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懷孕
從病房出來,時晴把門關上,迎上兩道擔憂的目光,她對他們笑了笑,“你們放心,有他在,我不會垮,我還要照顧他,我得陪着他把病治好,我還想帶他離開,我想給他一個家。”
花語煙上前抱住時晴,聲音沙啞:“晴天,你哭吧,沒關係的,你哭出來好不好?”
時晴的身體顫抖着,逞強道:“我不能哭,找到他了我得高興。”
花語煙輕輕拍着她的後背,“沒關係,在我這裏可以哭,我是煙煙呀。”
如破敗的城牆瞬間坍塌,時晴的設防盡數消失,她崩潰的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無助地死死拽住花語煙的衣角,所有的情緒都隨眼淚傾瀉,她委屈、恐懼、後悔,她承受不住接二連三的刺激,她也脆弱得一推就塌。
“煙煙,我後悔了,我怎麼能那麼狠心地丟下他,我怎麼能讓他一個人熬過這麼多年,我不敢想,我不敢想他是怎麼一遍遍來找我,不敢想他身上那些傷是怎麼來的,我的心好疼,太疼了啊……”
安靜的病房過道,時晴抱着花語煙像是抱着一根救命稻草,把那些從不敢對任何人講的心事,全部說給她聽。
那些壓抑的愛,那些無盡的痛,那些掩藏的苦。
她也泥足深陷,她也不可自拔,她也肝腸寸斷。
時晴執着地守在病房外,她在樓道的藍色塑料椅上坐了一整夜,花語煙想勸她回去休息一會兒,被簡照昱攔住,說一切都隨她。
早上六點多,冬日的天還沒來及透亮,尚且矇著一層灰黑,醫院卻來了兩個不速之客,時屹和姚芷嫻。
他們不知從什麼渠道得知周冬忍在這裏的消息,姚芷嫻幾乎是小跑着想往裏沖,被時晴惡狠狠攔在外面。
她像只護崽的母獸,張開翅膀展示自己的力量,用陰鷙的眼神盯着姚芷嫻,不允許她靠近周冬忍一步。
花語煙上前勸時屹,說希望他們先離開,給時晴一些時間,她現在精神高度緊張,做出什麼事都不意外。
姚芷嫻紅着眼求時晴:“求求你,讓我看他一眼吧,他是我的孩子啊。”
時晴忽然之間發了瘋,殺氣騰騰地推了姚芷嫻一把,簡照昱都幾乎穩不住她。
她咬牙切齒地質問,卻怕吵醒周冬忍而壓低了聲線,顯得她的臉有些駭人的猙獰,“你的孩子?你的孩子你就這麼不聞不問!他這幾年發生了什麼,你知道一件嗎,你努力過哪怕一次嗎!姚芷嫻,你不配做媽媽,我的,他的,你都不配,你就抱着你那自憐自艾的愛情滾吧!”
時屹剛想說些什麼,時晴卻馬上向他瞪了過去,她狀態緊繃到身體不住發抖,像是盯着仇人一般盯着這兩個人,彷彿他們膽敢上前一步,她就會和他們拼個你死我活。
時屹被這樣的時晴嚇到,立刻示弱,扶着姚芷嫻往後退,忐忑地對時晴說:“你別生氣,我們馬上走。”
直到他們走進拐角,退出了時晴的視線,她整個人才鬆懈下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慘白着一張臉,再也沒有剛才的囂張。
花語煙嚇得急忙上前去扶她,可時晴的身體軟得像灘水,她眼前一陣發黑,根本站不起來,幾秒后徹底陷入黑暗。
再醒來是兩個小時后,天已大亮,時晴一睜眼就慌張地要從床上起來,她把腳往鞋子裏擠,無意識地呢喃着:“他該醒了,我要去找他……”
花語煙掐住她的肩膀按住她,看向她的眼裏似悲似喜,是種極其複雜的情緒。她聲音顫抖着說:“晴天,你懷孕了。”
時晴一愣,望着花語煙的眼神里全是迷茫,慢慢的,她似乎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明白花語煙究竟在說什麼,眼淚倏忽一下從眼眶裏涌了出來。
*
在醫院附近有一個比較老式的小區,住戶大多是老人,小區的每棟樓都只有六層,時晴租的是7幢2樓201室,隔壁202就是房東,房東是對老夫妻,他們的孩子出國工作,留下的房子索性租了出去,也能貼補家用。
開了春,鵬城的天氣越來越好,今天又是個陽光明媚的晴天,時晴穿了件軟軟的毛衣和牛仔褲,腳下踏了雙軟底小牛皮鞋,出了門就遇到房東阿姨推着他老伴散步。
“阿姨、叔叔,早啊。”她笑着和房東打聲招呼。
房東阿姨很是面善,回道:“小時,又去醫院啊,那邊的山茶花是不是開了?”
時晴停下來耐心地跟她聊了會兒天,答應她如果有落花就幫她撿一朵回來。
出了小區,時晴先去了路邊一間很不起眼的理髮店。
店裏只有一個理髮師,是個五十歲的男人,見到時晴了就把眼鏡戴上了,熟稔地問:“又剪短啊?”
時晴嗯了一聲,笑道:“剪短比較方便,還是到肩上一點。”
大概二十分鐘,頭髮就剪好了,時晴對着鏡子補了補口紅,很溫柔的豆沙色,顯得她整個人愈發溫婉,看起來就像路邊新開的山茶花,大氣又柔和。
從小區步行到醫院,只要十五分鐘,中途需要經過一條兩旁是漂亮銀色路燈柱的步行道,時晴每次過馬路都會不自覺捂着小腹,即使那裏現在還看不出有起伏的樣子。
醫院旁那條路種了很多山茶花,已經開了有一個星期,花瓣是艷紅色的,頂端染着一點雪白,賞心悅目,時晴這個星期每次經過這裏,心情都會特別好。
進了醫院,她剛從電梯裏出來就碰見護士小江,小江對她眨了眨眼,“來啦,他今天心情好像不錯,剛才還照了照鏡子,我覺得可能是在等你。”
時晴把剛買的點心送給她,笑着說了句謝,腳步輕快地往病房走去。
周冬忍正倚在床前看書,見她來了就把書頁折了個角放在枕邊,眼神軟乎乎地盯着她看,幾乎長在她身上一樣。
時晴把書拿過來一看,是本英文原著,她丟了回去,低頭在周冬忍額頭上親了一下,房間裏流動着安穩人心的寧靜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