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上通天穹，下連九幽
周山神到底掌握了多少種法則？
這至今都是一個謎。
他每一次都能刷新世人的認知。
仙門大會那時，十六種法則，就足夠引起騷動的了，而今抵擋魔帝一擊，竟然又一次展露底牌。
方才那般浩蕩鐘聲，萬法齊鳴的景象，深深的刻在了世人心間，永世難忘。
可能今後的修士中，不管有多少驚才絕艷之輩，世人都不會像這般震動了，因為像周山神這般卓越之輩，天地間絕對不會有第二個。
後來者，根本無從超越，連攀比追趕的心思，都不敢升起，只能仰望敬畏。
“神君壯哉！”
崑崙的隊伍中，有響遏行雲的吼聲傳盪開來，漸漸地，聲勢愈發龐大，四座飛舟的妖族，以及陸陸續續的青州修士，不斷加入其中。
“神君壯哉。”
就連清風道尊，都自愧不如，輕聲念叨一句，望向周川的身影，知曉其沒有惡意之後，卻再也不敢與之並列。
他自己都覺得不配。
“這樣的存在，為何不是我人族？”萬法聖主亦是感慨不已，直言天道不公，眷顧妖族。
魔族一方，死寂一片。
原本見魔帝大人出手，興高采烈的魔族大軍們，忽然像是失去靈魂般，木訥呆愣，無言以對。
那僥倖存活下來的幾名魔尊，本也是準備彈冠相慶，都打算等周川隕落後，大肆殺戮一番，出一出氣。
沒想到，竟是這般結果。
“他竟然，能和聖帝匹敵？”
那最先進入青州的魔尊，失魂落魄的呢喃道，難以置信之色，溢於言表。
“人間小神，你成功走上了死路。”
身為本人，魔帝心中的怒火，比所有生靈都更為旺盛，全力出手，一展魔神之力的想法失敗，不僅讓他的威嚴受損。
還讓他感到了威脅。
曾幾何時，他還是涅槃魔尊時期，面對魔帝，都只能是卑微如螻蟻的存在，一直匍匐顫抖着，猶如奴隸。
後來經過一番努力，他同樣邁入天人魔帝行列，成為魔族頂尖強者之一，受盡推崇信仰，小人物時的卑微，一瞬間化作滔天自信。
這讓他愈發陶醉，並且迷戀上了奴役蹂躪人的滋味，那種高高在上，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很是舒暢。
可現在，他印象中的螻蟻，青州一介小神，憑藉涅槃道行，竟能和他並列！
這讓魔帝受到刺激的同時，怒火滔天，感覺自己一直以來陶醉的快感被打破，甚至升起一絲惶恐：
將來的魔族中，會不會也有一位魔尊，來挑戰他的地位，用同樣的方法來虐殺他？
不！絕不允許這樣的情況出現！
一瞬間，高大如魔神般的身影，正式進入青州，那如煌煌天道的威壓，讓得世人彷彿身在瀚海中沉浮。
“鏘！”
金鐵鏗鏘聲響起，魔神招手，一桿狼牙棒出現在手，尖銳異常，通體較為斑駁，一塊塊紅印，像是仙神之血，散發著滔天煞氣。
這是一件神器，並且隱隱有超脫之感，甫一出現，無邊血煞浩蕩瀰漫，將混沌神鐘的鐘聲都掩蓋。
“人間小神，與吾一戰！”
高大如魔神的身影大喝道，拿出了看家本領，顯然再沒有絲毫輕視，這不僅是為了強壯士氣，也是為了捍衛自己內心，堅定不移的想法。
他要讓世人看看，涅槃終究是涅槃，就算再強，也不可能忤逆天神！
“鐺！”
鐘聲嘹亮，傳盪九天。
混沌神鍾懸挂在周山之巔，鐘聲像是屏障，籠罩住周川的身影，同樣將周山內因為威壓，而導致山體滑坡、草木坍塌的動蕩平定。
“錚！”
劍吟激越，青萍劍陡然飛起。
