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通獸語
盤庚忌諱的是玄武那層堅不可摧的龜殼，以及尾巴上那條小螣蛇伺機而動。
玄武獸璽一出，玄武沒有乖乖就範，這不是盤庚煩悶的地方。他惱的是，這頭老王八竟然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
盤庚千忍萬忍，他耐心等待獸璽奏效，而瞬息萬變，玄武背後的蛇首原本離盤庚千八百步子的距離，此時已經不再吐信，兩排垂涎的蛇牙倏地伸長數倍。
實在讓人瞠目結舌，蛇首甚至越過了前面的龜首，直取盤庚。盤庚猝不及防，先護住玄武獸璽，下意識往另一邊躲去。
“啊—”並非痛叫，而是嘶吼，盤庚徹底發怒了。蛇首隻是逼他閃躲，真正的殺手是翹首以待的龜首。龜首一口吞下瘦削男人，劉喜靜的感覺並沒錯，玄武絲毫不動怒，反而充滿了戲弄。
至於盤庚，他雖然護住了獸璽，但拿着獸璽的手臂被咬斷之後，接連又被咬成碎片，旋即自己便淪為口食。
盤庚也不是凡人，他在玄武口中蓄力一拳往兩排巨牙揮去。突然，玄武張開嘴巴，盤庚一拳落空，撞在外面的牆壁下，撞了個狗吃屎。
很難想像巨獸玄武微小動作的迅捷靈敏，也很難想像獸王盤庚五味雜陳的心情。
但盤庚驚覺，如果玄武毀掉獸璽，便可從此自由無羈。他四處尋找獸璽的影子，最後終於發現時，卻發現獸璽已經在擎天柱般的玄武腳掌之下。
擎天之柱即將落地時，盤庚幾聲大叫，外露的文身都扭歪了，眼睜睜看着遺留千古的珍品，玄武獸璽，就要在今日他盤庚手裏被毀掉。
盤庚懊悔之餘，瞥見一位絲毫不起眼的藍袍道士此時居然出現在巨龜龐大身軀邊上，把包袱扔掉，奮不顧前地往玄武的擎天柱跑去。
難道……難道劉喜靜在追獸璽？
盤庚倒吸一口涼氣，他萬萬沒想到劉喜靜有這麼大的膽子，但就算他劉喜靜追到獸璽，還不是要被擎天柱碾成渣！
劉喜靜從發現獸璽掉落，放下南宮，到拚命地往獸璽跑去，在這遠遠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內，外人無法體會他的內心經歷了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下定決心從玄武腳下救回南宮泓泉，已經是走了一趟鬼門關。之後，要再冒一次有去無回的風險，要再拼一次命，要艱難許多。
如果執叔在，一定能輕鬆許多吧。
但要獸璽，要玄武祭劍，要得道升仙的是他劉喜靜，不是重執啊！
“劉愷悌！！”他腦袋嗡嗡響，只知道喊自己的名字。
他只知道他應該的，為了自己！
金黃色的玄武獸璽近在遲尺，劉喜靜至今方才看清獸璽上的龜蛇像。指尖碰到卻滑了一下，獸璽沒被撿起來，劉喜靜只好撲身抱住獸璽。
而擎天之柱般的玄武前肢已經貼近年輕道士的道袍，千鈞一髮之際，劉喜靜的生死已經明了。
劉喜靜驚慌失措，“不！”
然而，出乎盤庚和微微喘過氣來的南宮泓泉意料的是，玄武停滯住身軀，只有片刻，而就是在這片刻間。
盤庚身如鬼魅，捲起千里風塵，一把捎走劉喜靜。南宮泓泉急念咒語，劉喜靜緊緊抱着獸璽，三人頓時消失不見。
藍袍道士的懷裏放出刺眼奪目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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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似乎到了洞穴外邊，抬起眼皮可見深藍海景，而他們剛好落在碩大的礁石上。
盤庚率先對南宮泓泉說道：“七星聖教六大巫術之一的斗轉星移，名不虛傳啊。”
紫袍老人的高冠早已不知道丟到哪去，所以南宮泓泉如今披頭散髮，落魄狼狽，他臉色依舊蒼白，道：“要不是真氣見底了，我還用得着你們兩個？”
劉喜靜心想不誇我就算了，怎麼還吵起來了，道：“我們還是想想怎麼降服玄武吧，我可不想在這破地方待久。”他一出聲，目光便聚集在他身上，紫袍老人關注的是劉喜靜懷中的玄武獸璽，發光發亮，已經煥然一新，而瘦削男子則摸着下巴，重新打量這個年輕道士。
盤庚說道：“裏面的那隻，是玄武不錯，說不是玄武其實也沒錯。這只是它的一個分身，但又等同於它自己。它的真身不能動，否則會吸引別的妖怪以及神獸，引起騷亂。”
