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就是個閑人！
2002年香港，在滙豐大廈的18樓的某個不起眼的辦公室傳來一陣怒斥聲！
“老大，你上進點行不行，好歹你也是個分析師呀！天天這樣混着，毫無存在感！同事見面都不知道我的上司是誰！”這憤怒而無奈的聲音出自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助理！
“這感情好呀，我本來就是個閑人！公司那麼多頂級分析師，哪有我用武之地，其實呀！我們多好，天天來喝茶看報，然後邁着八字步回家睡覺，生活不要太愜意了！我們可是拿着工資混的！”說話的男子身形略微有點胖，細小而慵懶的眼睛帶着朦朧的睡意。
“但你也不能混得這麼沒有存在感呀！你看你這身裝扮，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打雜的大叔！早兩天新來的掃地阿姨還以為你是通馬桶的師傅呢！你還得鬧幾次這樣的笑話才滿意！”女助理一臉抓狂的表情，她是吃午飯的時候又被打擊了！同事都在炫耀自己老大有本事，做了多少個分析報告，本月又拿了多少獎金，就她，啥底氣都沒有，月月拿底薪！末了人家還來了一句，你老大是誰來着！沒把她氣得吐血！
“小劉呀，幹嘛計較這些呢，難道你不覺得他們拿的錢多，但是也是很累的嗎？你看我們，每天準時上班，沒事聊天鬥地主，準時下班，各種自由。那些拚命的分析師，我可沒見過有幾個是不加班的！混吃混喝，各種瀟洒呀！”男子身子沒動，但手拿過個茶壺！悠然的喝了口茶，閉上了眼睛，哼着小曲！
“茶壺？！老大，你啥時候整了個茶壺過來的！這樣的生活太糜爛了！你會墮落的！”小劉感覺眼前有點昏眩了。自己剛畢業就來了這滙豐投資公司，被眼前的男人一眼就相中了，當其他同學還在為工作沒着落而到處奔波時，她早早就拿着4000底薪躋身金融行業。那時本以為自己是出門遇貴人，哪想到，是走路撞衰神！兩年過去，同學們都月薪突破5000了，就她還在原地踏步，月月底薪！
“不就一個茶壺嘛！怎麼墮落了，我說小劉，要求別那麼高嘛！話說回來，我早就墮落了，怎麼還會繼續墮落？難道地獄下面還有世界？那世界是什麼樣的？這個問題值得探討一番！”男子眼睛難得冒出點興奮！微微直起身子，拿起筆招呼小劉過來一起研究！
“你！你！我不理你了，你就天天等死去吧！”小劉見狀，氣得兩腮鼓鼓的，跺了跺腳離開辦公室，隨着房門重重的響起。男子臉上帶着一絲訝色。喃喃自語着：“咦，怎麼跑了，這問題還沒搞清楚呢，都怪我把這小丫頭寵壞了，真不懂禮貌！”話語剛落，他又在思索那個地獄下面是什麼世界的空虛問題！
“小劉，你又跟你家的頭吵架了呀！”旁邊的兩個助理低聲詢問着。
“是啦，我家的老大太頹廢了！被我炮轟了兩年，居然沒有絲毫改進！真是爛泥扶不上牆！”小劉一臉的沮喪，這兩年為了讓自家老大能多那麼一點上進心，她是什麼辦法都用過了。踢，罵，推，甚至連自己跑去學做分析師，目的只為給老大一點壓力，刺激他男人的自尊心這種狗血招式都用過了！他倒是好，逆來順受，如皮球一般，各種不畏懼打擊！
“小劉，不是我說你，無論怎麼說，好歹他也是你的上司，你一個不小心把他惹火了，小心他解僱了你！”旁邊的助理好心的提醒着小劉，這年頭找工作不容易呢！
“惹火他？能惹火他那我就真的要感謝上帝了！兩年來你見過他發火沒有！永遠一副半睡半醒的樣子。真是雷打不動，風吹不搖。他絕對的！無敵了！”小劉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怒氣卻少了不少，這些年來，她之所以一直死心踏地的跟着這個男人。主要就是因為去年母親突染急病，她沒有什麼積蓄，眼看要因為錢的問題而目睹母親歸天之際，這男人如上帝一般出現在她眼前，解了她燃眉之急。那刻開始，她彷彿發現了這男人似乎多了一些與眾不同的地方！
就在陳誠聚精會神的研究另一個世界這種嚴肅問題之際，電話響起了！
“陳誠！給我馬上來總裁辦公室！”電話那頭響起個悅耳的女聲，陳誠聽到這聲音如同見鬼了一般，苦着臉自語：“不會吧！這小祖宗又抽什麼風了！”
不過話雖如此，陳誠還是悠哉的踏着八字步，緩緩的讓身子挪出辦公室，晃晃悠悠的走向總裁辦公處！