驀然間，分別有五方玄妙旌旗、一桿弒神之槍，以及數種玄妙法寶顯現，和青萍劍融為一體，化作一團光華朦朧的青芒。
下一刻，猶如煙花綻放，無比瑰麗的光華迸發而出，照射九天十地，驚艷萬千生靈。
青芒幻化成一朵青蓮。
它精緻無比，宛若大自然的傑作，一雕一琢都彷彿有神韻附着，散發著玄奇神妙的意境。
讓人痴迷其中，無法自拔。
“這是……”
那尊魔神般的身影發出驚疑，一對幽黑火光在他眼眶處沉浮，像是眼眸一般，而在此刻，顯露出驚訝、難以置信，還有一絲貪婪的神色。
“此等神器，在你這小神手裏，簡直暴遣天物。”他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覬覦之心。
周川無喜無悲，在那方秘境之中，他順帶將這朵青蓮也升至神器，這是其晉陞后第一次現世，能引得魔帝窺伺，相反還能證明不凡之處。
是好事。
魔帝窺伺，根本不用在意。
因為周川自始至終，都沒有將這個對手，放眼眼裏……
“鐺！”
混沌神鍾輕顫動，世人再一次驚駭——這道鐘聲中，又散發著和先前截然不同的法則之力！
周山神還在藏拙！
這一次，法則之力所化的音波，並非有朝那尊魔帝攻去，而是有目的的圍繞着青蓮縈繞。
伴着鐘聲沉寂，這道蘊含法則之力的音波，像是附着在青蓮表面一般，在精緻的蓮葉，浮現出鮮明色澤。
“鐺……鐺……鐺……”
鐘聲還在繼續，一道又一道法則附着在青蓮表面，呈現出不同顏色，像是匯聚在一起，卻在神秘力量的撮合下，沒有出現任何衝突。
彷彿血溶於水，同根同源。
法則屈指可數時還好，可以解釋為修士主人天資蓋世，能將數種法則感悟融會貫通，達到如此效果。
可隨着時間流逝，當青蓮上的霞光顏色，達到二十、三十之數時，就不能這麼解釋了。
應該是青蓮的神妙之處。
世人望向那朵青蓮時，再也沒有認其為仿製品的意思，此等神效，簡直堪比天地至寶，怕是真正的混沌青蓮，都無法比擬。
定然是周山神的底牌。
混沌神鐘的鐘聲連綿不絕，速度極快，並且似乎有着鎮壓時空的威能，這一切看似冗長的一幕幕，實則僅僅在一瞬完成。
電光火石之間，超過五十種不同色澤的光芒，流淌在青蓮表面，像是彩虹，又似霞光，瑰麗璀璨。
各種法則之力混合，產生出的能量，理應是龐大的，足以撼動天地，但在青蓮特殊能力的安撫下，這股能量平靜無比。
沒有出現任何波動。
但世人卻無法輕視這株小小青蓮，誰都不敢保證，它會在那一刻爆發，綻放出毀天滅地的光華來……
“你就只能靠法則？”
然而那尊魔神般的身影，一直都靜靜注視着，沒有絲毫動作，可說是不為所動。
“五十種法則融會貫通，固然能讓你匹敵至尊，可你我之間，終究是有本質的差別。”
“僅靠數量，根本就無法……”
‘法’字還沒說完，他驟然停頓，那依然繚繞天地的餘音中，夾雜着沉寂前的愕然。
“怎麼可能？！”
魔帝駭然失色，像是看到什麼難以置信的一幕，一雙幽黑火焰眸子瞪大，幾乎是覆蓋面龐。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周川平靜訴說著，再一揮手，完成任務的混沌神鍾，重現懸挂在天空城上方，保護着裏面的萬千修士，
接着，他聖潔如仙神般的身影，托起右手，將那株青蓮飄至身前，只見霞光流轉間，細細一數，有數百種顏色……
這就代表着，周川掌握着數百種法則！
並且將他們的能量都融合在一起，附着在這一株青蓮之上。
