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獵人計劃（1）
第一章
獵人計劃
他沒有猜錯，小甜果然停下了腳步，定定的看着他，美麗的大眼睛裏忽閃忽閃的彷彿在問：“真的嗎？”
這是涉世老道的小甜很少流露的少女萌態。
慕容彬的心裏也是咯噔一下，暗說：“難怪她秒殺宅男無數，是傳說中老少通吃的美少女作家，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此時的小甜卻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注意眼前這隻“高富帥”有何感想，她只想知道如何才能擺脫這個跟隨了自己多年的噩夢。
慕容彬又恢復了臉上那種略帶不屑的笑容，單手做個“請”的手勢，小甜
已經全無招架之力，只得跟在慕容彬身後，上了他那輛溫莎藍色的別定製版賓利。上車的那一瞬，小甜感覺到眼風所及之處，都是平日不太熟悉的鄰里們遙遙張望、一副羨慕嫉妒恨的眼神。
她也顧不得解釋什麼，當然，此時也是解釋不了。
說的越多豈不是越描越黑，還成了“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賓利車開起來很平穩，她往車窗外看去，光影中的車外景物緩緩倒退，塵世的喧囂與嫉恨都漸漸遠了——她想。
一回頭，卻正好看見慕容彬遞過來的一杯酒，她笑笑：“我白天不喝酒。”
“是信不過我吧？女孩子謹慎點好。”他笑着，也不再勸，只是自己靠在舒適的皮靠背上悠然的呷了一口酒，自言自語道：“喝酒給人靈感，雖然我不寫書，但是生意是比任何書都更需要靈感的事。”
小甜禮貌的笑道：“我不是信不過你才不喝，只是我從來都不是靠煙酒來找靈感的人。”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我不是什麼文學愛好者，但這輩子最仰慕的人確是寫得出這種詩句的老酒鬼。”
“你是‘得意’之人，所以才有‘盡歡’之需，我卻是失意的人，自然對‘酒入愁腸愁更愁’的事沒有什麼興趣。”
“哈哈！哈哈！”慕容彬聽了這話竟然大笑起來：“誰都知道棉花糖小姐筆下的愛情感天動地，一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女人又怎麼可能是失意之人呢？你還真會說笑。”
“你想說我是‘為賦新詞強說愁’吧，每個人都是看着別人的生活羨慕嫉妒恨，根本就沒有想過，任何成功都是血淚史，我想慕容先生也是如此吧！”
慕容彬楞了一會兒，從來只有人仰視自己，似乎這輩子他都沒有聽見過有人用“血淚史”這三個字來形容自己的道路。沒錯，他也有自己的故事，只是……
他正想着如何扭轉話題，司機座位后的玻璃擋板卻自動移開了，司機扭過頭來恭恭敬敬的說：“老闆，就快到了，讓棉花糖小姐委屈一下吧。”
小甜這才注意到司機與後座之間有一道幾乎看不見的阻擋，應該是防止他聽見後座談話用的，只是他說的這句：“‘委屈一下’究竟是什麼意思？”
她疑惑的看着“高富帥”，真擔心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麻醉槍來。
慕容彬還是那樣笑着看他，真的把手伸向了口袋。
小甜鬆了口氣——因為，他掏出來的不過是一隻眼罩而已。
“委屈羽化小姐一下，因為這個地址到目前為止還是絕密的。”
“呵，你不信任我又何必帶我來？”小甜心中不悅，扭頭往窗外看去，無非就是城中最富庶之地，自己不知道每年要來多少次的地方，這樣故弄玄虛有什麼意思！
“不是不信任你，而是為了找這個地址，盜夢人已經無所不用其極，我是怕誤傷了我最尊貴的朋友。”
小甜沒有答覆他，跟他說話真累！
她自己戴上眼罩，把頭扭過一邊，正好名正言順的不用搭理這個討厭的男人了，她最討厭一身銅臭味道的男人——即便他帶着世界首富的帽子。
等她打開眼罩重見光明的時候，真不敢相信自己還在地球上——眼前是一個極大、極空曠的場所，藍色的牆和滿眼所見的玻璃的傢具、設備和裝飾品，讓這裏看上去簡直像一個超大魚缸……各種屏幕閃爍着她看不懂的數據，一些穿白大褂的人忙忙碌碌走來走去，沒有人對世界首富的光臨感到絲毫的興趣。