“老大又要被訓了！我早叫他上進一點，就是不信我說！”小劉語氣惡毒，但臉上卻隱含着一絲擔憂和關心！
“為什麼你這個月又是業績為零！我不是給了你幾個大方案么！”總裁在陳誠剛踏進辦公室的瞬間，就劈頭劈腦的來了頓訓斥！
“欣嵐，別那麼動氣嘛！小小年紀總是發脾氣對身體不好，容易老的快，你看，眼角都有皺紋了，要不要我給你整兩張青瓜面膜來敷一敷，我手藝不錯的！”陳誠一臉關懷的問着李欣嵐。
“真的？我眼角有皺紋了？”李欣嵐慌忙從包包摸出塊鏡子，正待仔細看看的時候，眼角瞄見陳誠在偷笑，突然間明白過來，狠狠的把鏡子啪在桌子上，力道之大，讓鏡子頓時四分五裂！怒道：“你這個混蛋，我問你為什麼業績為零，你跟我扯什麼皺紋！
陳誠目睹李欣嵐的手不經意間被碎玻璃劃破了而不自知，緩緩的走到桌子旁邊，熟練的從抽屜翻出卷紗布和兩瓶藥水，輕輕放在了桌子上，然後隨意的甩下了句話：“馮首席最近新找了個情人，手頭有點緊。我就把方案讓給他做了嘛！”
李欣嵐看着陳誠丟下的紗布，眼眶微微一紅。語氣出奇的溫柔。
“姐夫，難道你都不介意外面的人怎麼說你的么！”
“嘿嘿，這有什麼好介意的，我就是個吃閑飯的人，整天有事忙，就顯得不合身份了嘛！再說了，那些東西我又不懂，一會做砸了，害的公司虧錢了，我於心何安呀！”陳誠一臉的慵懶，連說話的語速都是懶洋洋的！
“得了吧，別人不知道你有多少斤兩，我還能不知道！97亞洲金融風暴，那個橫空出世的投資天才。力挽狂瀾，保住了香港的經濟”李欣嵐臉上帶着一陣狂熱崇拜的自語着！
“慢着！97年有個這麼厲害的天才？是誰呀？我怎麼不知道呢？”陳誠打斷了李欣嵐沒說完的話！
“裝！你就繼續裝吧！我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總有一天你的偽裝會被揭穿的！”李欣嵐看着陳誠一副好奇的樣子，真是氣得手都在發抖！
“那就到時候再說咯！”陳誠一臉無所謂的模樣，才一會時間，就又靠在椅子上，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摸出了個茶壺，繼續喝着他的下午茶！
“這麼拽？！”李欣嵐被陳誠的舉動給氣瘋了！
“你覺得呢？”陳誠懶洋洋的吐出幾個字！
李欣嵐見狀，嘆了口氣。兩人沉默着，許久過去。李欣嵐才緩緩開口道，“姐夫，你變得如此消極是不是因為姐姐的事！”
“別提你姐姐！”陳誠眼中露出一絲精芒，那雙細細而慵懶的小眼睛此刻帶着一絲不容侵犯的威嚴！
“你凶什麼凶！有本事你朝外面的人發脾氣去呀！姐姐都走了五年了，你還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難道這樣姐姐就能活過來！”李欣嵐此刻的語氣也是異常的強硬，她這些年來一直看着陳誠一步步陷入自責的泥潭，想拉他一把，卻沒有使力的地方！
陳誠被李欣嵐的話一嗆，愣住了。是呀，心月已經走了，再也回不來了，如果不是當初自己過於執着，一心拼殺在股市上。心月也不至於那麼早就離開，想到這裏，陳誠艱難的站了起來，拖着沉重的步伐，緩緩的離開了總裁辦公室！
李欣嵐看着陳誠遠去的背影，眼角不禁滑落了一滴淚水，她知道自己碰到姐夫的傷疤了。姐夫如今一副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其實就是在自虐，他要揮霍上天賦予他的才華，他要把自己埋在回憶之中！
“老大，你沒事吧？總裁的話是不是很難聽？”小劉見到陳誠出來的神色有異，覺得事情不對勁。陳誠不是第一次被叫去總裁辦公室，每個月都有被叫進去的情況，但以往，陳誠總是臉帶微笑的走出來。讓人總以為他是被陞官一般。但今天這神色明顯不對勁了！
“是小劉呀！呵呵，沒事的！咱們還能繼續混吃等死一段日子呢！”陳誠見到小劉一臉關切的表情，心底搖了搖頭，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這絲虛假的笑意沒有讓小劉懸着的心放下來，她反而是更加擔心起來了。因為她感覺出了陳誠身上散發出的濃濃的絕望和落寞，這種感覺是兩年來從未有過的。就因為如此，她一度誤以為自己這個老大是什麼都不在乎，從來不知道愁是什麼滋味的先天樂天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