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秦語小時候就極其聰明,長得好看也討喜。
成績優秀,天賦出眾,從來沒有讓林家人為她學習上的事情操過一次心。
不管放在哪兒都是其他人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
林家人對秦語滿意的不行。
寧晴帶秦語嫁到林家自然是高興的。
可想想接下來要帶着蒂琺去林家。
寧晴連中飯都沒有胃口去吃。
下午四點,黑色的寶馬停在了雲城林家別墅前。
“夫人。”開門的是一個穿着藍色上衣的中年女人,見到寧晴後面的陳淑蘭與蒂琺,目露詫異。
寧晴胸口有些悶,她心煩意亂,“張嫂,你帶我媽跟苒苒進去,語兒要下課了,我去接她。”
秦語一向都是林家的司機接送。
今天寧晴親自去接,說白了還是煩心,不想在家裏對着蒂琺,要出去喘口氣。
張嫂目送寧晴離開,這才偏頭看向兩人,目光中透着懷疑。
“老太太,秦小姐,”她上上下下用極其隱晦的眼神掃了兩人一眼,才開口,“進來吧。”
說著,當先側過頭在前面帶路,在兩人看不到的角度,撇了撇嘴角。
陳淑蘭一路走過,看到裝修精緻的歐式建築。
手指無意識的攥着衣角,有點無措。
停在大廳門邊,張嫂剛要拿出拖鞋。
卻看到陳淑蘭就這麼穿着鞋走進大門。
陳淑蘭腳跨進去后,才感覺到張嫂望着她詫異的眼神,她背後的毛孔都炸起來了,簡直要無地自容。
她雖然是鄉下人,但一向愛乾淨,腳上跟衣服上都沒什麼灰塵。
張嫂的目光如芒在背,可外孫女就在身邊,陳淑蘭極力忽略張嫂的視線,挺直腰板。
她往回走了一步,想要換鞋,卻見張嫂將拖鞋又塞回去了。
林家客房挺多,張嫂摸不準寧晴現在的態度,將兩人帶到三樓的一間客房。
在二樓拐角處看到一間半敞開的房子,裏面擺着的名貴的小提琴露了一個角。
蒂琺多看了一眼。
張嫂瞥蒂琺一眼,面無表情地道:“那是二小姐的琴房。”
蒂琺挑着眉眼,懶懶散散地渾身上下都寫着“不耐煩”三個大字的跟在張嫂身後,漫不經心的想着,看來秦語在林家挺受寵。
樓上的客房挺單調。
“這是洗手間,熱水器會用吧?”張嫂打開了衛生間的門介紹,彷彿她對面的兩人是山頂洞人。
蒂琺坐在矮桌面上,一隻腿微微曲起,一手隨意撥弄着擺在矮桌上的鮮花,袖子挽了一截。
露出細白的手腕。
“二位先休息,需要什麼叫我一聲,我就先下樓了。”張嫂說了幾句注意事項之後就下樓去廚房幫忙。
她離開后,蒂琺鎖了門。
陳淑蘭看着一塵不染的漂亮房間,笑着道:“這位張嫂看起來人挺……挺好相處,以後你住在這裏我就放心了。”
蒂琺將背包里的東西往桌子上一倒。
聞言挑了下眉,決定還是不提醒外婆,剛剛那位張嫂就差把“這兩個窮親戚是來占林家便宜”的輕蔑樣寫在臉上了。
陳淑蘭看着蒂琺在擺弄自己的東西,也沒打擾她,這個外孫女古里古怪的東西特別多。
上次一起來看到桌子上擺着的反射着寒意的槍,陳淑蘭着實被嚇到了,不過後來蒂琺說那只是一把仿真的玩具槍。
蒂琺曲腿坐在桌子上,擺弄着背包里的東西,一台沒有標誌的筆記本電腦,看起來挺新,也沒有牌子,她隨手放到桌子上,沒去管。
又拿出一個十分厚重的手機。
她繼續扔到桌子上。
她東西一向亂,在一堆物品中挑出了一個白色的塑料瓶。
拿起來的時候還發出晃動的聲音,裏面是水。
外面只用黑色的筆凌亂的畫了一個大寫的q,還貼着一張便簽。
蒂琺將便簽撕下來,上面亂七八糟的寫了一串字符,旁人看來只是一串亂碼,她看了半晌,扔到一邊。
手中只拿着白色塑料瓶,偏頭看了陳淑蘭一眼,糾結了一下還是塞回兜里。
不多一會兒,張嫂上來敲門——
“先生跟大少爺回來了,正在樓下,想要見見二位。”
樓下,林麒跟林錦軒正在低聲說話。
畢竟是又要帶一個女兒回來,寧晴沒有這個膽子擅自做主,在衛生院的時候就給林麒打了電話。
“聽說休學了一年,在原來的學校記了大過,是個刺頭兒,送進一中有點夠嗆。”林麒想着寧晴的請求,憂心的擰着眉頭。
他原本以為秦語那麼乖,她的姐姐也差不到哪裏去,當時沒有多問。
眼下倒是麻煩,林家還從來沒有出過這般劣跡斑斑的人。
林錦軒眉眼漠然,一手搭在沙發上,歪頭按着手機似乎在跟人聊天。
林麒說話的時候,他甚至連頭也沒抬,對林麒口中的蒂琺興緻缺缺。
只是在聽到樓梯口動靜的時候,他不經意地抬眸瞥一眼。
怔愣住。
林家是雲城的勛貴之家,往上數三代,在雲城都小有名氣。
林麒今年五十不到,沒有一般這個年紀人的富態,依稀能看出年輕時的風采,溫和儒雅,金絲邊框眼鏡下的那雙眼睛總是不經意間顯露出從生意場上浸淫出來的鋒芒。
寧晴能嫁給林麒,連蒂琺都覺得她運氣好。
林麒手裏捏了根煙,想了想,又放下:“小晴跟我說了苒苒的事,您放心,這件事我已經派人着手安排了。”
陳淑蘭是個農村人,沒有多少文化,第一次來這種處處充滿了貴氣的家族,手足無措到有些慌。
即便林麒對她的態度很好,她也還是有幾分不自在。
林麒感覺到了,只是笑着陪陳淑蘭喝茶,偶爾說幾句不讓陳淑蘭尷尬,一起等着寧晴回來。
蒂琺脊背靠沙發,懶懶散散的按着手機,應該是在玩遊戲。
她的手指纖細漂亮,在透過落地窗的光線下白得過分。
眉眼低低垂着,從林錦軒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她長卷的睫毛,微微顫動。
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的窺視,對方慢吞吞地抬起頭。
乾淨透澈的眼,眸底沒有陳淑蘭那般的惶恐不安。
平靜猶如寒潭,漆黑深邃。
九分冷。
餘下的一分是骨子裏怎麼也掩蓋不了的桀驁與匪氣。
千秋無絕色。
林錦軒捏着茶杯的手頓了一下,也沒有被抓包的尷尬,遙遙一笑。
蒂琺散漫地收回目光,不緊不慢的換了個姿勢,繼續按着手機。
周身縈繞着“別惹老子”的氣場。
從未被人冷過的林錦軒再次愣了愣。
半晌后,他反應過來,將亮着的手機屏幕按熄,往後靠了靠,一哂。
溫文爾雅的臉上多了些玩世不恭的痞。
果然跟林麒形容的一樣,是個刺頭兒。
傲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