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君不器

第三十八章:君不器

白先生神情悲愴,言語之中盡顯無奈憐惜之情。

夫子教化世人,將玄奧難懂的“道”化為世人易學易懂的“道”,一切書本文字皆是工具,旨在開化民智。

這便是白先生身為儒生卻只論道,道為萬物之本,為萬物之源,重禮、法,輕根本,這便是捨本逐末,廢棄“德”與“慈”,而追逐名利,這更是背道而馳,仁由慈發,禮為法表,仁義禮智信是為人之道,守得人道方感大道。

蘇禪望向屋外悠悠道:“日暮夜升,暗沉之時方才百鬼夜行,人鬼難分,人間便是鬼域,劫數啊……”

……

泮池水漲,雙星震蕩,萬里晴空旱雷炸響。

夫子廟方圓百里大地震動,所有人都以為是地震了,人們在驚慌中驚叫奔逃,卻沒有人發現夫子像出現一道裂縫。。

結界內,大殿中,軼十七注視着眼前這位白衣青年,震撼、驚訝,不知所措。

他獨自進入大殿後,發現殿內空空蕩蕩,唯有一把劍插在台上,三尺青鋒,似金非金,似鐵非鐵,似木非木,周身散發瑩瑩白光,令人心生朝拜之意,恍若面聖一般。

軼十七並不知這便是聖器,只以為是件十分厲害的法寶,白先生讓他命名,必然不是簡單起個名字。

他盯着劍沉思許久,這把劍不知是何材質,但卻飽含浩然之氣,劍為器之君子,軼十七心中有了答案,運轉真炁,純白真炁匯於指尖,他在空中勾勒,終繪出三個字——君不器。

“君子不器。”

軼十七微微一笑,對這個名字十分滿意,將空中“君不器”三字推出,劍身立即綻放耀眼光芒,似乎是因為終於有人懂它,終於尋到知音而大為欣喜。

白光晃的軼十七不得不抬手遮擋眼睛,他眯着眼睛,透過指間縫隙隱約看到有一道人影從白光中走來。

待白光逐漸消散后,軼十七身前便多出一“人”,一身白衣不染一塵,劍眉星目面龐稜角分明,那一雙眸子裏透着一股鋒芒,但在這鋒芒之下又蘊含著一絲柔和。

“你是劍靈?”軼十七不可置信。

君不器撩袍跪倒在地,拜道:“君不器拜見主人。”

“君不器?”軼十七這才相信,眼前這位白衣青年便是方才的那把劍,他連忙將其攙扶起來,不由得再次打量一番,他修萬物有靈道迄今為止最強不過是凝聚出鳳凰虛像,那也是他拚死一試,卻從未想過能使法寶啟靈。

“你的主人不是我,我只是幫你起個名字而已,你真正的主人是白先生。”凡是具有靈性的法器便稱的上是靈寶,靈寶世間罕有,更別說是能夠化成人形,更是千年難遇,軼十七不敢亂認。

然而此刻大殿門推開,蘇禪一臉笑意的走了進來,結果還沒靠近就被君不器攔下,一股劍意湧現,蘇禪背後的桃木劍竟被嚇得發抖。

君不器乃是聖器,有聖賢之明目,有浩然之正氣,可辯忠奸善惡,能斬天下邪物。

蘇禪很識趣的後退了半步道:“白先生說你已經通過考驗了,還說劍靈既然已經認你為主,今後便讓它跟着你吧,至於厲千塵,他就在安霖佑棺內。”

安霖佑棺內是厲千塵?那安霖佑的屍身又在哪裏?

軼十七一心只有厲千塵,此刻顧不得其它,急匆匆的便出了門,當他出門后才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結界,回頭看去,原本進入時的門戶也消失了,身後只剩下蘇禪和君不器。

蘇禪說:“別看了,白先生贈劍自有他的用意,何況它已經認你為主,今後跟着你也算一大助力。”

現在就算軼十七想還也不知道怎麼還,他對君不器說:“你有自己的思想,我會尊重你的任何決定。我現在四處逃亡,今後如果遇到危險,可能還要勞你庇護了。”

說著,軼十七對君不器深鞠一躬,一拜未到底君不器伸手阻攔,軼十七好奇的抬頭,君不器一言不發默默的走到他身旁。從今往後,它便是軼十七最忠誠且強大的護衛,這將成為它畢生的使命。

安霖佑為九藜所殺,死後魂魄成聻,被九藜打入軼十七體內,如今為救厲千塵還要將他的墓掘開,軼十七心中有愧,如果不是因為他,安霖佑不必死,更不會魂飛魄散。

安霖佑被葬在何處,軼十七還要詢問安佑禾,安佑禾本還在等軼十七查明真相,期冀着能夠見安霖佑最後一面,但是事與願違,軼十七沒有告訴安佑禾真相,只是謊稱已經將安霖佑亡魂超度,被安佑禾問起安霖佑有沒有什麼話留給他,軼十七想了想假借安霖佑之口,讓安佑禾不要再執迷,放下執念開始全新的生活吧。

