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有嘉木》（二）

夏星自己都覺得自己猥瑣,她試探性伸出手，發現還好,對方的身體像是被一層空氣包裹一樣,不會出現什麼尷尬的情況。

[是否與npc‘秋竹’交換外觀？]

夏星成功的……額，一鍵換裝了。

愚知在該有分寸的地方都挺有分寸的，包括《尋屍》那也從沒出現血腥暴力的畫面,但那是自由度不夠高,玩家也不可能去猥褻鬼……不，有可能,但沒那個能力去猥褻鬼。

沙雕玩家什麼都做得出來,官方擔心也沒什麼奇怪的,但夏星之前忙昏了頭,迷迷糊糊地進了遊戲,這時才發現不對勁——又不是不好意思男扮女,為什麼非得是夏星上，還公開處刑般搞直播，這事她暫時放心裏,出去后她找到誰坑她,就打爆誰的頭。

如今夏星穿上了秋竹的衣服,解下秋竹的頭髮讓她依靠着欄杆,從背影上看分辨不出什麼,既然把夫人身邊的婢女打暈了,不做不休,相信決定今天就翻牆出去，看看這個時代的慶朝是什麼樣的。

比起跑出去，反而是認路要比較難一點,雖然有系統地圖,但她走到哪才能點亮到哪，因此洛府里一大半都是黑的。

她順手敲暈一個護衛，還摸走了他的錢。

[當前善惡值-3]

夏星一愣，倒退回去盯着這孩子，這個護衛乍一看也只有十七八歲，下巴上還有青澀的鬍渣，夏星左右看了看，又把錢給塞了回去。

善惡值沒變化。

然後她又把對方的荷包取了出來。

[當前善惡值-6]

夏星：“……”

她聽到臨街的叫賣聲了，怕不是走到大門附近了，沒錢寸步難行，還是不還了。

翻牆出去，果然，一副大慶民俗生活畫卷撲面而來，夏星面色一變，躲開地上的雞屎，消失的彈幕又開始活躍，一會兒讓她去觀察那邊老漢的牛，一會兒讓她去注意下府衙的建築格式，還有路邊小攤販的簪子年畫“古董”之類，夏星默默地擔當人工照相機的功能，順手從老漢攤子上偷個雞蛋，再順一碗冰粉，眼睜睜看着善惡值變成了-10。

[您已獲得稱號：小偷小摸]

[小偷小摸（不可卸載）：你到達任意新環境，會被陌生人警惕]

夏星停住腳步，轉過頭，發現自己明明做的很隱秘，卻被一群人指指點點。她聽出這些普通人並不是發現她幹了什麼，而是莫名的對她關注起來，其中一個老婆子突然說到：“這怎麼……哎呀，這姑娘穿的是哪家丫鬟的衣服呀？我見過的。”

夏星：“……”打擾了。

【看口型她說的不是普通話，是方言】

這代表遊戲很硬核嗎？

夏星立刻反應起來，這是說明即使不是同一類語言，她也能聽懂對方在說什麼，這是純粹的腦神經上的信息傳輸。

她晃點掉街上這幾個人，找了條巷子跑走，這時候彈幕可活躍多了，都在聊神經科學方面的問題，反正夏星是聽不懂。她當時的第一反應是，要是能做到全球統一翻譯，那麼翻譯人員是不是就要失業了？

別說翻譯人員了，如今二十一公司也是很多遊戲公司的眼中釘，雖然知道有發展有進步是好事，但整個行業都會因此震動，因此國家方面是寧願走得慢一些，也不要走得太快，絆着自己。

——要是全息遊戲真是技術發展就好了。

小巷盡頭是一處掛着紅燈籠的樓，但大白天裏大門緊閉，兩個守衛在門口的小廝懶懶散散的打瞌睡，夏星面色古怪地盯着彈幕的一同分析，明白了……原來這裏是妓院。

沒辦法，她從後院翻進去。摸到土灶上，用偷來的雞蛋給自己悶了個蛋，搭配着灶上的冷點心吃了一頓飯，味道居然不差，閃爍着紅光的飢餓條終於停了，稍稍往前走了一格。

奇怪的是，這次偷點心居然沒有扣她的分。

之前打暈秋竹，那是個紅名，不扣分正常。

小護衛是黃名，打暈他的時候也沒扣，拿了錢才扣。

夏星：“如果我沒有對他們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或者我造成傷害但自己不知道，就不會扣我的善惡值？”

