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師兄與師弟

第12章 師兄與師弟

年輕道士聽候士兵吩咐,說是讓他們出城,劉喜靜無異議。水月天留給他的符印很快便消失,好像陷入了手掌一般,不過他也沒多在意,背着包袱就走。包袱里只剩長須老道的盤纏和口糧,那件深紅道袍已經被老頭拿走。

囚犯先是換上了歸還的西海服裝,年輕道士同在一旁。劉喜靜假裝隨意地問道:“中原文化,博大精深,我向來不知道監獄牢籠除了大門還有第二個出口。”

士兵也不多說,“放心,城主大人下令讓你們走,便不會讓你們多傷一根毫毛。”

不久后,劉喜靜若有若無地聽見了水聲。接着士兵們就將重執和他自己送到一片漆黑之上,而這時他們才發現牢獄裏竟有條水路,兩人身在一片小舟之上。

水映城實在過於龐大,填河而建的事情劉喜靜也聽說過,沒想到是真的。劉喜靜對着重執說:“我叫劉喜靜。”

重執支支吾吾道:“重……”

這個西海鑄劍師只會聽不會說,馬上,劉喜靜就打斷了壯漢,“不用說了,別這樣看着我,你也信我是軒轅黃帝轉世?”

重執重重點了點頭,水月天的話毋庸置疑。劉喜靜不以為然,對水月天沒什麼感覺,倒是心底里有無數的謎團。自從劉家大宅飛升,此次流浪,雖不再是劉大公子,但劉喜靜發現,自己整個人變輕了許多,尤其是腦袋那塊,不會暈乎乎的,正所謂一心求死,無欲則剛。如今走得遠了,東海回不去也不想回去了。

劉喜靜對重執沒什麼惡意,反而套近乎說:“相逢即是有緣,這句老話我經常用在女人身上,現在咱也適合,不如以後我叫你執叔吧。”

重執和藹地一笑,算是默認了。

午後,河岸邊,野鶩仍自聚集一起。走水路到盡頭,兩人便算出了城。

先是奔波到水映城,方到水映城,又要離開中原,劉喜靜眼神憂鬱。

地大物博也不儘是好事,劉喜靜與重執渡過湖泊,便是重重的樹林陰翳,徒步走了大半天才尋着一處落腳點。

飢腸轆轆的劉喜靜緊忙招呼夥計,邊上立着鑄劍師重執。

不得不說整理一番的重執儀貌雄偉,更像是一名戰士。

束髮虯髯,兩條西海風俗的辮子沿着袒露的胸膛垂下,左邊是翻着羊毛的裘衣,右邊則是銜接腰帶的青銅護肩,也只有他這種牛人穿着還能活動自如。至於重執左手搭着、斜插土壤的那把大刀,名號不花哨,因刀首呈圓環形,稱作寶環刀。不過算上環首以及刀柄寶環刀立起來高度直逼劉喜靜,另一把橫在腰后,不過只是把帶鞘的直背短刀,但背着包袱,一身藍袍的劉喜靜相比之下還是要寒酸許多……

劉喜靜吃着碗裏,看着鍋里的,而面對始終心平氣和的重執,年輕道士不由得感慨萬千,“執叔,一看你就是個好命的主,想你家喜靜啊,當年可是挨了整整七天七夜的餓。每天都覺得這輩子,如同那背陽坡上的太陽,不長久了。”

重執捏了捏劉喜靜的肩膀,笑容不怎麼友善,是那句“你家喜靜”有問題抑或何處?劉喜靜一句話里能扯出七八個謊也懶得想那麼多了,呵呵一笑,繼續埋頭苦吃。

類似這種在城郊處立個幌子做酒菜生意的,風險大,利潤也談不上高,大多都是幫派的情報據點。因此,劉喜靜吃得急,也有趕路的因素在內。

夥計端完盤子,走到正在搓洗碗盆的同伴身邊,眼神示意同伴往重執那邊看去。兩人十分默契,一個眼神同伴就能理解他的意思。

同伴說道:“好結實,不過在火雲寨里,誇張的我也見過不少,其實也就耐揍點,不見得有多大本事。”

夥計手側寒光隱隱若現,同伴急忙阻止道:“收起來,你別莽。”

夥計生硬扳過頭來,怒視同伴道:“這種身板,一看就是蠻邦人,一個蠻子,一個天宗走狗,亡國賊就在眼前,你叫我怎麼忍?”

同伴語氣激動,卻盡量壓低聲音,“前不久夏蟬他們死了多少兄弟?那都是王爺的嫡系啊,我們如今不明輕重,逞一時之快,只會給王爺添亂!”

夥計手上青筋突起,固執道:“我看你是跟流匪處久了,忘了自己當年還是個兵!”

洗碗盆上水花濺起,夥計的話明顯刺到同伴痛處,他死死盯着慢慢走近的劉喜靜,“就他們兩個?”

