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6、拒絕
畢竟一個母族勢力太過強悍的皇后,是很危險的。
可是此時蕭青賢看着王珊,忽然反應過來,撇開王家的勢力不說,眼前的人也不過是個不到十六歲,被家人捧在手心裏寵壞的小姑娘而已。
她哪裏懂得他心中的那些盤算。
王珊在京中乃至是宮中,之所以能夠趾高氣揚,受那麼多貴族女眷的追捧,甚至是膽敢冒充公主,其實和自己的縱容有極大的關係。
他免她跪禮,送她珍寶,幾次宮宴都將她擺在最顯眼的位置,就差告訴全天下,王珊是為未來國母,貴不可言。
他雖不像是她說的那般,是想讓她犯錯去找王澤的麻煩,但初衷的確是存心不良。
身邊爾虞我詐,逆謀我算的人太多了。
就連自己的父兄,從他登上皇位的那一刻起,也每個人都戴起了面紗,虛偽地與他周旋着,要這要那,討要封地。
像她這麼直的,什麼都敢說的,反倒是少見。
此時,他看着王珊苦澀落寞,自嘲自己愚蠢的樣子,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有些過分。
他是不是不該——
“你……”蕭青賢抿了抿唇,半晌只說出兩個字:“抱歉。”
“你與我道什麼歉呢?我搞成這樣又和你沒關係。”
王珊沒抬頭,抱着膝蓋坐在那兒,“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帶我到這兒來治傷。”
“我上一次跪了好久,膝蓋一直有點疼,這一次要是拖着受傷的腿回去,也不知道會不會殘廢?”
王珊失笑道:“你肯定覺得我特別矯情,跪一跪也要跟人訴苦。”
“我讓太醫幫你看看膝蓋。”蕭青賢溫聲說著,便要傳喚太監進來。
“不用了。”王珊搖頭說:“我就是隨口說一說而已,我沒什麼的,你……能不能幫我找一下玉桂姑姑來?”
“好。”
蕭青賢應了一聲,吩咐太監出去。
兩個人都靜默着,良久之後,蕭青賢拿了腰間雕龍羊脂玉墜給她,“你帶着這個,以後我姐姐若是約你,你可以不去,她如果見了你為難你,你便拿這個出來。”
“我不要。”
王珊搖了搖頭,她不想要,也有點賭氣,別開臉說:“我自己惹的事情,我自己受着就好。”
蕭青賢輕輕嘆了口氣,“她拿身份壓你,可有你受的,我姐姐是什麼人我比你清楚,今日這點怕只是開始。”
王珊還是搖頭:“不要。”
正好這時候太監帶着焦急的玉桂姑姑過來了。
蕭青賢便把墜子交給太監,示意裝起來給玉桂帶回去。
但王珊卻又拒絕道:“我真的不要。”
“……”
蕭青賢怔了怔。
說實話,自從登基做皇帝,王珊是第一個拒絕他,而且接連拒絕了三次的人。
這墜子看來今日是送不出去了?
玉桂臉都白了,急忙給王珊使眼色,又恭敬地與蕭青賢說道:“皇上息怒,我家小姐只是……只是心情不好……不是故意頂撞……”
“沒事。”
蕭青賢淡淡說著,將玉墜收回來,又掛回了自己的腰間。
王珊從涼榻上起身,正要往外走,膝間傷口擦着布料一片疼,她忍不住朝前撲了一下。
蕭青賢離得近,下意識地伸手一扶。
少女香馥綿軟的身體在他手臂上靠了一下,披垂的青絲也落到了明黃色的龍袍上。
他雖比王珊小一歲半,但個頭卻比王珊高出很多,低頭便看到王珊臉上有些泛紅。
王珊連忙後退了兩步,拘謹地站好,並且僵硬地說:“多謝、多謝皇上!我、我回去了。”
蕭青賢略微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嗯,你腿不方便,我派人送你。”
王珊想說不必了。
但自己好像的確不怎麼能站穩,便咬着唇點了點頭。
等她離開福瑞殿之後,蕭青賢抬起手臂,指尖忍不住蜷了蜷,想起方才她的頭髮落在自己手上的那種感覺,心裏稍微有一點點古怪。
是所有的女孩子頭髮都那麼順滑,身上也都那麼香嗎?
他以前好像從沒注意過這個問題。
……
到了福瑞殿外,王珊便坐上了轎子。
玉桂姑姑有千言萬語,但卻不是說的時候。
到了宮門前上了馬車,玉桂姑姑才焦急地詢問王珊的傷勢。
王珊笑着說:“姑姑放心,我沒事,已經上過葯了。”
玉桂姑姑仔細地檢查了一下,確定真的只是小傷,才鬆了口氣,然而又想起今日發生的事情,臉色忍不住凝重,“看來公主是不會與小姐干休了,哎。”
“小姐,您是怎麼遇到皇上的?”
“路上就碰到了。”王珊看着外面空蕩蕩的宮道:“然後去了就近的福瑞殿。”
玉桂點了點頭,想到方才王珊對待蕭青賢的態度,她有些遲疑地說道:“小姐,皇上畢竟是皇上,您——”
“我知道。”王珊把馬車的帘子放下,“我知道該恭敬,可是進京這麼久了,我與他見了許多次,他每次都很客氣,什麼都由着我,和我說話也從不自稱是朕,時日久了,我就有點兒……忘了他是個皇帝。”
王珊吸了口氣,“我記住了,下次我一定恭敬,客氣。”
……
回去之後,她便去見了王澤,將今日宮中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王澤。
王澤聽到王珊受傷了,十分擔憂,又聽玉桂說上了葯,傷勢不算嚴重,才鬆了口氣。
王澤說:“勞煩姑姑好好照看她,我今日手上還有公務,怕是沒空去看她了,明日下朝我去看她。”
“好。”
玉桂應了一聲,“這都是奴婢的本分。”
說道此處,玉桂忽然猶豫地說:“今日,小姐落水摔傷,似乎是皇上救的她,而且,皇上贈給小姐東西,小姐拒絕了。”
“回來的路上,奴婢旁敲側擊了一陣,發現皇上對小姐真的特別縱容,這種縱容,有的時候可不是什麼好事,奴婢在想,皇上他那麼聰明的人,不可能無端端的縱容小姐才是。”
“嗯。”
王澤沉聲說道:“一個身在上位的帝王,做的任何事情都不是空穴來風的,珊兒走到今日,皇上的縱容佔了大半的原因。”
想想王珊剛入京的時候,還是很有分寸的。
她是家族教養出來的大家閨秀,又怎麼可能真的那麼蠢。
無非也是皇上捧殺而已。
王澤看在眼中,急在心裏。
但是有些事情,他這做哥哥的插手根本無用,而且還牽扯寧玉蓉的事情,自己與王珊提點,王珊只會越來越逆反,覺得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寧玉蓉而已。
這也是他請玉桂入京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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