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2

孔子說‘人之初,性本善’,荀子說‘人之性惡,其善偽也’,性善論或是性惡論本來就是一個沒有答案的論題,可是每一個人的心中都相信自己的人性是善的。

在面臨自然災害,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平日裏有恩怨的人似乎在這一刻也能平心靜氣的坐在一起但有一句‘沒事吧？’。

這也是人性，在生命面前所有的一切都顯得不再重要。

人嘛，總歸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可是，並不是人人都想的這麼明白。

當人們剛剛掙脫了死亡的羈絆，緩過神來的時候會想很多事兒,有一種人冷靜下來會做一件事兒——發災難財。

災區除了武警消防軍人醫護人員以及民間救援組織,慈善機構以外，還有一些自發而來的志願者,這些志願者組建過來送物資,幫忙救人等等不在話下,可是也有的人利用這樣的身份來做一些讓人神共憤的事兒。

這天已經是地震的第三天了,黃金72小時即將過去,搜救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中。

連續熬了三天不眠不休的消防戰士們,一個個眼睛通紅的像兔子，可是每天只短暫的休息一會兒又繼續去下一個地點進行搜尋。

都說消防員是萬能的是鐵打的，小到開鎖,大到救火,向來是一刻不耽誤，而他們在地震搜救上也同樣是專業的，至少這三天來從消防戰士手上救回來的災民不計其數。

平安和小虎他們也是累的不行，卻依然在救援前線一個勁兒的奔跑搜尋。

就在一個半垮塌的商場廢墟樓前，靳時川看見幾個男人一人背着一個包從裏面出來，一刻也不做停留。

他當時也沒在意，繼續跟隊員們尋找生存者。

誰知道餘震又來了，靳時川他們趕緊喊自己的配犬回來，然後往安全地段跑，而那本是搖搖欲墜牆體剎那間垮塌，正好砸中了剛才那群人中跑在最後的兩個人。

餘震結束，靳時川趕緊喊道：“救人。”

隊員們飛奔過去，着手搬開磚塊，石板。

雖然把人救出來了，可是這兩個人已經氣絕身亡。

與此同時，他們看到兩人身邊的包散開，裏面有一些黃金首飾，還有一些生活用品和一些錢，零零散散的在包里。

蹲在地上的幾個橙色靜默片刻，就再也無法冷靜了。

“這些人真他媽混蛋。”劉旭一起身，沒忍住直接罵出了口。

“真是什麼人都有，死了都活該。”江唐也冷嘲熱諷起來。

是啊，他們在拚命的救人，而這些人在拚命的斂財，人為財死說的一點兒都沒錯。

靳時川也隨之站起身來，沒什麼情緒，“行了，該幹什麼幹什麼，不管是什麼人，我們都要救，別把自己的私人情緒放到工作上，明白嗎？”

“是。”大家雖然憤憤不平，可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人性這東西本來就經不起推敲。

一忙到了中午，休息的空隙，靳時川遇見了顧堯，對方一身作訓服灰頭土臉的卻依然英俊帥氣。

兩人默契的走到一旁無人處，望着略顯蕭條的斑駁遠山，雖然滄桑，卻依然青綠。

“我說怎麼沒找着你，原來在這兒？”顧堯走到靳時川的跟前拍了靳時川的背一下。

靳時川一個吃痛，幾不可察的蹙眉，沒說話。

顧堯一瞧，“受傷了？”

“被砸了一下，沒事兒。”靳時川說著倒是看向顧堯，“你們特種兵都派來了？”

顧堯摸出煙盒，抽出一支遞給靳時川，隨即又低頭從煙盒裏含一支叼嘴上，一邊摸打火機，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救命還分什麼軍種，老子休假都被弄來了又怎麼算。”

靳時川點燃煙頭吸了一口，緩解了一下乏累，笑道：“你可以選擇不來。”

“老子是軍人。”顧堯哭笑不得。

“可不是，人民群眾需要我們。”靳時川回頭看了一眼平安，小傢伙乖乖的跟小虎並排而卧，耷拉着眼睛享受得來不易的休息時刻。

顧堯驀地看向靳時川，“哎，我昨個在隔壁鎮好像看到嫂子了。”