很難想像，若是其綻放開來，會是怎樣的驚世駭俗！
世人的思緒，再一次改變。
一般涅槃對上天人，確實沒有勝算。
但周山神對上天人，卻並不一定。
“鐘聲齊鳴，萬法歸宗。”
“此神通乃本尊自創，早已經具備雛形，方完善，威能猶未可知，故而請世人品鑒。”
“如此，請魔帝上路！”
說罷，周川將那株霞光縈繞的青蓮，狠狠甩出！
青蓮速度極快，猶如跨越時空般，須臾便出現在九天星河，期間徐徐旋轉着，蓮葉大開，拖曳着長長地霞光。
瑰麗璀璨，美麗極致。
卻似幽冥地獄的彼岸花，攝人心魄。
“人間小神，為何能掌握這般神通？！”
那尊如魔神般的身影，終於展露出一絲慌張、惶恐，猶如癲狂似的大吼，因為他在這一朵青蓮中，產生出一股致命的感覺！
這個小神，真能將他拉下神壇！
“不！絕對不允許！”
魔帝大吼一聲，狼牙棒胡亂的揮舞着，展露出數道通天劍芒，慌亂之下，竟是殺得魔族大軍死傷慘重，當真滑天下之大稽。
“聖帝莫慌！他只是虛張聲勢！您全力出手，定能扭轉乾坤！”那剩餘幾位叫苦不迭，心中暗罵其愚蠢，但還是連忙出聲安撫。
“對！我是天人至尊，怎麼可能輸！”
魔帝這才從癲狂中醒悟，雖然依舊顯得不正常，但那一雙火焰眸子中，有狠厲決絕之色閃過。
“昂！”
龍吟乍起，震天撼地。
天地烏雲潰散，將久違人間的天光暴露出來，然而世人還沒享受多少溫暖，便駭然失色。
一簇幽黑火焰，從那尊魔帝身後飛出，化作通天神火，遮天蔽日，直接籠罩住赤紅昊日。
緊接着，火龍盤旋，蜿蜒成一團，徹底和昊日重疊，將那赤紅的顏色取締。
溫度依舊，太陽卻變成了黑色！
幽黑熾熱的光芒，似乎在灼燒人的心神。
“轟隆隆！”
頓時，青州大陸發生異變！
地動天搖，山呼海嘯。
昊日又一次動搖，傾壓而下，恐怖溫度焚燒萬里烏雲，讓天光真正籠罩世間，卻帶着毀滅萬物的威勢！
它可能，真的要掉下來！
“人間小神，可曾顫抖？！”魔帝仰天狂笑，雙臂朝天，身影高大偉岸，恍惚間，當真像舉起黑日，砸下世間的魔神。
令魔帝失望的是，他並沒有在周川臉上，看到任何錶情，甚至是一點法力波動，都沒有。
而這時，青蓮迎上了黑日。
“轟！”
一聲炸響，霞光萬丈！
無盡法則虹芒，照射九天十地。
世間最恐怖的餘波爆發了。
滔天漣漪，湮滅了無數道身影、
朦朦朧朧之中，混沌神鐘不斷敲響，保護着萬千修士，但卻根本沒用，並且聲音愈發沉默，直至寂滅……
世間陷入白茫茫一片。
終於，星河乍現，一切平復。
但眼前的天地，讓世人感到無比陌生。
不見銀河星辰，不見昊日天光。
山川大澤莽莽蒼蒼，大地瀰漫著一層灰黑色的迷障，從上往下看，卻是看不到絲毫的事物、朦朧輪廓，就連方向都難以分辨。
處處都充斥着一種死氣沉沉，萬物寂滅的氣息，靈眸張開，舉目四望，唯有那一道仙神般的虛影，成為唯一的光源。
“鐺！”
伴着洪亮鐘聲敲響，一剎那，混沌神鐘的身影顯露，通天圖騰散發著光芒，照射九天十地，像是取締日月星辰。
天地清晰起來，卻讓人呆若木雞。
只見大地滿目瘡痍，破敗不堪，整個青州大陸，唯有周山、萬妖山地區還算完好。
除此之外，只剩下光禿禿地平原。
更離奇的是，青州大陸的人影變得稀少了，杳無人煙，能看到的寥寥幾座城池，都已化作廢墟，就連天空城的修士，都縮減大半。
都消失了，或者說，在那恐怖的餘波中，湮滅了，辟穀期以下的修士，除非機緣深厚，都無從倖免。
其中，包括億萬萬凡人。
