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1章特權優勢
彭長宜說:“我們也正在跑這事,以前沒搞過,也在多方面尋求支持。”
老人點點頭,說:“據我所知,省里都會這樣的專項資金,你們可能跟上面申請。”
這時,門外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彭長宜就站了起來,說道:“我出去看看,是不是我的車礙事。”
老人說:“不用,是我老伴兒和孫女回來了。一會司機就會把車開走的。”
正說著,就見一個年輕的姑娘,和一位老太太從外面進來了,這個老太太就是山子合影的那位。
那個年輕的姑娘非常面熟,應該就是當年跟着老人去深圳的那個小姑娘,彭長宜記得她叫小玉,想起她當年對自己的無理,彭長宜心裏就有些發憷。
高幹家庭的子女可能都有這個毛病吧,有一種先天的特權優勢,似乎享受老子的功勞是天經地義的事,好像天下都是自己的一樣,一旦想要的東西沒有要到或者沒能如願,往往就會感到心理不平衡,這種表現在大部分高幹子女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尤其是在女孩子當中更為突出。
許多老幹部都嬌寵女孩子,給她們優越的家庭環境,給她們足夠的物質享受,她們從小就比普通百姓的孩子多了一份先天的權貴資本,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喜歡頤指氣使,喜歡唯我獨尊。
江帆的老婆袁小姶是這樣,記得當初在深圳這個女孩子也是這樣,所以彭長宜再次看到這個女孩子的時候,從心裏對她就沒有好感,所以在她進屋的時候,盡量躲避她的目光,希望她不要認出自己。
他們都站了起來,“山子”說道:“老太婆,這是三源的同志。”然後他又跟他們介紹說:“這是我的老伴兒和孫女。”
彭長宜沒敢直接看他的孫女,一老一小跟他們點頭微笑,保姆出來接過老太太手裏的包,老太太說:“你們坐,繼續聊,我就不打擾你們說話了,我上樓。”
小玉衝著他們笑了一下,就扶着奶奶上樓去了,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什麼,就扭頭看向了彭長宜,彭長宜發現后,別過頭去,沒有看她,直到聽見她們往樓上走,他才迴轉過身子。
山子沒有給孫女介紹彭長宜,顯然是不想讓另外的人知道他和彭長宜的深圳之緣。
他們繼續談,山子給他們大致介紹了那次發生在三源黃土嶺戰役的經過,老人最後說:“黃土嶺戰役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扭轉了戰局,增強了百姓的信心,故事太多了,我眼下只能給你們說個大概。”
馬森說:“是啊,現在在附近村子裏,還有一大片烈士墳塋,那裏埋藏着的都是那次犧牲的戰士,有個老人義務看護那片烈士墳塋已經好幾十年了。他能講出許多故事。”
山子很感興趣,說道:“哦,還有這事?”
“有啊,每當清明,老人都會給烈士們燒紙,義務掃墓。縣裏最近準備把那裏修繕一下,準備正式命名為黃土嶺戰役烈士陵園。”
山子很激動,說道:“真想回去看看,當年,如果不是老百姓往山上背彈藥,也許就沒有黃土嶺戰役的大捷,那裏的老百姓也做出了巨大犧牲啊……”老人神情肅穆起來。
彭長宜說:“這樣吧,等到了七八月份,我來接您,我們那裏夏天的平均溫度也就是二十二度左右,您可以去我們那裏寫回憶錄,還可以避暑。”
“呵呵,好啊。”老人爽快地答應了,說道:“不瞞你們說,我的確有個願望,就是希望黃土嶺戰役能夠搬上銀幕,我現在正在寫這個劇本,是應一個善於拍攝戰爭題材的導演的要求寫的,他也是看到了我的那篇文章,通過編輯部跟我聯繫上的,我目前基本框架已經搭好,但是你剛才說的烈士墳墓的事打動了我,等忙過這段,是得回去看看,說不定還有重大靈感和收穫呢。”
馬森說:“太歡迎您回去看看了,既是故地重遊,又可以豐富一下思路,更重要的是可以指導我們的工作。”
彭長宜想了想說:“如果您的劇本能夠投入拍攝,我能不能跟您提一個建議。”
“什麼建議?”