“看錯了吧！”靳時川頓了頓，繼續，“人在渝江。”

“可能吧！”顧堯無所謂的點點頭，他也只是瞅了一眼，沒注意人就不見了，他頓了頓，問：“我看你不止背上的傷吧？”

“傷多傷少無所謂，只要留着命別死了就成。”

顧堯一聽倒是饒有興趣的側眸盯着靳時川，這小子可是最不怕死的那個，“現在怎麼怕死了？”

靳時川吐了口煙圈，掀滅了煙頭，眸子裏蓄滿了血絲，望一眼這滿目傷痕的青山，疲憊且淡然的一笑，那語氣很輕卻又似乎耗盡了所有的力氣。

他說：“可以把命都給她，但是絕對不能在別處丟了這條命。”

“徐來？”顧堯一聽就知道這小子口中的她是誰，他笑了笑，繼續：“就這麼愛她。”

靳時川點頭，睨了一眼顧堯，嘴角勾起一抹從未有過的溫柔，“愛，愛到貪生怕死，愛到這輩子非她不可。”

……

徐來得知渝江消防救援隊不在她現在所在的這個鎮有些失望，更加的擔憂，就這麼一天就看到了好幾個消防戰士和軍人被抬進了臨時醫療急救室。

餘震總是來得觸不及防，越是這樣她越是擔心，可是也只能心裏擔著，她不是來尋親的，她是來救援的。

LT救援隊過來了兩撥人，一波是搜救犬隊，一波是救援隊。

徐來一直是志願者，在國外也參與過救援，在經驗上是足夠的，但是當時老潘找她的時候是把她歸納在搜救犬隊的，豈料的到這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她的平安就進了消防，當了軍犬，服了兵役。

可是徐來的專業不只是在搜救犬救援上，她的其他經驗比起很多專業人士更加專業。

徐來留在救援隊，其實主要的廢墟搜救，挖人什麼的也輪不到他們救援隊做，他們要做的一個是物資發放，一個就是幫忙抗抗抬抬，幫忙疏散群眾，以及安撫傷員等工作。

而徐來卻莫名的干起了地質勘測和搜救犬心理疏導的工作。

跟國際救援隊的隊員研究研究某棟樓從哪邊着手挖掘不會導致二次坍塌，在消防官兵救人的時候給予技術支持，對疲倦搜救犬進行心理副導等等。

這個穿着LT救援組織的衣服，徘徊在大家的面前，穿梭在災民身邊，因為處事認真又加上樣貌出挑，很快大家都知道LT救援隊裏有一個不怕苦不怕累，一心一意為災區人民的美女志願者。

是夜，徐來坐在醫療點外的馬紮上望着天，無星也無月，夜晚清冷。

她手裏捏着手機，左上角依然顯示着無服務。

想要得知他的信息，想要知道他安不安全，想看看他受傷沒有，可是所有的一切都被這短短的三個字全部隔絕開來。

心中那綿延無期的想念和擔憂在這入夜的山區小鎮裏越發的明顯，並且無止境的放大。

同一片暗黑的天空下，靳時川他們正在奮力的挖掘一個不知道為什麼跑進一個工業廠卻被二次坍塌深埋的男人，隱約能聽見男人喊救命的聲音。

“用碎石機吧！”顧堯跑過來見靳時川他們人工挖的太費勁兒。

靳時川丟掉鐵鍬，伸手去掰石板，一邊用力往上一邊說：“不行，這塊太脆弱，裏面什麼情況我們都還不確定。”

楊洋他們也在幫着搬開石板，另一隊的陸方奇也湊巧跟他們撞上，一起幫忙。

不知道誰的腳下嘎吱一聲，手上的力道減弱，偌大的石板直直的打在靳時川的後背，男人悶哼一聲，用力撐起來。

“時川。”顧堯伸手用力頂着，看向靳時川，“沒事兒吧？”

“死不了。”顧堯勁兒大，加上大家都不敢掉以輕心，終於把石板搬開了。

靳時川額頭上都是汗，也不知道是痛的還是累得，下面得令坐立的平安汪汪的叫着，他朝平安笑笑，對小傢伙說：“平安，沒事兒，乖。”

