽系,大部分女生都還是會為情感問題操碎了心。
小艾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沒心沒肺了,有時候坐在那裏,腦海里偶然飄過一個和A在一起的片段,心頭就會有一種鈍痛的感覺。雖然可能是短短一秒,但是她自己都感覺到了。
所以她不再歡快地看着韓劇,熱鬧的嘗試一種新的做麵條的方法,她下了班隨便吃點什麼之後,就開始對着辛普森女士發獃(不知道辛普森女士是誰的自己去考古)。辛普森女士總是很快就把小艾送入了夢鄉,導致小艾生活格外規律,一次也沒有遲到過。
終於在中國新年就要到來之際,大帥哥的女朋友在某地找到了一個工作(這兩件事好像沒有必然聯繫……),所以大帥哥也成功地找到了一個那個地方的工作,他辭職了。
小艾心中充滿了打擊,當然她無法和大帥哥在任何方面相比,但是小艾滿心想着,如果我也能在彎曲找一個哪怕是像模像樣的工作,是否事情就會不同呢?
她又一次深深的對自己進行了剖析,她最近有意無意常常這樣做-最終得出結論,除了自己的客觀無能之外,自己主觀也放不下這裏的一切,說到底這裏又有什麼呢?虛無縹緲的綠卡,要死不活的工作,沒錯,自己就是為了這樣渺小,這樣在大帥哥眼裏完全啥都不算的東西,放棄了自己的愛情。
想到這裏她又變得氣勢洶洶起來,生氣A為什麼不多給她一點時間想通,但是又轉念一想,現在要去投奔A嗎?思想了一番的結果是,她還是不會去的。
她委屈的想,難道不能等他們彼此都工作工作,擺脫初級階段,有更多選擇之後,再像大帥哥和他女朋友一起,好好商量商量在那裏團聚嗎?
對於這個問題,她思考的結果是,可能她這樣自得其樂的人能等得,A這樣正常的男生是等不得的。
偶爾有這樣翻來覆去的夜晚,小艾又會陷入短訊打打刪刪,刪刪打打的死循環。為了防止她自己手一抖把短訊發出去,她現在都在記事本上打,想等哪天,心情好,或者是不好的時候再發。
終於快要涅槃的小艾迎來了一位閨蜜的到訪,這位閨蜜在春節前,有一次到美國出差的機會。這是小艾的一位大學同學,她打算來看看小艾,在小艾家住兩天。
小艾欣然迎接了她,閨蜜的男友和她倆大學同校不同系,由於家鄉不在一個地方,他們在大學畢業后兩地至今。閨蜜對小艾感嘆:“女生何嘗不是比男生更等不起!但是國內對女生工作的歧視更甚,我要是不趁着現在再往上做做,結婚以後就等着家裏蹲吧!”
小艾問她:“那結婚以後你怎麼辦?”
閨蜜說:“目前的打算是他找工作過來,畢竟北京發展機會更多,可是房子還是買不起啊!還不如畢業馬上就結婚買套房子,現在倒發達了!”
小艾點頭,北京,上海的房價她是連想也不敢想的。
到了中午,閨蜜倒時差,給男朋友打電話去了,小艾也忍不住,從沙發上跳起來,撥通了A的電話。
電話響了好久好久,轉入了語音信箱。小艾不甘心的勁兒上來了,接着打。
這次想了兩聲,A就接了。
他接起來,卻不說話。
小艾把心一橫,說:“你……你在幹嘛……”
A開口了,只是沒有幾個禮拜,他的聲音聽上去特別陌生。他有點沙啞的嗓音說道:“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
小艾愣住了。她想,怎麼,他怎麼這麼跟我說話了?
A說:“沒事,就不要打電話了。”
他又接了一句:“我們還是分開吧。”
小艾問:“為什麼啊……”她聽到電話里,自己的聲音有一種澀澀的迴音。
A慢慢的說:“沒有為什麼。”他又說了一遍:“沒有為什麼……”
他說:“你好好的過吧。”
小艾咽了一口唾沫,她問:“就這樣了?”
A沒說話。兩個人這樣在寂靜中僵持着,小艾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終於,A把電話掛斷了。
她特別後悔自己打了這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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