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游山
劉喜靜如果眉頭不靠那麼緊,那麼說現在的他丰神俊朗便不為過。他洗漱乾淨,原本的道袍消失,換上一身烏黑衣裝。
“劉少公子,你這便飽了嗎?”原來劉喜靜對着一桌久違的珍饈玉食卻提不起太多胃口,一邊上的女子發問道。
少公子,劉喜靜聽得起雞皮疙瘩,臉上仍是笑着搖了搖頭。眼前的女子不能說不好,就是胭脂塗得厚了些,身上掛的珠寶玉鐲多了些。
但令劉喜靜心驚肉跳的是,女子身後還有一個同樣富庶人家的公子哥,兩眼冒火恨不得吃了自己。
唉,劉喜靜啊劉喜靜,你與徐奇先是要一把柴刀闖天下,后又是一劍劈人家娘……怎麼不看看現在的境況呢?
劉喜靜與徐奇這對難兄難弟一度流浪,徐奇成天喊餓,劉喜靜腆着臉,到處賣笑,求善良人家。
善良人家是找到了,還是不缺錢的那種,只不過似乎沒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男主人公至始至終沒好臉色,也不敢對媳婦發脾氣。女子卻熱情招待劉喜靜和徐奇,徐奇吃飽后當場仰頭大睡。劉喜靜羊入虎口的感覺不是沒有緣由,這不,自己被洗得白白凈凈的,接下來要做什麼可不好說。
女子見機行事,端起肉羹湯到劉喜靜身旁,道:“少公子,吃飽了再喝些湯吧。”
兩人的身子逐漸挨近,後面傳來一陣咳嗽聲,女子當場發飆,“你吵什麼吵?不會招待客人還不會回屋裏去嗎?”
男主人公徑直站起身來,劉喜靜以為大戰在即,男主人公卻道:“那——我先走了”
親眼見他就這般離去后,劉喜靜扯了扯嘴角,開始相信徐奇曾說過的話,看着瞬間溫柔百倍的女子,連忙轉移話題道:“跟我一起的兄弟呢?”
女子道:“人家讓下人帶他去客房裏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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銜接南疆和東土的陸州境內,但凡念起天宗,總會聯想到弄翮山水歌庭,光聽名字就知其非同凡響。而小游山這座禿了半邊的小山頭,名不見經傳,坐落在陸州星羅棋佈的群山之中,更是鮮有人知。
蒲慶公已是花甲之年,卻是鶴髮童顏,衣着光鮮靚麗,脖頸處環着陰陽鎖。
從萬劍天宗內宗弟子身上一律可以發現鑲嵌陰陽牌的地方,稱為陰陽徽。陰陽徽位置高低同時彰顯地位輕重,鑲在護腕上,稱為臂徽;鑲在腰帶上,稱為腰徽;而能讓蒲慶公脖子上的陰陽鎖搬不上枱面的,只有發冠上的冠徽了。在佩戴得起冠徽的寥寥幾人中,便有一位立在蒲慶公的身旁。
蒲慶公問:“剛從陳王爺處回來?”
束髮的黑袍修士笑了笑,“陳王爺動用了我急於求成的心思,以為一切皆在他掌握之中,想從我這邊撈更多的好處。”
蒲慶公道:“對付陳道德,須順其自然,但不能聽其自然,若是發現他又起了復國的念頭,就得敲打敲打;若是他直接動手,那麼就讓他一朝回到三十年前。”
黑袍修士聞言更是開心,“慶公知我!”修士衣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腰帶外圈再系了一條紅繩,打結之後,兩條細長紅繩弱不禁風地跟隨着道袍飄動。
兩人走在小游山的山路上,落在後邊的蒲慶公步子沉穩有序,道:“太極座的決策,讓兩個年輕弟子喬裝爭奪寶圖,未免過於自信。兩人固然天賦出眾,可畢竟年紀輕,經驗不足。可芝山豹最後還是應允了,我思來想去,始終不明白他的用意。”
面容年輕的黑袍修士以長輩的口氣說道:“難道你還覺得那兩個小年輕能成事不成?”