夥計還沒回話,劉喜靜已經走到眼前,同伴倏而站起身來,遮擋了夥計半邊身子,“道長吃得多,一兩銀子。”

劉喜靜身上四處摸索,痛惜地將銀兩交到他們手中,拍拍夥計同伴的肩膀,轉身離去。

而夥計與他的同伴,兩人異口同聲道……

“師哥!”

兩位大小修真者劍修御劍飛來,霓裳綵衣,飛劍憑空驟停,盪起一陣塵土,卻被年長的道士一手虛按壓下,塵土只能又乖乖落到地上,可謂氣勢凌人。

火雲寨的兩人再怎麼仇恨熏心,也不是沒有腦子的人,於是不約而同的收住了身形,只能眼看着四位離去。

————

說實話,道袍發白,發須未曾整理的的劉喜靜比起得道真人,更像是位坑蒙拐騙的江湖術士。所以,對於三句不離“師哥”,衣着華麗,面容清秀的小道士,費解的劉喜靜行作揖禮,小心翼翼對年長道士問道:“二位仙童仙士,我劉喜靜自己幾斤幾兩還是清楚的,這‘師哥’是……”

年長道士手提拂塵,還禮作揖,微笑道:“我叫孟津,他佔着年齡小,對誰都叫‘師哥’的,叫他小師弟即可。”小師弟嘻嘻地笑着。

劉喜靜正想介紹重執,孟津卻制止了他,說道:“你是劉喜靜,這位便是西海的鑄劍師吧。我們受鍾離老前輩的委託,侯你久矣。”

“嚯,我還以為…既然侯我久矣,道長咱們走吧。”劉喜靜原形畢露,大大咧咧地就要跟孟津走,卻被重執伸手攔下。

重執握緊大刀寶環,示意孟津給他個能信賴的理由。

孟津臉上不變的和顏悅色,嘴裏卻不輕易屈服,“鑄劍師,若是關於祭劍的東西,孟津不敢推辭,這也是老前輩的囑託。至於能讓足下信任的理由,原諒孟津怠慢,竟是沒有準備周全。”

話雖對着重執說,卻是孟津突發奇想,想考驗考驗劉喜靜。

初生牛犢不怕虎,遠談不上讓人佩服。比別人快,首要的不能躡手躡腳,再首要的,有踏入生死未卜境地,偏向虎山行的氣魄。

但孟津眼裏的場景卻讓他有些迷糊,不知何時,劉喜靜逃了出去,和小師弟打成一片,兩人一踩一踏,折騰着那把飛劍。

隨後,劉喜靜跑到重執面前,一記重拳打在重執肩膀上。

“執叔。”劉喜靜笑了笑。

“師哥!”

突然,小師弟御劍飛來,抓住劉喜靜,兩人瞬間消失在視野里。

重執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自己竟然先被劉喜靜甩了。

孟津感受到重執熱切的目光,聳肩無奈道:“我沒有劍,但我會飛。閣下,好自為之。”

孟津揚起拂塵,御風而行,不久后追上了劉喜靜和小師弟。

孟津一路無話,倒是小師弟和劉喜靜兩人嬉笑不斷。小師弟問及為什麼要甩掉大塊頭,劉喜靜收起笑意,說他當時也沒想太多,只是如果執叔遇到危險,他會感到愧疚。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沒有顧慮。

孟津耳邊風呼嘯而過,不影響劉喜靜的一字一句進入到他耳中。他喝聲“停”,一行人到一小茅屋前。

劉喜靜走到屋外的井邊,覺得與竹簧村有幾分相似。孟津靠近過來,道:“我們在這等一個人,他可以給你想要的東西。”

小師弟似乎涉世不深,見到這種與繁華無緣的景象反而耳目一新,到處亂跑。劉喜靜雙手負於後背,道:“是誰?”

“獸王盤庚。”

劉喜靜微微驚奇,獸王盤庚,他很快聯想到自己老家永慶城的“湖心亭評”。在這本如同史書的評冊里,並不把盤庚歸類於人,寫他能駕馭異獸,是洪荒的古神,其餘則一概未知,十分神秘。而自己即將目睹真正的神人,這是劉喜靜意想不到的。

劉喜靜摸了摸鼻子,得了,這個孟津又是天大的好人,看來我劉喜靜是天選之子,修真大道一片光明,飛天成仙指日可待。

俄而,孟津喚劉喜靜到身邊,兩人一同望向深不見底的古井,只看得清邊緣上的苔蘚。而其實劉喜靜更注意孟津手裏的拂塵,白玉般皎潔,據說不是用一般的麈尾,而是收集了神獸白澤在人間留下的毛髮製作而成。

孟津說道:“喜靜,我想過許多我們見面的場景,也想過許多話該如何對你說,但見面之後,才發現是我多慮了,你總比別人口裏說的要好。”

劉喜靜驚呆了,張着嘴無言以對,他還不太知道被人誇好要怎麼回應。

孟津恬淡神情里露出了笑容,道:“如果你不介意,叫我聲師兄也可以。”

劉喜靜沒理由拒絕,彎腰作揖,

“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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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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