“他們看上去還挺忙的。”小甜的視覺漸漸恢復，覺得這裏有那麼點似曾相識的氣息，更為科學家們不為銅臭所打動的氣質而感覺到高興，剛才那些許的不愉快早就煙消雲散了。
慕容彬扭頭沖她一笑：“這裏還看得過去吧？”
“沒想到你會用夢幻風格來裝修一間實驗室，看來有錢的確是好的。”小甜似乎對色彩和環境特別敏感，身處這裏，她顯然隨和多了。
慕容彬沒有搭理她的揶揄，只是帶着她往實驗室的核心區走去，這裏一隻舒適的躺椅上正睡着一個女人，她的腦部連接線上延伸出一個大玻璃球，“有點像女巫的水晶球，”小甜心想，“不過似乎更像古戰場的頭盔，只是換成了玻璃材質罷了。”
她正對着這個大號的水晶球頗感興趣的研究，卻突然發現水晶球的中心開始出現三維立體圖像，那感覺完全不像是在看影片，就像小人國在自己眼前展現一樣。
小甜嚇了一跳，抬起頭茫然的看着慕容彬。
“哦，這是我們的實驗對象，她可是自願來做‘小白鼠’的！”慕容彬只簡單的說了這麼句話，就扭頭向一個中年的微胖男人說道：“邱主任，來給咱們的貴客講解一下吧。”
邱主任四十多歲，愛愛胖胖的，看上去十分隨和，卻沒有科學家的氣質。
聽見老闆叫他，他立刻跑過來，點頭哈腰的對着小甜媚笑道：“歡迎、歡迎，能進入這個空間的貴客一定是老闆最信任的人，能夠為這樣漂亮的小姐服務，小生倍感榮幸！”
“哦，您是日本人么？”小甜被他多度的禮數嚇了一跳，隨口問道，眼角的餘光卻看見慕容彬已經跟着另一個瘦高個進了一間非常不起眼的密室。
“哦，這位漂亮小姐真會開玩笑，我是純粹的中國人，很純粹。”
“您能不跟我鞠躬么？就這麼說話挺好。”
小甜又扭頭看了一眼密室——他，究竟在搞什麼鬼？
“好！好！聽你的，聽你的。”邱主任說著，又不自覺的微微鞠了兩個躬。小甜只好當他是點頭之禮了。
“我們這個水晶球是用來監控實驗者的夢境的，你知道，現在盜夢者的手段太高超了，不但能潛入別人的夢，更能通過自己的設計，改變別人的夢，從而知道他們想知道的秘密。”
“這個我知道，我平常也看點新聞。”小甜還算禮貌的打斷了他。
“呃，這樣啊，”他顯然是背誦過一套準備好的說辭，突然被人從中間打斷了，還真不知道該從哪裏接進去，混亂了那麼幾秒，他才又說道：“我們開始這個獵人計劃的時間不長，總的思路就是先找到盜夢者，然後才能獵殺他們。”
“‘獵人計劃’？這是個有意思的說法，你們要‘獵殺’盜夢者？”
“呃，是的，獵殺，就像獵人那樣！”
“向獵人那樣躲在暗處等待盜夢者的出現？這不是守株待兔么？”小甜對這個邱主任本準備大大吹噓的項目有些不屑一顧：“早知道回家碼字去了，以為來看什麼好玩的，原來就是這樣。”
“獵人計劃的關鍵是夢境的監控，只有建立了良好的秩序，才會讓盜夢者無處盾形。”一個朗朗的聲音從小甜背後響起，聲音很好聽，但他的普通話實在不敢恭維。小甜回頭看去，一個高大、黝黑的男孩子站在她身後，他跟別人不同，因為他沒穿白大褂。
“你也是來參觀的吧？外國人？”小甜歪着脖子，得意的笑道。
“呃，我來介紹、我來介紹。”邱主任對於人情世故的熱情看來遠大於科學研究。
“這位是我們從韓國請回來的李敏哲博士，他可是獵人計劃的關鍵人物。”
“哦，他？”小甜一時語塞，只上下打量着他。如果不是邱主任的這番介紹，她要把他當做韓國明星了，高大、英俊、有稜有角，韓劇最近又在城中大熱，小甜對於演員劇中的服飾、髮型、化妝也算頗有研究，看着眼前這個“教授”相當考究的着裝，漂亮而且跟足潮流，這實在無法與她心目中埋頭治學的科學家聯繫到一塊兒。
“請多指教。”李敏哲向每個韓國人那樣拘謹的一鞠躬，客氣的遞上名片。
“李敏哲博士？”小甜拿着他的名片忍不住笑出聲來：“聽說韓國人愛整容，李博士在哪裏整的？看上去這樣年輕，你也給我介紹一下呀！”
“不許這麼說我們的李博士，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教養？”
不知道什麼時候，李博士身後已經站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孩兒，與早上在自己家樓下大喊大叫的保鏢穿着同樣剪裁合體的深色西裝，一看便知這就是傳說中的富豪女保鏢。
“哦，是保鏢啊，李博士到中國來，漢語學的還不如你的貼身保鏢標準，要加油哦！”小甜快樂的做個鬼臉。