蒲慶公道:“請師祖指點。”這位黑袍修士,左右不過而立年紀,而年過半百的蒲慶公卻稱他作師祖。
一時風勢停了下來,黑袍修士語出驚人,“帝陵只有持寶圖之人去得嗎?不瞞你說,前些年頭,芝山豹剛從我爹設的禁制里把我放出來。而陳王爺,的確不愧混跡多年的沙場老將,隱隱感覺到了天宗留有後手,鐵了心為弄翮山效力,以圖利益。說不定最後分贓還會把天宗的人踢下船,自己獨吞寶藏,哼!他陳道德倒是打的一副好算盤。”
蒲慶公吃驚之餘,瞄見了師祖空空如也的腰帶,紅繩不知何時,竟是憑空消失不見!
黑袍修士自顧自繼續說道:“只是,當今還欠缺一個關鍵人物。”
蒲慶公問道:“何等神人?”
“識天籟,通天音,能與妖魔神獸暢談的通靈之人。”
蒲慶公今日已是不止一次儀態盡失,大聲道:“軒轅黃帝?”后又自言自語,“軒轅已是千年之前的人物,斷不可能在世……在世?……在……等等!”
“莫非是軒轅再世?!”
蒲慶公就像答對了問題邀功的孩童,急切地對着黑袍修士問道:“當今真的有軒轅黃帝轉世?”
黑袍修士走進了不見半個人影的道觀,道:“不僅我所言不虛,而且這個軒轅轉世就在陸州境內!我蓄養的半妖,實力下等,用來廣泛部署最好不過。所以,任何蛛絲馬跡都難逃我的法眼。”
蒲慶公喜形於色,道:“弟子在陸州一地還是有些能力的,師祖打算何時行動?願為師祖效犬馬之勞!”
黑袍道士高深莫測道:“不急,不急。”
說完掏出一把“一塵不染”的掃帚,笑眯眯對着一臉茫然的蒲慶公道:“慶公啊,士為知己者死,這小游山什麼都好,就是少了個能幹活的人。”
蒲慶公扯了扯嘴角,無奈地接過掃帚,捏着鼻子只手橫掃地板,塵煙滾滾。
卻不曾注意到,黑袍修士的腰帶處一個纖細紅影,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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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奇,你竟然沒睡着!”
“睡你個大頭鬼!要不是大哥我,你還不給拉到後院裏,讓那群如狼似虎的女人啃得渣都不剩!”
“你怎麼知道後院裏有一群女的?”
“……”仍舊是短衣短褲的少年徐奇看不見好臉色,又是熟悉的場景,他與劉愷悌一路奔到青石城外郊野處。
原來劉愷悌在問那女主人徐奇的去處后,自己便被帶到了後院。在幾株碧梧下,劉愷悌莫名後背發涼,抬頭卻發現樹上徐奇正躲在濃蔭之間。最後的結果是兩人默契合作,趁女主人暫時離開,四下無人之際,順着樹枝逃之夭夭。
掌握了爬樹的本領,劉愷悌當然談不上興奮,但若是如徐奇所說,後果簡直不堪設想。這段細想有些后怕的小插曲讓他清晰地感覺,這江湖走得屬實憋屈。
青石城的郊野,人煙稀少,陸州臨近南疆的特色,便是再前就又有座綠蔥蔥的山頭了。
徐奇看劉愷悌若有所思,抽了抽鼻子,“你小子有得吃就不錯哩,不過,你別告訴我你在打什麼吃軟飯當小白臉的主意。”
奇妙的是,假如發問的是鍾離長生,劉愷悌點頭就認。但是在同為少年的徐奇面前,自己卻說不出那種話。
劉愷悌頓時有種自己在徐奇帶領下,不知不覺,於某處深淵越陷越深的感覺。
“士可殺不可辱!”劉愷悌對徐奇就是一劍,不過一柄石頭劍,沒什麼威力就是了。
徐奇輕鬆擋下之後,捏起劉愷悌烏衣袖口,質問道:“那你給大哥交代清楚,這身天好看的衣服咋回事?”
劉愷悌一驚,驚出了冷汗,卻是雙手身上四處摸索。
徐奇看得直皺眉頭。
劉愷悌腿都軟了,心底絕望至極,獸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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