整個天地，似乎回到了混沌初開的那段時光。
這是何等的悲涼？
無數人抱頭痛哭，仰天長嘯。
“結束了嗎？”
兩位道尊，卻感覺都解脫。
因為，他們並沒有看見魔族的蹤跡，沒有混沌神鍾庇護的他們，很顯然已經寂滅，而魔帝身影消失，周山神還完好無損的矗立着。
顯而易見，他們贏了。
“沒有那麼容易。”但兩人知道，這不過是如美夢般的幻象，根本不可能。
果不其然。
“噗！”
一個絲毫不弱於混沌神鐘的光源出現，懸挂九天，世人齊刷刷望去，卻發覺是一團幽黑深邃的火焰，在其中有人影沉浮。
赫然是那尊魔帝！
他沒有隕落，但狀態看起來，也離隕落不遠。
不過，其本人，似乎並不慌張。
“人間小神，若有膽量，域外一戰！”
他放了句狠話，話語中猖狂豪邁，毫無將死之人的驚恐。那團幽黑火焰，便倏地消失在夜空。
他逃了，乾脆直接，也是明智的選擇。
一尊魔帝想逃，青州無人可攔。
“神君……”
兩位道尊欲言又止。
“域外魔族，有多少天人？”
周川開口，冷靜平淡。
“您是想？”清風道尊一振，聳然動容，似乎察覺到這位萬古第一人的用意，不免震驚。
“目前所知，有五位。”
萬法聖主率先反應歸來，出聲道。
周川驀然，仰頭望天。
那裏，是一個巨大的缺口，連接着域外，隱隱間，有星辰閃爍，灑下微弱的光芒，照亮塵世間。
周川通體熒光繚繞，神聖潔白，好似與其交相輝映，飄飄欲仙，要羽化飛升。
“不用來找我。”
留下這句話，周川邁出了腳步。
世人下意識將目光投射而來。
他們看見一道光，縱天而去！
“神君！”
古楓等人大喝，他們同樣知道了周川的打算，悲痛無比，哭嘯間架虹而去，似乎要追隨神君的腳步。
“縱天一戰，好生氣魄！師弟，老頭子我活的夠了，不妨就跟着走上一遭！”清風道尊大笑道，氣度豪邁。
“此等壯舉，師弟怎會退避？”萬法道尊笑道。
兩人談笑間，直衝九天！
“轟隆隆！”
然而就在這時，一陣轟隆聲傳來，震天撼地。
不知從何處起，驚呼聲連綿不絕，所有的目光，都看向那崑崙周山，彷彿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撥弄，只見那群峰如劍，有一柱通天，節節攀漲。
速度之快，仙神難追。
“不！為何要這樣！”
古楓等人大吼，眼看着神山通天，徹底將那道缺口堵住，大驚失色，一時間無盡悲涼湧現心頭，潸然淚下。
“我等守護青州萬年，還要你一小輩來出頭？！”清風道尊性格直爽，不禁放聲怒罵，瘋狂揮劍，斬戮蒼穹，卻沒有半點用處。
劍劍地，他無奈的嘆了口氣，仰望神山。
上通天穹，下連九幽！
它阻擋了每一個人的腳步。
下一刻，萬丈金彩，迸發而出，席捲四方，化作淅淅瀝瀝的雨滴，帶着生機勃勃的能量，滋潤着山川大地。
一株株草木，開始茁壯生長。
天地間，多了些什麼，又好像少了些什麼。
一度陷入死寂，只有嘩啦啦的雨聲響徹。
“呼呼……”
清風乍起，徐徐而來。
一襲青衫鼓盪，自始至終，少年阿良都是獃獃在站在原地，失魂落魄，直到此時，感受到清風拂面，那股熟悉的涼意襲來，他才幡然醒悟。
“對！清風！問它，神君老爺就會回來！”青衫少年望着灰濛濛的天空，好似夢囈般呢喃：“神君老爺、神君老爺、神君老爺……”
“你倒是回來啊。”
清風不語，淚滴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