安霖佑對安佑禾究竟是什麼樣的心理已經無法得知,逝者已矣,縱然是有仇怨愛恨也都成為過去,活着的人還是要繼續活下去。

九藜擅長變化之術,他將厲千塵變成安霖佑的樣子,當天軼十七去悼念時,棺中之人其實正是厲千塵。此刻回過頭來再想,軼十七想起那個僧人所說的困象,也許並不單純是說安霖佑,他在暗示軼十七,厲千塵就被困在棺中,只是當時軼十七全然沒有察覺端倪。

厲千塵非同尋常凡人,他的經脈雖毀,但所修的修羅道乃是不死道,在被軼十七救出來時,仍舊沉睡不醒。

“厲千塵雖說大難不死,但此刻也只剩半條命了,想要讓他蘇醒唯有百鬼泣,這樣吧,你帶他先找個地方安身,百鬼泣由我去尋。”

在看到厲千塵面色蒼白的躺在棺中時,軼十七就險些癱坐在地,淚水滾落,他跳入棺內,將厲千塵抱在懷裏,之後無聲的哭了起來,蘇禪見狀無奈搖頭,交代了一下便直接離去了。

軼十七滿心自責和愧疚,同時又有委屈和慶幸,他自責沒有照顧好厲千塵,愧疚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九藜的偽裝,委屈十方客與妖邪對他的所作所為,慶幸厲千塵還活着。

他抱着厲千塵哭了許久,淚水將厲千塵肩膀打濕,他捧着厲千塵的臉頰,輕輕擦去厲千塵臉上的塵土,一股別樣的情緒忽然湧上心頭,他的心跳莫名加快,看着近在咫尺的厲千塵,不由得抿了抿嘴唇,他的心裏莫名生出一個古怪的想法:你是我的,只屬於我。

在君不器的注視之下,軼十七吻上了厲千塵的額頭。

君不器想替他背厲千塵,他直接拒絕,他不允許任何人碰厲千塵,他背上厲千塵,趕着夜色離開了陵園。

……

藍天白雲,陽光正好,走在這條不知名的小路上,楓樹的葉子像是為這條小路鋪了一層火紅的地毯,行進時耳邊伴有沙沙的聲音。

楓葉凋零,似是在訴說一首壯麗的悲歌,將垂暮與死亡演繹的別開生面。

入秋了,那個穿着米色風衣外套,戴着圓框眼睛的高瘦男人,再一次來到了這個靜謐之地。

他在路邊的長椅坐下,小心翼翼的將一份精心準備的貓糧放在地上。

一個月前,他在這裏偶遇了一隻出生不足半月的黑色小貓,也許是被它的主人遺棄,發現時,小貓斷斷續續的凄慘叫着,它的腿受了傷,看起來很是可憐。

因為這隻小貓,他來這裏的次數頻繁起來,他為其療傷,在樹下為其搭建起一個簡單卻可以遮風避雨的窩。

小貓很頑強,它很快便痊癒了,每次只要聽到腳步聲響起,它都會偷偷的探出頭張望,它似乎認定這個男人就是它的主人。

看着愈髮長大的小黑貓,白孝慈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他將小黑貓抱在懷裏,小黑貓沒有因為進食被打斷而生氣,相反的,它用那毛絨絨的小腦袋蹭了蹭白孝慈的手掌,很享受這樣的愛撫。

“小黑,天氣轉涼了,日後只會更冷,我想帶你回去,回去后給你重新搭一個更好的家,你願意跟我回家嗎?”

白孝慈右手摟着小黑貓的身體,左手輕輕的撫摸着小黑貓的頭,小黑貓似乎聽懂了他的話,用舌頭舔了他的手指,發出“喵喵”的叫聲。

“放心,不會關你,我的家很大,很暖和,家裏還有一個朋友,它比你大一歲,你們一定可以成為好朋友的。”

小黑貓又是“喵喵”的叫着,只可惜白孝慈並不懂它在說什麼。

懷抱着小黑貓,將要起身時手機響了,在看到手機里的信息后,他便露出一副按耐不住的喜悅之色。

他幫小黑貓撓癢,同時笑着說:“看樣子我家裏真的要熱鬧起來了,你知道嗎,我的好朋友們也要來我家了,他們是很棒的朋友,是我最喜歡的人。”

小黑貓用它的爪子探着白孝慈的手,“喵喵”叫着,似乎是在詢問是什麼樣的人,好像連它都很好奇似的。

愛民路108號,這棟民國時期建成距今百年有餘的別墅便是白家。

白孝慈是非常有名的偵探,從記事起就開始跟着他父親學習推理偵察,他在大學時期學的法醫學,之後又進修了法學,現在是法學院內最年輕的教授。

這是軼十七與白孝慈的第一次碰面,白孝慈感到驚訝,對於軼十七的大名早已如雷貫耳,首次見到真人,他感嘆人世間竟然有男人長的如此美麗,同時心中終於釋然,為什麼厲千塵願意為軼十七做那麼多,因為軼十七也在全心全意的對厲千塵好,他們之間的付出是相互的,是可以為對方捨命的情感。

別墅很大,裝璜很古典,白孝慈為他們準備了三間客房,軼十七婉拒了,他想時刻看到厲千塵,哪怕只隔着一堵牆也不行,白孝慈尊重軼十七的決定,為二人安排了最大一間客卧,房間裏是一張雙人床,至於君不器則被安排到了對門,君不器本不願意,它是劍靈,可以變回本體,時刻守衛在軼十七身邊,軼十七沒有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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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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