“說什麼啊？我才不是韓國人呢！”那美女保鏢看來脾氣火爆，一個箭步竟從李敏哲身後沖了出來。
李敏哲卻一把拉住了她，用他那特別不標準的北京普通話說道：“保鏢老師，請不要這樣！”
小甜歪着腦袋，興緻勃勃的看着他們——還真是天生一對兒啊，她笑了。
不知道李敏哲對李英娜耳語了一句什麼話，那氣勢洶洶的女保鏢才泄了口氣，盯了小甜一眼，轉身進了慕容彬剛才進去的那間密室。
小甜做個鬼臉——這是個什麼鬼日子啊，見到的沒一個正常人！
目送女保鏢女保鏢離去，李敏哲才轉過頭一本正經的對小甜說道：“獵人計劃是這個月才啟動的新型研究項目，目前看來項目還存在很大風險，但是我們不能對盜夢犯罪袖手旁觀，因此要先從對夢境的監控着手，讓盜夢者無處盾形。”
“哦？聽你說的倒是挺好，可是你們就沒有想過，監控別人的夢境，不是涉及侵害**權了么？”
“這個問題我們不是沒有考慮過，所以現在每一個參與這個項目的志願者都是自願的，相對於被‘盜夢者’洗劫，夢境監控更似乎是更好地選擇。”
“是么？對於一個沒有自由意志的人來說，或許是的，但是對於更廣大的人群來講，每個人都開放自己的夢境主動要求被監控，這該是多麼可笑的場景！”
小甜對他的說辭不屑一顧，要知道對於作家而言，獨立的思考、獨特的創意就是他們的生命線，她和她背後的這個群體怎麼可能當眾釋放自己的夢供人閱覽和參觀呢？
李敏哲似乎很認真的聽着她說話，不過等她說完，他還是臉上毫無表情的轉向了躺在房間中央的那名女志願者。
“她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可以幫助你理解我們的項目，她剛剛被‘盜夢者’洗劫過，請允許我這麼說吧——前天，她還是城中名媛，是個非常成功的女商人，但是昨天在夢境中，她不但失去了自己的銀行密碼，甚至連她這輩子最重要的標書也露了底，等她一覺醒來，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她賭輸了自己這輩子最重要的投資，然後她就發現自己突然什麼也不剩了，當然，除了債務。”
“哦，讓我來猜猜，她一定是跟你們簽了賣身契，由慕容彬幫她償還所有債務，然後她需要付出的就是開放自己的思想和夢境，供你們來做實驗，往好了說呢就是獻身科學事業，而現實的情況呢，就是她希望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希望藉助你們這些瓶瓶罐罐，找回她那些被人偷走的錢……我說的對嗎？”
她的話令現場陷入一片尷尬。邱主任紅着臉“呃……呃……”的想插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李敏哲大概是對中國話還不大適應，小甜的一番長篇大論讓他短路了好一會兒功夫，然後才面無表情的說道：“雖然這個項目被你形容的如此不堪，但是大概的情形就是這樣。”
“如果是這樣，用得着這麼複雜嗎？誰偷了她的夢？用我的腳丫子也想得出來，當然是那天跟她一起競標的商業對手乾的，這還用的着用這些高科技手段追蹤嗎？直接報案就得了！”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現實世界的偵破與審判最需要的是什麼？”李敏哲雖然普通話說不好，但是思路竟然很清晰：“是證據，羽化小姐剛才的分析很有道理，但只有動機而沒有證據是不能定罪的，我們現在所做的事情就是通過高科技手段幫她找到可以尋求法律幫助的、真實、有效的證據。”
“哦，聽起來很偉大啊，可是你們弄一個水晶球就能說服法院判那個有罪的人入獄了么？在我看來，你們的想法很幼稚哦！”
那個冷麵的帥哥終於被她的揶揄逗笑了：“我認為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很幼稚，尤其是當她面對一件她完全不了解的事情又急於否定的時候……哦，羽化小姐，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
說罷，他禮節性的一點頭，就這樣離開了鬥志正濃的羽化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