小護衛的荷包都磨邊了，說明有好好的愛惜，用了很久，包里只有一點散碎的銅板和一顆碎銀，說明他掙不了幾個錢，拿走他的錢是非常嚴重的事。

賣雞蛋的老頭，賣冰粉的大嬸，都是古代最窮苦的百姓，對他們來說一文兩文也非常重要。

……明明是個遊戲，做得那麼真實，夏新莫名感到有點愧疚。

而妓院裏灶台邊已經冷透的糕點，每天都會倒掉那麼一兩盤，吃不吃掉都無傷大雅。

【自由活動】

夏星呼出一口氣，搓了搓手，吳氏的手背白到透明，能看到淡淡的青筋，她的身體是真的不好。

她隨便挑了一間房摸進去，有個穿紅衣的姑娘對着銅鏡慢悠悠的畫眉。

夏星在打暈她還是問話間思考了一番，發現還是打暈靠譜，自己這種身份突然出現在妓院，只要她喊了人，怎麼都解釋不清。

她把這姑娘推到床下，想了想又跟她一鍵換裝，自己穿上那件妖妖嬈嬈的紅衣服，幸好不是透明的。

然後對着鏡子畫了個媒婆妝，一顆痣點在嘴角，特別的明顯，吳氏的皮膚太白，撲了好多粉，才讓人覺得這不是個大家閨秀。

果然，沒有扣善惡值。

反正直播都直播了，丟臉就丟臉吧，夏星決定開啟自己的表演模式。

洛志興是知府，對付他實在不容易，而且吳氏降妻為妾，根本不能和離，那麼夏星需要一個新的身份，才能做主線，養兒子。

洛府與縣衙離得特別近。

夏星先去街上雇了個閑漢，讓他去擔糞人家買糞，然後自己只身前往牙行，對着一群小孩挑挑揀揀，閑漢買了糞，潑在牙行前面，很快鑽進人群中溜走了，牙婆氣得大罵，而夏星乘機偷走了一份空白的身契，有模板就差不多了，照着仿製而已。

她在客棧里仿製那身契畫了一百多份，錢都花光了，每一份上都寫着洛志興，還是那個閑漢，把這張紙發的到處都是，只要看上去是文化人的，都發。

夏星揉了揉手，身契上的僕人是洛志興，主人是張家，也就是嘉興城裏的富戶，乍一看普普通通，但是家裏有個老爺子是大太監。

也就是說，這一家，老爺子在宮裏得勢，就回來找家人了。

【大太監慕炳，歷史上他性格非常護短，嘉興本地人】

護短就行，夏星知道讓他們倆掐起來其實可能性不大，但必定會有摩擦。

……

此時，遊戲外。

“洛志興官運挺亨通啊，”全息本來就對身體負擔大，實際上看夏星直播的人不多，遊戲外頭，對著錄屏的老人摸了摸下巴，“再有個二十年都入閣了，就是一直沒兒子，後來從族裏抱養了個嗣子。”

“歷史上真有洛嘉這個人嗎？”一旁的助手問道。

“難說，”另一位湊過來的老教授笑了笑，“你看這細節，都是真的，一般人要搞個真實性那麼高的遊戲，從花瓶款式，到民俗習慣，語言嘴型全部考究……就說嘴型吧，考究完了大筆一揮直接改成普通話，這要是正經遊戲公司，那是全白乾了，人家不一樣，完全不在意這個……”

助手小聲嘟囔：“說明這公司不正經唄。”

他導師敲了他一下：“怎麼說話呢？”

九科請人的時候當然不能說：“咱們有個新遊戲，很可能是千年前的妖怪做的，請你們來幫忙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

只能尋摸借口，說這遊戲考據慶朝，請這些對慶朝民俗歷史等有研究的專家來瞧一瞧，有沒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像在王婆賣瓜似的。

“這洛嘉很可能真的有，就是早逝，沒記載。”導師說，“洛志興的確有個原配吳氏，他的新妻子是西宮太后的侄孫女李氏，庶女，後來昌帝奪權，李家被貶，這位李氏就病逝了，病逝后還不准許入祖墳，洛志興說她‘毒婦，逼死大夫人吳氏’，後來還寫過懷念吳氏的詞。”

“所以他真的喜歡吳氏？”

導師：“這誰知道，但當時皇帝想把他某個政敵的女兒嫁給他當填房，暗示了兩句，然後他對吳氏深情款款的詩詞就流傳出去了。”

助手恍然大悟：“所以他就是個一心往上爬的小人。”

導師：“我可沒這麼說，算你自己猜的……不管這洛嘉是不是真的存在，遊戲還挺有意思的，寓教於樂嘛，小林啊，你知道這遊戲頭盔怎麼網購嗎？”

……

時間進度條走向下午。

夏星換了身衣服，重新化妝，然後在做的基本是在城內閑逛，踩點，系統地圖也逐漸明了。

現代人的思維比古代人開闊得多，離婚分居再正常不過了，夏星剛進遊戲時下意識以為吳氏就是古代小女人思想，即使被降為妾也不願意離開，偷偷摸摸地走，難道人家還會大張旗鼓地追嗎？

地圖上能標記出自己見過的所有人，相當於一個外掛，夏星重新回到洛府，七繞八繞地往自己那個小院子走過去，但沒見過的畢竟標不了，有時候她也只能萬分驚險地躲起來，比如現在。

