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點薇的死亡
“是,奴婢遵命。”茹言福身恭敬地說道,站起身來深深地看了陳嬪一眼,便轉身離去了。
陳嬪冷冽地掃了她一眼,眼裏閃過一抹厭惡。從前霓妃在的時候,滴翠是注意過這個茹言的。那時候她可是霓妃身邊的大紅人,眼高於頂,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便有什麼樣的奴才。只不過現在茹言跟了貴妃娘娘,自然也變得好性兒了起來。
思及此,她轉過頭來對滄霓笑着說道:“貴妃娘娘,嬪妾剛才在皇後娘娘的宮殿裏請安時,可巧碰到陛下了。見他面色不悅,想是有什麼事情要與皇後娘娘說,於是便立刻告退了。走出大殿時,嬪妾聽陛下對皇后說,你獨寵的事情被嬪妃們傳揚得風聲很不好,所以陛下斥責了皇後娘娘的管束。這可真是有些齊了,現在皇後娘娘的鳳印和執掌六宮的大權都在你手裏,陛下為何要嗔怪於皇後娘娘呢?”
“哦?有這等事?那陛下真的是苛責錯人了。理應先來跟本宮說說才是,倒叫皇後娘娘擔了責任呢。”滄霓緩緩笑道,對陳嬪說的話有些滿不在乎似的。
陳嬪見她也不着急更加不擔憂,冷冷一笑,沉聲說道:“娘娘還沒聽嬪妾說完呢,剛剛回咱們胭脂宮的時候,聽門口的守衛說,陛下是從你這裏離去便向皇後娘娘的梧桐宮裏去的!你可有什麼好說的嗎?難道不是娘娘在陛下面前吹了什麼枕邊風,讓他想起來要去找皇後娘娘的晦氣嗎?”
“本宮沒有什麼好說的。問心無愧的人,即便是謠言滿天飛,也不怕什麼晦氣的。”滄霓淡淡的說道,輕輕拿起勺子,又舀了一勺酸梅湯,緩緩品嘗了起來。
陳嬪身上的香氣真的是太過膩人了,讓滄霓聞起來都覺得有些噁心。但是她敏銳的從那些香味里聞出了一些異常的味道,分明是她向來最敏感的麝香,所以滄霓不着痕迹的用錦帕掩了掩鼻子,站起身來走向窗前,輕輕推開緊閉的窗子,淡淡地說道:“陳嬪如今正好好地養胎,應該多注意身子問題才是,千萬要留意身邊的人。而不是有這樣的閑心去打聽是非,以免窩裏已經反了,外面還沒有吹起什麼風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陳嬪蹙眉說道,她心裏頓生了一絲警覺。目光向點薇望了過去,並沒有發現什麼異狀。她冷冷一笑,得意地說道,“嬪妾身邊統共就那麼幾個得心應手的人,比起貴妃娘娘這邊來,真的是差得太遠了。所以,正因為人少,也比較好駕馭。不勞貴妃娘娘掛心,嬪妾好得很。”
“是嗎?如此說來,那就再好不過了。”滄霓沒有回過頭來,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玄冥此時正作為“小福子”,頂着一張人皮面具在大殿之外做事,不經意地一抬頭,便看到滄霓沁人心脾的笑容了。他微微一頓,這個女人又知曉什麼事情了?竟然笑得這樣諱莫高深。
其實,滄霓有那麼一瞬間的遲疑,想要出聲救一救陳嬪。可是陳嬪今天本就來着不善,她又有什麼好說的呢?滄霓無聲地感慨,後宮的子嗣當真是稀薄啊。只是陳嬪腹中的龍裔究竟是誰算計的?她轉過頭去,目光幽深地打量起低眉順眼的點薇來。
她驚奇地發現,點薇籠在袖中的手微微有些攥緊,而點薇的表情卻是淡淡的,似乎並沒有什麼異象。滄霓心中冷笑,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她剛才對陳嬪所說的話,只是針對陳嬪身邊的其他人,但是不包括點薇。滄霓只以為點薇是最不會算計有血緣關係的滴翠,卻沒想到,有些人往往最沒有嫌疑,真兇卻與她脫不了干係!