“拍攝地就選三源,選三源的黃土嶺。”
老人笑了,說道:“就知道你會說這個。我可以建議,真到了實景拍攝的時候,還要聽到導演的。”老人說完,打了一個哈欠。
老人一下午都沒閑着,不停地向他們介紹那次戰役前後的一些情況,另外他對三源建革命歷史博物館非常感興趣,對紅色旅遊也大加讚賞,老人下意識地用手捶了捶腰,剛才老人已經介紹了,當年那場戰役他的身上多次受傷,就是現在一到陰天下雨的時候,身體各個地方都不好受。
彭長宜覺出老人累了,就跟馬森使了個眼色,馬森連忙合上了本,說道:“山老,今天就到這裏,我們期望您今年能來三源看看。”
彭長宜說道:“您什麼時候想回去看看,就給我們打電話,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我來接您。”說著,就從手包里掏出一張名片,恭恭敬敬遞到了老人手裏。
老人接過來說道:“好的,一定。”
彭長宜站了起來,又說道:“打擾了您好幾個小時,我們回去,您也該休息一下了。”
老人說:“別走了,晚上在我家吃飯。”
彭長宜說:“不了,我們還有別的事。我們這次來,給您帶了一點我們那裏的特產,也就是山貨,不值錢。”說著,就掏出鑰匙,沖齊祥使了個眼色。
齊祥趕緊接過鑰匙,就走了出去,馬森也跟齊祥出去了。
老人沒有客氣,他轉身也從裏屋拿出一張自己的名片,說道:“小夥子,我這不叫名片,就是一個電話號碼,有事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
彭長宜接過來一看,果然,在一張純白色的紙片上,只印着“紅星一號院22號”,然後就是他家和電話號碼,居然連名字都沒有,更別說職務和頭銜了。
原來,這就是京城有名的紅星一號院,這個一號院住的都是老革命,有的還是立過赫赫戰功的老革命。
雜誌編輯在給他們“山老”的家庭住址時,只說他家住在某某路、某某門牌號碼,沒有提紅星一號院,他們更不知道這麼門牌號里住着的居然全是老革命!
彭長宜不由地感嘆道:“您太低調了。”
老人說:“小夥子,不是低調,我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幸運的了,就拿三源那一場戰役來說吧,那麼多的人都死了,我卻活下來了。所以啊,活下來的人是沒有任何理由高調的,因為你能活,就意味着許多人去死,也就是說你的命,從某種程度上說是用別人的命換來的,這個道理很簡單。”
彭長宜不由得肅然起敬,他感慨地說道:“您說得太實在了,太值得我們學習了。”
正說著,齊祥和馬森就把一些山蘑、核桃什麼的土特產搬了進來放好后,彭長宜他們就要告辭。
老人說到:“稍等片刻。”說著,就沖樓上喊道:“小玉,把我那本黃皮的小冊子拿下來。”
小玉,就是老人的孫女,剛才上去的那個姑娘,就聽小玉出來說道:“是你們軍區印得那本嗎?”
“是。”
很快,小玉手裏拿着幾本書就跑下了樓,長長的頭髮在後面隨着她的跳躍而起伏着。
小玉把書遞到了老人手裏的時候,眼睛就盯着彭長宜看,微微皺眉的樣子,似乎比當年成熟和沉穩了不少。
彭長宜沒敢抬頭看他,而是故意低頭看着老人手裏的那幾本黃皮的小冊子。
老人說道:“這是原來部隊上印的冊子,有我的一篇回憶錄,留給你們做個紀念吧。”
彭長宜靈機一動,心想,直到現在都不知道老人的真實姓名,又不好直接問,就接過來說道:“這個,您老得在上面留下墨寶。”
“哈哈,好。”
老人高興地答應着,就做了下來,小玉立刻拿出一支老式鋼筆,摘掉筆帽遞給他。老人戴上眼鏡,接過鋼筆,先在手心裏劃了一下,見手心有筆印,這才在書的扉頁上寫下“請彭縣長惠存”幾個字,然後寫下直接的名字,緊接着又給齊祥和馬森簽了名,最後,還送給了攝像記者一本。
彭長宜低頭看着老人的簽名,果真老人的名字不叫“山子”,而是叫竇本義,竇本義三個字還是繁體字,他看着說道:“謝謝,謝謝您。”
就在彭長宜抬頭的時候,就看到小玉仍然在不錯眼珠地看着他,彭長宜怕她認出自己,目光感覺從她的臉上挪開,就跟老人握手,說道:“竇老,我們在三源等您。”
“好的好的,有機會一定去,一定去。”
竇老邊說著邊跟他們一一握手,在孫女的陪伴下,一直送到他們門口,就在彭長宜駛出這條小甬路,拐向大門的時候,他扭頭,仍然看見老人在孫女的攙扶下,在遠遠地看着他們,直到汽車駛出這個別墅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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