她蹲在樹上，一低頭，就看見拎着水桶，滿頭大汗的白霜。

小姑娘獃獃地看着她，明顯是認出來了，夏星和他比劃了兩下，小姑娘立刻低頭，沒多久，身後就出現了氣勢洶洶的秋竹姑娘，帶着兩名人高馬大的護院。

“小賤蹄子，”秋竹輕啐了一口，示意護院，“發什麼愣，還不幹活？”

白霜臉上有着鮮紅的鞭印，她沒有叫喊出來，而是故意往遠離夏星的地方走去，夏星終於能脫身。

按白霜的說法，吳氏是有存款的，夏星重新翻回自己院子，院子裏靜悄悄的。

便宜兒子洛嘉坐在軟榻上，三歲出頭的小朋友一本正經地玩自己的手。

看到夏星穿着明顯不屬於她的衣服進來，洛嘉小朋友沒叫，眼珠子黑亮，盯着夏星看了會兒，說道：“娘，有人把白霜姐姐抓走了。”

“他們還想抓我，我藏在柜子裏了。”

“娘，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這小孩眨眨眼，突然哭了起來，他的哭聲像幼貓一樣，細細小小，“我生病了，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因為夏星表現的太不像吳氏了，誰都沒想到的她身上。白霜張了張嘴，乖乖被拖走，一個字也沒說。本來只是準備回來拿錢的夏星：“……”

夏星無奈地把哭得一抽一抽的小孩抱在懷裏拍拍，一般來說，越“懂事”的小朋友一般不是家教越好，而是小時候過得越苦，連哭都不敢大聲哭，說明他知道自己大哭沒用，只會給大人添麻煩。

這麼大的院子，危險品也不少，把一個三歲小孩丟下，說明洛志興真的以為洛嘉不是他兒子？還是認為自己還年輕，以後早會能生得出來？

夏星：“嘉嘉，你知道娘把錢都放在哪嗎？”

小孩停了哭聲，指了指：“柜子裏。”

夏星依照洛嘉的指示去翻箱倒櫃，把柜子打開，抽開抽屜卻都沒找着，按理說要麼放在什麼妝匣里，要麼放在罐子裏吧。

她又轉過頭，卻發現小孩已經輕手輕腳的走到了門邊，夏星皺了皺眉，問道：“嘉嘉，你在幹嘛？”

洛嘉：“娘，白霜姐姐也生病了嗎？”

“……沒有吧？”夏星有不太好的預感。

“那你為什麼不喜歡她了？”

夏星的笑容僵在臉上：“我沒有啊……”

小心往前跨了一步，便宜兒子往後退了兩步：“白霜姐姐不見了，你不着急；錢都是白霜姐姐收着的，柜子裏只有灰；我聽到你早上和白霜姐姐吵架了。”

“我說我躲在柜子裏，我鞋子上都是灰，娘，你不幫我拍拍。”

“你不是我娘！”

[觸發必死對話：你不是我娘]

[遊戲失敗]

早上被白霜發現不對勁·但沒有受到什麼遊戲懲罰·以為ooc也沒關係的夏星：“？”

[檢測到你的善惡值-10]

[你可以在同善惡值且有所接觸的NPC中隨機一個身份，或者退出重開。]

夏星當然是選擇隨機，好尷尬，直播……當著熟人的面，以為自己安排好了，按計劃進行，結果計劃是什麼樣還沒被看出來，自己就因為ooc被踢出遊戲了，以後她怎麼在同事面前做人？

每天接觸的npc太多了，夏星也不知道能隨機到誰，她沒去管彈幕有沒有說什麼，立刻選擇了隨機。

下一秒，她出現在了牢房裏，並摸到了自己有點虛胖的男性身體。

老鼠吱吱吱的亂爬，明顯是牢房內酸澀的怪味，，地下冷冰冰的，冷得她直打顫，只墊了一層薄薄的茅草，隔壁還傳來了人家五穀輪迴的味道。

夏星可以肯定，她閑逛也沒有逛到大牢裏來吧……

（你是王老大的兒子王小虎，家裏做豆腐生意，你爹娘平時不大管你，一大把年紀還沒有媳婦兒，每天叼着茅草在街上曬太陽，膽子極大。）

（就在今天，有個媒婆給你錢，讓你去收大糞潑在牙行門口，牙婆的老相好是府衙里的捕頭，你潑完了糞，明明逃走了，偏轉回來看一看，被逮了個正着。）

（本以為自己至多被關個兩三天，卻聽到牢頭聊天，說是要用你去頂替某個不能殺的死刑犯。）

【生命倒計時：24個時辰】

【任務：照顧洛嘉，讓他平平安安一生】

【洛嘉死亡倒計時：8個時辰】

看樣子系統考慮到夏星目前的狀態沒辦法接觸洛嘉，還貼心地表明了對方可能死亡的時間。

夏星：“……”我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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