好險。滄霓心裏想到了這兩個字,她與點薇一同侍奉郭皇後幾個月,對點薇這些細微的動作都是看在眼裏的。當初的點薇但凡遇到緊張的事情,便會像現在這樣,雙手微微攥緊,不敢露出任何異樣的表情。幸好點薇後來沒有侍奉自己,否則她是無法瞞過心思縝密的點薇的。
因為真正應該提防的人,是懂得藏好自己內心真正想法的人。
就好比陳嬪滴翠,她向來都把想要的表露在臉上,所以對於滄霓來說,滴翠根本算不上是什麼對手。她能夠輕易地窺探到滴翠的內心,這樣的人太膚淺了,根本不值得自己去忌憚。
過了一會兒,茹言端着冰鎮酸梅湯便來了。她在做酸梅湯的時候,其實是想給陳嬪撒上一些紅花的,可是又一想,這樣太過明顯了。如果是嫣雯去做酸梅湯,而自己不經意地撒上一些東西,便神不知鬼不覺地嫁禍給嫣雯了,自己能夠撇得一身輕。
輕輕地將酸梅湯放在桌上,福身對滄霓和陳嬪說道:“啟稟娘娘和小主,冰鎮酸梅湯已經做好了,請二位主子品嘗。”
陳嬪睨了一眼那大海碗中的酸梅湯,色澤果然比剛才的要好看了許多。她舀起一勺剛要入口,點薇張了張口,發出一點兒聲音,卻忐忑地沒有說些什麼。
“怎麼了?”陳嬪看向她欲言又止地模樣,頓時有些不悅。最近這幾天陳嬪的身子確實不大舒服,而且每日裏還有些腰酸的感覺。所以她總是懶怠動,讓人請了南宮凜幾次,卻只來了一次,所以她有些惱怒,吃飯更加不香甜了。
但是對於酸酸的食物,陳嬪還是有些胃口的。大庭廣眾之下的,這個茹言也不會做出什麼爛事吧?但是,她警惕地看了滄霓一眼,忽然笑道:“貴妃娘娘位份高估,還是您先嘗一嘗吧。”
“好。”滄霓點了點頭,舀了一勺端起來湊到鼻端嗅了嗅,笑着說道,“果真是好香呢。嫣雯,你可要跟着茹言學着點吧,她這做酸梅湯的手法絕對是一流的。”
“是,奴婢曉得的。”嫣雯說完,笑着看向茹言,一副崇拜地模樣。
其實,在滄霓聞過之後,便知道那些酸梅湯里是沒有什麼異狀的。
見她喝了下去,陳嬪也不好再拘泥,將酸梅湯舀了一小勺到碗裏,並且有滋有味地喝了起來。
這些日子以來,陳嬪身體不適,有些酸酸的東西也難以下咽。尤其是早晨起來時,她還感覺到有些腹痛。招來平日給自己看診的太醫一查看,太醫說,並沒有什麼異狀,所以陳嬪也就放心了。
喝着喝着,陳嬪只覺得腹中的疼痛又襲來了,那種一陣又一陣的酸痛,讓她忍不住打翻了碗碟,“哎呦”一聲痛呼,整個人的身子險些跌落在地。
“陳嬪,你這是怎麼了?”滄霓蹙眉看向她,雖然看陳嬪的臉色有些不對,可她也沒必要這麼快就身子不適吧?滄霓起身想要將陳嬪扶起,卻被她大力推開了。
“胭脂!你不要假惺惺地來害我了!一定是你的宮人記恨我,所以你讓她在酸梅湯里下了毒!我……哎呦……我的肚子好痛……”陳嬪氣急敗壞地指着滄霓怒吼道,瞬間覺得下腹墜脹難受,她痛呼道,“點薇,快點兒傳太醫!傳太醫啊!”
點薇慌忙走上前,看了看她的情況,只見陳嬪腿間的衣服漸漸地有些鮮血滲了出來,低呼一聲過後,沉聲向身邊的人說了句,那人便迅速跑向外面去傳喚太醫了。點薇走向酸梅湯前,拿起勺子舀了舀那酸梅湯,驚恐地又放了回去。
隨即跌坐到陳嬪身邊,指着滄霓的害怕地說道:“娘娘,奴婢不知您是不是真的要害陳嬪,可在此之前,陳嬪一直都好好的。奴婢知道,陳嬪對您出言不公,可奴婢一直都待她向您賠罪了的……”說著說著,點薇那眼睛裏已然盈滿了淚水,輕咬着下唇,又看向陳嬪,嗚咽着說道,“小主,興許是你猜錯了,貴妃娘娘應該不會害你的。”
陳嬪已然是面色蒼白,豆大的汗珠一直從臉上滑落下來。她痛得死去活來,險些翻到地上去打滾了。聞言,陳嬪咬牙切齒地說道:“不是她還會有誰!一會兒你要記得給我作證!傳陛下了沒有!陛下怎麼還不來?”
