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捉妖
鍾離長生剛送走了翠萍,俏生生的佳人背影遠去。老道搖了搖頭,又是青石公主,又是翠萍,自己這徒弟實在一言難盡,希望他能明白他是犯了桃花劫,而非走了桃花運。
忽然,長須老道遠遠地感受到一道罡氣撲來,月黑風高,頭頂上一位黑衣人趁機偷襲。
鍾離長生卻鎮定如常,不閃不躲,古怪的是,黑衣一掌拍下,卻是不偏不倚抵掉了那道罡氣。
黑衣人頭戴斗笠,正是余凶良,“鍾離老兒,為何不躲?”
長須老道沒好氣道:“臨行時,知道要見你余凶良,先算了一卦。”
余凶良哈哈大笑,“果然,世間未必只有劍刃鋒利,也未必只有劍客能定奪他人性命。”白髮無劍的劍客似乎心情不錯,又嘖嘖稱奇道:“鍾離長生,你體格健壯,絲毫不像百餘年的老不死,說是神仙也不為過。”
長須老道牛頭不對馬尾道:“帶個年輕貌美的姑娘家睡街頭,若劉喜靜知道……”
余凶良雙眉一豎,劉喜靜三番兩次辱他,若是常人,已經死不知幾回。他擺了擺手,並不想提劉喜靜。
“馭龍使?”
“不錯。”眼中佈滿血絲的長須老道,多少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七星聖教的預言沒錯,老夫的擔憂沒錯,歸雁的想法也沒錯。”
余凶良喜怒不顯於形色,“那又如何?”
“你可還記得,前些年參到水映城的秘本?天宗興建藏劍山,私構五嶽閣。五嶽閣藏天宗千年傳承的典籍?不,五嶽閣,要藏的是,普天之下千年傳承的典籍!天宗真正的千年古籍有多少,老夫比誰都清楚,用得着整整五座、百丈高的樓閣?待水月天上位,已經過了近五十年了呀!”
兩鬢染霜,白髮蒼蒼的老道人語調低沉,慨然道:“願天地常生善人,願善人常存善心。願善人常行善事,願善人廣布善法。”
“清靜經,在天宗,能像你一樣知曉這句話的人不多了。”
“一派胡言!莫說其他,長老院的道長法師,哪個不是博古通今,令老夫自嘆不如。”長須老道厲聲反駁,卻又目光暗淡,“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罷了。”
“放心。”余凶良微抬斗笠,若有所指道,“我自陸州乘飛舟而來,不是路過而已。是不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老真人?”
語畢,兩位白髮老人,似乎無時不刻彼此看不順眼,又開始互相嘲諷挖苦。
“那個孩子,會知道真相的。”
“老夫不知你在說什麼,倒是閣下,多顧顧自己,多顧顧那些為你操勞成疾的人吧,比如秦紅麑,對嗎?”
“修……道長,呵呵,打擾二位了,聊得這麼有興緻。”街巷上憑空出現一隊人馬,帶頭的是位年輕官員,燈火下,官員身穿紅色的三爪蟒袍。
年輕官員下馬,向在前的長須老道致禮道:“鄙人重忍,出任入雲關的指揮使,還不知道二位如何稱呼?”
長須老道與余凶良準確來說都是外地人,對重忍身份的感覺並不清晰,鍾離長生道:“老夫複姓鍾離,乃是清貧一道士,稱呼不必講究。”
“鍾離道長,那這位?”長須老道瞧了眼背後的斗笠劍客,看他沒有搭理的打算,也好,一言不發總好過一言不合、動手殺人吧。老道連忙解釋道:“他是老夫的忘年交,人老了,性子也就這樣,還望大人海涵。”
“哪裏,哪裏,多大事兒,這就叫真人不露相,你們說是吧。”年輕指揮使嘴裏調着氣氛,眼角餘光始終離不開長須老道背後的身影。
“敢問大人,深夜至此,所為何事?”
陌刀隊是對付騎兵的好手,只是眼前的這位劍客……還是先放在一邊。年輕官員聞言笑了笑,朝長須老道再行一禮,“道長似乎不是本地人士,不遠千里而來,想必也知道入雲關的一些異變。”
長須老道直言道:“我等修道之人,只有一事,便是要斬妖除魔,前來入雲關,便是要為入雲關的將士百姓、安全太平效犬馬之勞。”
重忍長長“哦”了一聲,道:“道長莫非已經知道入雲關有何異變?”
這時,余凶良幾步上前,“到底要幹什麼?直說便是,何必拐彎抹角?”
長須老道只得先安撫下這位中原劍皇,緊接着重忍再次作揖行禮,彎下了腰,左手裹着右手,語氣誠懇道:“二位義士,入雲關外有一大妖為非作歹,我朝太子李進聞訊而至,馬不停蹄就趕出關外,如今正與那大妖鏖戰。鄙人無用之軀,愛莫能助,萬望二位前往關外,助李進太子一臂之力,事後必有重謝!”
長須老道對禮貌有加的重忍觀感很好,連忙扶起年輕官員,“我輩道士,降服大妖是分內之事,自會儘力,至於重謝,大人就不必多禮了。”
忽然,傳來一句聲音,“我覺得不妥!”眾人望去,燈火下,又是一隊人馬,馬車上,掀起帘子,探出個英俊臉龐,正是劉喜靜,“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貧道修道之人,道理是最多的,怎麼能落個身無分文的下場呢?”