南宮泓泉道：“雖是小玄武，以老夫的實力，竟然連它身上散發出的真氣威壓都頂不住，幾乎命喪當場，毫無反抗之力。”
盤庚此時笑了笑，說出了憋在肚子的話，對劉喜靜道：“話說回來，你小子竟能從玄武腳下取走獸璽。”
劉喜靜直言，“這不是全賴二位神通廣大。”
南宮泓泉不以為然，他說道：“事情絕非如此簡單。”
劉喜靜心想我當時只顧喊救命了還能幹什麼，隨口一說道：“可能因為我是軒轅轉世吧。”
兩人聞言俱是一驚，南宮泓泉撲到劉喜靜面前，抓起少年的臂膀，質問道：“你說什麼？？”
盤庚動身，制止了有些癲狂的紫袍老人。南宮泓泉自知失態，冷靜下來之後，也認命般地點了點頭。隨後，他又如獲新生，語調忽而升高，“如果——如果劉愷悌確是軒轅轉世，那麼讓獸璽降服玄武，便只欠東風了。”
盤庚這才發現，“劉愷悌？”
劉喜靜連忙拱手，“愷悌已死，叫我劉喜靜吧。”
南宮泓泉道：“這不重要，現在要聽我的。”
盤庚臉色難看，但自己沒讓獸璽奏效，理虧在先，便任南宮泓泉說道。
南宮泓泉道：“古籍有載，黃帝驅使四靈，以禮相待。如此看來，讓玄武神獸臣服，則當以禮相迎，劉喜靜舉獸璽，我與盤庚行巫族大禮。老夫曾執掌過徽朝太常寺太祝，有老夫在，放心好了。”
“放心，你這是拿我的命開玩笑呢……”劉喜靜感受到盤庚望過來求助的目光，不由得火起，心想你這獸王的名號哪來的，什麼事都求別人還要你做什麼？估摸着這瘦子到現在還惦記着只要脫掉龜殼他就能降服玄武，難道湖心亭評里寫你驅使萬獸，而你的方法就是通通打一頓？
況且，劉喜靜深深望了眼紫袍老人，他一直忽略了個問題，為什麼南宮泓泉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盤庚點頭並且說道：“這裏是北海，山妖海妖到處都是，我勸你們還是早下決定吧。”
“傳說中的北海竟是如此模樣……”劉喜靜走了會神，南宮泓泉卻說：“就這麼定了。”一邊他拉着還沒回過神的劉愷梯，三人二度進入玄武洞穴。
而此時，瘦削男人四肢健全。
…………
由於丟失了高冠，南宮泓泉順勢理了遍長發，不知哪裏來的，一手鈴鐺，一手權杖，顧自念咒，手腳並用地跳起舞來。
而在他身前，是一臉生無可戀的劉喜靜。
還有更糟糕的辦法了嗎？！
南宮泓泉修為果真深厚，仍能夠將劉喜靜從地上托起，浮在玄武面前，儘管他真氣不足。
玄武獸璽金光耀人，它的大小需要劉喜靜兩隻手托着。劉喜靜張大嘴巴，卻說不出一個字，能夠從高往低，一覽無餘玄武神獸的形態，雖然並非真身，但仍舊震撼人心。
玄武合著嘴，肉色的毛須飄動，比預料的要溫和許多。
最後，未曾想劉喜靜欲圖降服玄武，先開口的卻是它。
龜蛇面相莊嚴神聖，它嘴唇微動，沒有驚天動地的嘶吼，而是鐘聲般浩瀚，嘹亮的話語。
“小人類，你想不想和我做一筆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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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津將拂塵收回，如果說對劉喜靜的印象出乎意料的好，今天劉喜靜被擄走的結果，便是出乎意料的糟糕了。
孟津臉上神色陰晴不定，小師弟仍是泫然欲泣，想必劉喜靜這位新認的師哥與他很投得來，內心大為不舍。
孟津上前安慰小師弟，對他說道：“放心，孟津既然認了他這個師弟，不會放下他不管的。只是，如今我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小師弟疑惑道：“要做什麼？”
孟津道：“重執，就是那個使刀的大塊頭，他是師公重要的一枚棋子。雖然他實力不俗，但是此地亦不乏奇人異士，性命安全可不好說。”
小師弟道：“那可怎麼辦？”
孟津令長劍飛起，把小師弟托到飛劍上，道：“唉，師公無事不知，卻不知人，做事都是一股勁兒沖。獸璽雖是法寶，可光是獸璽，也幫不了他太多。咱們先送大塊頭先生回去，再救你的師哥。”
“好耶～”伴隨着小師弟的歡呼，兩個道士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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