滄霓一直都站在那裏,任憑別人慌成一團,她也不為所動。聽到陳嬪這樣怒不可遏地要見南宮凜,她微微抬手,示意嫣雯去請南宮凜過來。
嫣雯福身退下去了。臨走前,她深深地看了陳嬪和點薇一眼,面露鄙夷地走了。茹言已經是驚呆在了那裏,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半晌沒有反應過來。隨即,她清醒過來以後,跪着奔向滄霓,哭着求道:“請娘娘明鑒,奴婢確實沒有在陳嬪的藥物中下毒手啊!真的沒有,不信的話,奴婢願意以死明志!”
“好了,本宮也沒有怪你的意思,你且跪在那裏吧。一會兒陛下來了,本宮自會為你說話的。”滄霓淡淡地點了點頭,對茹言溫聲勸慰道。
不過,滄霓聞到空氣中傳來的血腥味,便覺得渾身有些難受,想要作嘔了。她支着太陽穴,在遠處的椅凳上坐了下來,斂眉沉思中。
不多時,太醫和南宮凜都齊齊趕到了。郭皇后本來也要趕着過來,可長公主忽然哭鬧不止,便留在了梧桐宮裏。
滄霓站起身來,看向蹙眉隱忍着怒氣的南宮凜,褔身說道:“臣妾參見陛下,陛下吉祥。”
“起來吧。”南宮凜走上前將滄霓扶起來,隨即看向地上還沒有處理的那些血漬,茹言還跪在地上。而內殿裏一直傳來滴翠的哭喊聲。南宮凜來前已經聽說是陳滴翠小產了,所以向滄霓低聲問道,“貴妃,這是怎樣一種情況?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滄霓聞言,微微垂眸,淡淡地說道:“啟稟陛下,陳嬪小產了,她目前正在房間裏被清理。”
“陛下!嬪妾是被貴妃給害的啊!喝了她宮裏的冰鎮酸梅湯,就腹痛不止了!”陳嬪在裏面哭天喊地地說道,在聽到南宮凜的聲音后,便變得特別激動。
南宮凜皺眉看向滄霓,他不太相信滄霓會趕出這樣的事情來。又掃向跪在地上的茹言,沉聲問道:“茹言,你來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茹言臉上已經蒼白一片,聽到南宮凜提問,她揚起頭來看向他,哭着說道:“陛下,奴婢是冤枉的,陳嬪說想要喝冰鎮酸梅湯,娘娘說奴婢的酸梅湯做得好喝,便去着手準備了。奴婢怎麼會去害陳嬪呢,那都是陛下的骨肉啊!”
聞言,滄霓眉心一跳,“陛下的骨肉”幾個字似乎滿含了其他的因素,滄霓私下留意她的表情,發現她的雙眼內對南宮凜展露出來的是濃濃的情意。滄霓心中大驚,面上卻不動聲色地站在那裏。
就在這時,負責檢驗剛才她們食用過的酸梅湯的人,也已經檢驗好了。太醫跪在地上說道:“啟稟陛下,微臣已經檢查清楚了。兩份酸梅湯中,一份是摻了麝香的,另外一份則沒有。”
此時,點薇忽然從裏面走了出來,低眉順眼地跪在地上,神色恭謹地說道:“啟稟陛下,小主讓奴婢出來說件事情。”
還沒說完,裏面的滴翠已經不管不顧地兜着薄被闖了出來。她的腿間還滴着鮮血,順着腳裸滴到了地上。滴翠跪在地上哭訴着說道:“陛下!一定是胭脂做的!貴妃嫉妒嬪妾得了您的恩寵,所以心懷妒忌,將那酸梅湯里放入了麝香!嬪妾一定是喝了那份有麝香的酸梅湯,才導致胎象不穩,滑落出來了!”