顧堯一聽不由一笑，“還以為你在哄媳婦兒。”

“媳婦兒給我的犬，當然得哄。”靳時川朝顧堯一勾唇，繼續工作。

顧堯看看靳時川，又看看那隻德牧，艹，難道是千里姻緣一狗牽？

陸方奇走到顧堯跟前，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笑而不語，一切盡在不言中。

……

徐來被一個男人搭訕，男人也搬着個馬扎坐在他身邊，衣着打扮儼然是個上流人士。

“嗨。”男人一臉諂笑，“我看你今兒跟那些專業的搜救隊員探討地址問題說的頭頭是道，你很厲害啊！”

“……”

“哎，你這麼漂亮，上這兒來當志願者，你男朋友不擔心嗎？”

“……”

“你挺酷的啊！”男人見徐來就是不理他，不由得呵呵一笑，繼續自言自語，“哎，你應該知道我吧？”

“知道，蔣氏集團的太子爺。”徐來白了一眼蔣成澤，語氣冷冷，“渝江有名的名媛殺手嘛，幸會。”

蔣成澤一瞧姑娘說話了，不由的呵呵一笑，桃花眼一挑，“你應該知道我，好吧，我也就不兜着了，不管你有沒有男人，我看上你了，跟我吧。”

徐來皮笑肉不笑的看向蔣成澤，“你憑什麼覺得我會跟你，憑你的英俊帥氣還是你的雄厚家世？”

“這兩者並不衝突。”蔣成澤雙手一攤又合攏，“我會讓你很快樂的。”

“問你個問題。”徐來開口說道。

“榮幸之至。”

徐來想吐他口水，算了，她忍住，“你好好的名媛殺手不當，上這兒來遭罪，一身高級定製，不閑得慌？”

“名人效應，你不懂。”蔣成澤朝徐來眨眨眼睛，笑的沒心沒肺。

“是嗎？”

“那必須啊！”蔣成澤點點頭，“咱蔣家好歹也是慈善之家，這秀該來做的。”

徐來搖頭笑了起來，卻不答話。

這笑得蔣成澤莫名其妙，“你笑什麼？”

徐來斂了笑，好整以暇的看向蔣成澤，像是過來人似的拍了下他的肩，收回手這才說：“陽川大地震我是倖存者，去年我回去了一趟，湊巧看見一個男人蹲在一個墓碑前特深情的對墓碑主人說，‘媳婦兒啊，我都這麼混賬了，你也不回來管管我’。”她頓了頓，望向無盡的黑色幕布，“是啊，聽說蔣家大少爺混賬了快十年了呢？”

蔣成澤的笑臉一下就綳不住了，他看向徐來如鯁在喉，居然說不出話來。

徐來嘆氣笑的無奈，“我沒見過那個姐姐，可是我聽說她發了一條信息給自己的男朋友，說是如果還能活下來就嫁給他，我沒猜錯的話，是你吧！”

“……”

“只要有地震就有蔣氏集團的捐款，你的胡作非為不過是為你愛的那個人守住那顆心罷了……”

徐來站起身來看向微微低着頭不發一言的蔣成澤，對他說最後一句話：“蔣先生，逝者已矣，我相信她也不願意看到你現在這樣。”

話畢，她轉身離去。

人們總是把一個又一個的偽裝面具戴在臉上，可是當有一個人一次性掀開看到你那傷痕纍纍的臉頰，你才會意識到原來這麼多年過去了，傷口從未癒合，不過是被掩蓋住，自欺欺人罷了。

突然，大地又開始晃動，這一次的餘震持續時間久，震動大，徐來心裏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幾個小時后，隔壁鎮有人過來問：“聽說你們這邊有LT的訓犬專家？”

徐來就在附近，看見不遠處圍了些人，鬼使神差的跑了過去，隨即便看到了兩個橙色消防員。

“陸方奇？”她瞪大眼睛喊道。

陸方奇看到徐來也是吃了一驚，“徐來？”

徐來見陸方奇神色有異，心裏咯噔一下，她沉住氣問：“什麼事？”

“那個，你冷靜一點兒。”陸方奇收起了平日裏的弔兒郎當，認真的對徐來說：“川哥出事兒了，平安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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