隨後,似乎是劉喜靜久違地被伺候舒服了,嘴裏吐着棗,見着余凶良與長須老道,笑着打招呼道:“老頭,四鰓魚,你們都在啊!吃棗不,肉厚,核小,味道還好得不得了。”
原本的氣氛瞬間被破壞殆盡,長須老道一拍大腿,仰天長嘆道:“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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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劉喜靜與翠萍正打算上山夜遊,卻發現屋外行來一群士卒。
領頭的是下人攙扶着的總兵大人,他一邊走近劉喜靜,一邊吩咐道:“退下。”周圍士卒止步,“包括你。”攙扶的下人猶豫了會,還是在總兵大人的眼神下應了聲“是。”
大漢走近,翠萍戴起了掩面的面紗。兩人也算患難一場,此時總兵大人帶傷拜訪,劉喜靜卻臭着張臉。
“在下姓盧,來給兄弟道聲好。”氣氛有些詭異,大漢轉頭望向翠萍。
姓盧?劉喜靜給翠萍狠狠地捏了一下,說不清是痛苦還是享受,當下直話直說,“盧總兵,那妖女厲害吧?”
妖女?翠萍倒是還沒聽過劉喜靜講過此事,而大漢聞聲開了話匣子,“確實厲害!你看我到現在,還覺得自己跟個廢人似的……”
怎奈說到一半被劉喜靜直接打斷,“厲害個鬼!哪有盧總兵厲害!盧總兵一槍捅她個落花流水,還義不容辭地救下我,讓人心生嚮往,佩服,佩服。”
盧總兵做出一副恍然的樣子,有傷在身,不能隨意作太大的動作,輕輕拍了拍年輕道士,“道長兄弟,你誤會了,那是我那幾個下人不識抬舉,你看是誰胡說的話,兄弟我給您出出氣。”
劉喜靜記性可好了,伸出手就指出大漢背後副總兵那個倒霉蛋。盧總兵讓他上來,不分青紅皂白,啥都不知道的副總兵上來使勁地給年輕道士賠罪,一口一個“小道爺”。如果不是翠萍又生掐了幾下,劉喜靜還不打算罷休。就這樣,還沒弄明白情況,我們的副總兵就又給喊了下去。
翠萍一半身子躲在年輕道士身後,在耳邊上問道:“劉喜靜,怎麼回事呀?”
年輕道士臉色雲淡風輕,以一種毫不在意的口吻說出,“沒啥大不了的,也就是你哥我和眼前這位壯漢、勇士、盧總兵大人,兩人英雄惜英雄,惺惺相惜、齊心協力、配合不可謂不默契,面對一個禍害民間的妖女,戰了數個來回。最後,盧大人捨身勾引,你哥我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招天降式,將那難纏的妖女就地伏誅,為我輩劍修、道士正名。當然,盧總兵也是功不可沒。”
說罷,年輕道士重重拍了拍盧總兵的肩膀,大漢差點沒站穩。聽完劉喜靜一席話,也只能幹笑着點頭。
“實不相瞞,我正是為了兄弟的本領來的。”
劉喜靜示意他繼續說下去,盧總兵道:“入雲關又有大妖作亂,希望兄弟能出手相助,為我們入雲關將士謀個安定。”
年輕道士想了想,覺得沒問題。大漢說自己要養傷,先走一步,由副總兵來接年輕道士。
臨走之前,大漢道:“畢竟咱倆患難與共過,是不可多得的經歷,不如你我就此結為異姓兄弟,還不知該如何稱呼?”
劉喜靜伸手又是一拍,弄得大漢心裏直呼“我命休矣”,道“貧道劉喜靜,結拜兄弟嘛,我娘從小就教我廣交天下英雄好漢,有何不可?”
盧總兵轉為一臉喜色,正想說,“那兄弟我就勉強當大哥……”卻聽劉喜靜道:“也不能占你年齡的便宜,咱本事一樣大,就互稱兄弟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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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
“噼啪!”
電閃雷鳴,風雨交加。山是黑色的,岩石也是黑色的,烏雲翻滾,雨水拍打着斗笠,天地失色,花落了,草被肆虐,高山松染上一瓶墨水,目光所及處不存一點光芒,消失在漆黑的雨幕下。當然,唯一的例外,便是不時,一道又一道銀色閃電。
入雲關外。
茫茫之中,可以看見幾個黑點活動於高山絕壁的棧道上。
這幾位正是重忍為太子李進尋來的修真者高手,但實際上,各路修真者之中,需要走棧道入山的,唯有餘凶良與劉喜靜。
翠萍拒絕了劉喜靜讓她跟隨的請求,她說姥姥病了,身邊不能沒有人。劉喜靜自告奮勇,說秦姥姥算是一碗牛肉之恩,不得不去探望。兩人約定地點之後,劉喜靜想起深居水映城府邸大宅里的青石,同樣是豆蔻年華的二八少女,初見時覺得與以往見的千金小姐不同,如今跟翠萍比起來,又像極了那些金枝玉葉。
送行的是重忍,包括鍾離長生,後者告訴劉喜靜,喚出藏金閣,以壁為門,必要時可以躲入其中。
藏金閣!也就是人多眼雜,劉喜靜忍住了沒當場試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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