點薇見滴翠走了出來,便順從地沒有再說話。直到滴翠說完以後,她才小心翼翼地說道:“陛下,求您為小主做主。”
南宮凜此時此刻已經有些惱火,他冷冷地掃向滄霓,目光里滿是失望。不覺加大了聲音,對滄霓沉聲怒道:“貴妃!你不要仰仗着寡人對你的寵愛,便可以有恃無恐的做這等事情!”
本來他是不願意懷疑滄霓的,但現在證據確鑿,也由不得滄霓去辯解什麼。南宮凜把這一切都想像成為,滄霓因為太愛慕自己,所以一時嫉妒心起,才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畢竟現在的滄霓也極有可能是有身孕了,可能容不下其他有孕的妃子。
滄霓聞言,滿含委屈地跪了下去。仰起頭來看向南宮凜,不覺有些悲慟地說道:“陛下,臣妾待陛下的心意,日月可鑒,蒼天可表!即便是失去一切,包括性命,臣妾也會在所不惜的!當日皇後娘娘的皇長子和長公主都遇到了危險,臣妾並沒有加以陷害,如今又為什麼對區區一個陳嬪腹中的龍裔動手呢!而且,那酸梅湯臣妾也是喝了的啊!”
這話一說出來,茹言猛然驚醒,滄霓是有了身孕的,她喝了卻沒有事情,擺明了是知道那酸梅湯在她們飲用時根本沒有任何異狀的。唯一有可能的便是有人在事後將麝香不着痕迹地撒在了裏面。但是自從滴翠滑胎開始,那兩份酸梅湯便沒有人再靠近過了,除了太醫,還有點薇……
她目光冷冽地掃向點薇和滴翠的位置,忽然轉過頭來跪地磕頭,對南宮凜堅定地說道:“陛下!娘娘說得對,她兩份酸梅湯都是嘗用過了的!請陛下明鑒,如果娘娘在飲用之時,那酸梅湯里有麝香,為什麼娘娘會沒事呢?如果陛下不相信,大可以文陳嬪身邊的點薇姑娘,因為陳嬪怕酸梅湯中有什麼不適於孕婦食用的東西,所以讓貴妃娘娘先食用。點薇姑娘可以作證。,她也親眼目睹娘娘先行食用那酸梅湯的。”
南宮凜大驚失色地看向滄霓,忽然想起早上在離開時,滄霓對自己說她已經有了身孕,只是日子尚淺,若是太醫細細查看,或許可以摸出喜脈來。那個時候的滄霓,溫柔嫵媚,對孩子是多麼的喜愛,怎麼會去禍害陳嬪呢?再說了,陳嬪的臉跟滄霓從前有八分相似,南宮凜怎麼想都覺得自己太過草率地去懷疑滄霓了,心頭有些懊悔。
於是,南宮凜彎身下去,想要把滄霓扶起來,卻被她輕輕地拂開了。南宮凜心中一痛,他轉頭看向點薇,沉聲說道:“點薇,此事可當真?”
“回稟陛下,當真的,貴妃娘娘確實服用了那酸梅湯。”點薇輕咬着下唇,她竟然忘了這一茬,想反悔也晚了。想了想,低聲說道,“陛下,聽聞那麝香對沒有身孕之人並無什麼傷害,卻對有孕之人有滑胎的效果。貴妃娘娘身子無恙,想必……”
“滿口胡言!”南宮凜冷哼一聲,不悅地走上前,一腳將點薇踹到了地上,指着她怒不可遏地低吼道,“寡人看你是活膩了!你可知道,貴妃娘娘今天早上才告訴寡人,她已經有了一個月左右的身孕?”
“啊……”點薇倉皇失措地癱坐在地上,再也沒有辦法跪下去了。她額頭上冷汗淋漓,心中頓時有些惶恐了。她本來是想嫁禍給滄霓,沒想到竟然失敗了……
陳滴翠猶未察覺南宮凜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她哭得肝腸寸斷,氣急敗壞地對滄霓吼道:“胭脂!你自己懷孕了做什麼還要禍害我腹中的龍裔!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放肆!貴妃的名諱豈是你可以隨意亂叫的?”南宮凜沉聲怒道。他抬起手來,猛地向陳滴翠的臉上揮去,顫抖的手指着她的鼻尖,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所有的恩寵,不過是因為這張臉,你該好好感謝貴妃才是。竟然不思進取,還要誣陷貴妃!”
“陛下……”滴翠冷不丁地被南宮凜這樣一揮,忍不住向一旁倒去。
她剛剛是拽着腰間的薄被的,可是這樣一倒,雙手都不自覺地去拄着地面。薄被“呼啦”一聲全部鬆散在地,露出她白皙的大腿,那些鮮紅的血漬瀰漫在腿部四周,顯得格外明顯。
點薇和滴翠心中都大惑不解,滴翠能夠獲得恩寵,為什麼要感謝貴妃?可滄霓眉間卻忍不住微蹙,瞬間便恢復了正常。這個南宮凜,若是說出來的話,恐怕郭皇后那邊便知道了。
滄霓強忍住一種想要作嘔的感覺,捂着嘴向一旁歪去。眼角的餘光忽然瞥到不知何時佇立在大殿內的“小福子”,頓時心中一驚。她本來是不想讓玄冥知道這樣早的,怕他會忍不住要將自己押解回玄月國的皇宮裏。可此時此刻正是緊要關頭,正好可以趁這次機會,讓南宮凜徹徹底底地信任他,再也不會懷疑什麼。
玄冥收在袖內的雙手在微微的顫抖中,他不知道滄霓竟然懷孕了,而她居然也不願意告訴他!玄冥的目光掃向大殿內的所有人,如果不是滄霓自己會醫術的話,那麼今天流產的人會不會就是滄霓?他心中異常惱火,誰若是趕在這滄瀾國的皇宮裏迫害他的孩兒,他會讓那些人血債血償!
心中一凜,滄霓不着痕迹地瞪向玄冥,目光里滿是警告:玄冥,收起你的心思,留神被人發現了!
見到她這樣瞪着自己,玄冥心神都迅速回籠,漸漸地收回了自己充滿陰鷙的目光。他微微垂眸,一臉恭謹地站在邊上,不再看向那邊。
對於滴翠的哭訴,南宮凜已經不再做任何掙扎。他早就該看清楚,自己對陳滴翠還有些留戀,不過是因為她那張臉。可是真正的滄霓已經出現在他的面前,雖然臉換了,可愛慕他的心卻還是蒼天可表的。
南宮凜低下頭看向滄霓,將她硬生生拉了起來,溫聲說道:“胭脂,是寡人錯怪了你,稍後寡人會彌補你的。現在不要任性,先讓太醫為你檢查一下,免得誤食了什麼麝香之類的東西。”說完,他冷冷地向站在一旁的另外那些太醫說道,“太醫,都去給貴妃把脈!至於陳嬪,不必理會!”一切都說完后,南宮凜一揮袖袍,扶着滄霓走向上首座位,並且緩緩坐了下來。
從前他盛寵滴翠時,滴翠便總是趾高氣揚地提出很多條件,甚至還會撒嬌說乖覺的話。現在她哭天搶地的一陣哀嚎,再加上身體上的疼痛,早就沒有什麼美麗可言了。
滄霓偏過頭去,不去看向南宮凜。她心裏也有惱火,自然是全部都表現在臉上的。南宮凜被她這樣的態度給灼傷了,他也知道自己今天實在是太魯莽了。輕咳一聲,只專註地看着太醫給滄霓把脈。
大殿內的茹言依舊在跪着,她的目光冷冷地盯着點薇。究竟是誰做的,她已經猜了個大概。如果說陳嬪不是今天被人下藥用了麝香,那一定是之前用的。而罪魁禍首隻有可能是她殿裏的人,今天還有機會接近那份酸梅湯的!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點薇!茹言心中冷笑,宮裏的妃嬪最怕窩裏反,因為左防右防,只有家賊最難防了。她有些看不起滴翠與點薇一流人,果然不是嫣雯和貴妃的對手呢。
單看點薇的表現就可以知道,她此時此刻已經渾身顫抖得厲害,面色蒼白,額頭上冷汗淋漓,只死死地盯着地面,誰都不敢瞅。點薇也自知劫數難逃,只是沒有被真正指點出來以前,她是不會自己去承認什麼的。
滴翠先前還哭着,可是仔細回想了一番,她心中陡然生疑。若是貴妃真的有了身孕,那麼最有可能陷害自己的人,便是點薇了。她的目光掃向點薇,見點薇那般顫抖,不似往常沉着冷靜的樣子,頓時心中一凜,漸漸明白了什麼。
太醫診斷完以後,其中一位德高望重的太醫站出來對南宮凜說道:“啟稟陛下,貴妃娘娘的胎象還有些淺,但絕對是已經懷有身孕的跡象。只需要再過幾天後診脈,便可以清晰地論斷出來了。微臣不敢妄言,所說的話句句屬實,請陛下明鑒。”
“霓……你真的是懷有寡人的龍裔了,太好了!”南宮凜動情地握住滄霓的柔荑,將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嘴前,輕輕地吻了一下,溫聲說道,“胭脂,你今日受苦了。”
聽到這句話,滄霓才滿眼含淚地扭過頭來,看向南宮凜委屈地說道:“陛下若總是不相信臣妾,這讓臣妾情何以堪呢?”
“是寡人的錯,寡人向你道歉。以後再也不會了,你放心。”南宮凜汗顏,對滄霓充滿了愧疚之心。
滄霓見他言辭懇切,微微垂眸說道:“陛下,在陳嬪來之前,臣妾就跟您說過了,臣妾已經懷有您的龍裔。臣妾自己也知道醫理,若是那酸梅湯真的有毒,怎麼會聞不出來呢?縱然是聞不出來,喝下去沒事,那就證明,酸梅湯肯定是沒事的。畢竟臣妾剛剛用完,陳嬪便飲用了的。”
說到這裏,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忐忑地說道:“說起來,臣妾也覺得有些奇怪。在陳嬪進來之後,臣妾從她身上聞到了一股麝香的淡淡香味,所以覺得有些詫異,還以為臣妾聽錯了。畢竟陳嬪乃有孕之人,不能接近麝香這樣淺顯的事情,應該是曉得的。”
就在這時,嫣雯低呼一聲,看向南宮凜和滄霓,跪在地上推波助瀾地說道:“啟稟陛下,娘娘對麝香是十分過敏的,所以對麝香的味道也不會輕易聞錯。奴婢斗膽進言,究竟是誰在陳嬪身上下的手,或許不好知道。但若說是誰從那份酸梅湯里下手,事情發生后,在場的人們都沒有離開過,那人身上一定還有麝香的味道。”
這話一說出來,南宮凜的思緒便跟着想到了剛才的酸梅湯問題。他冷冽地掃向跪在地上的點薇和滴翠,沉聲說道:“究竟是你們兩個人中的誰在剛才的酸梅湯里放麝香了,還不快從實招來?”
滴翠緊緊地咬着下唇,在聽到太醫說滄霓確實懷孕時,渾身都戰慄起來了。她看向點薇,恨恨地說道:“你這個該死的賤婢!我與你乃是血緣表親,你為何這般害我?!”
說著,她不顧一切的站起身來,赤裸着肚子以下的部位,便踉蹌地向點薇奔去,雙手猛地扼住她的脖頸,厲聲說道:“說!是誰指使你的?是不是胭脂?是不是她這個賤女人!”
“大膽!來人,把陳嬪抓起來!她屢次污衊貴妃,其行可誅!”南宮凜沉聲怒喝道,連看滴翠一眼都懶得抬眸了。他如今是全心全意地相信滄霓的,唯恐她還在生着自己的氣。
“咳咳……咳咳……”點薇猛地咳嗽了幾聲,牟足力氣把她給推了開來。
現在這個時候再嫁禍滄霓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她冷漠地笑了笑,指着滴翠,又指了指坐在上首的滄霓,凄厲地笑道:“你們一個個都是把我當成賤婢的,難道你們忘了,從前你們都跟我一樣,是被選進來的女官嗎?哈哈哈……我點薇自認為聰明一世,卻因為畏首畏尾,至今都沒有被陛下垂涎。滴翠,你以為自己有多大能耐?如果不是我處處給你兜着攬着,你能那麼順利的被陛下看上和寵幸?從小到大,你都處處將我打壓在下面,可曾還記得,我是你的表姐啊!你不但長幼不分,甚至還不善待與我!陛下不來寵幸你不來看望你,你就拿我身上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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