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游雲化雨潛入海
在蘭凈珩料理食材時,她難得搭了把手,幫着準備配菜。
之後,遲清野坐在一旁看着他忙碌,可心裏卻在盤算着,明天是先審訊跟蹤者,還是先陪遲星眠去踢館。
因為睡飽了,胃口還不錯,吃完飯後兩人就關着燈在客廳依偎着彼此看電影。
深夜,兩人又牽手相對而眠,但蘭凈珩還是有些在意今日被她一腳踹暈的那個人。
“你睡著了嗎?”他試探性地輕聲問道。
“沒有。”她閉着眼,口齒清晰地答道。
“今天跟蹤我們的那個人……”
他話都還沒說完,遲清野就立馬回了句:“我睡著了。”
蘭凈珩頓時愣了愣,繼而朗聲大笑,忽不住揉了揉她的腦袋,“你有時候真的很無賴誒。”
“你居然喜歡無賴?”她睜眼反問,口吻里儘是調侃的意味。
“僅限於你。”蘭凈珩滿眼寵溺地望着她。
遲清野知道他擔心什麼,但又不想破壞此刻的寧靜,只得故作不以為意道:“等我問出點什麼再告訴你,現在不做多餘的揣測。”
“好吧。”他沒有再繼續追問,只是沉滯了片刻,又提起另外一件事,“我看到設計圖的對戒上,只表明了其中一隻的尺寸,另一隻是我的嗎?”
“先標上你的,但至於給不給你,我來決定。”她霸道地說著,唇邊還噙着一抹得意的笑。
“好,都聽你的。”蘭凈珩看着她時,眼底似有細碎的星光,口吻一如既往的溫柔。
遲清野看着他的眼睛,輕聲喚道:“蘭凈珩。”
“嗯?”
“你為什麼總是那麼聽話?”
“對你有利的,我都會聽。”他回答得很認真。
“那要是對你不利呢?”她臉上蘊着微微意外而迷茫的神色。
蘭凈珩看着她的眼睛時,眸底似帶着別樣的情愫,聲線輕緩悅耳,“我有自保的能力。”
“我喜歡這樣從容溫柔的你,好像不管發生什麼,你總能是你。”她心有所觸,唇邊綻出淺淺笑意。
千萬思緒在她眸底千迴百轉,生怕樂極生悲,不敢太張揚太幸福,只許這般委婉告白。
他聞言垂首,又笑着抬頭,“想知道我認識的遲清野是什麼樣的嗎?”
她眨了眨眼,“說來聽聽。”
“聰明的笨蛋。”他溺愛的口吻中略帶着一絲調皮。
遲清野眉梢微挑,一時間未能讀懂,“嗯?”
“嘴毒心軟,貪吃又胃淺,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他邊說邊帶着笑意,像是在描述某件心愛之物,眉目間柔情四溢,“時而冷漠兇殘,時而心懷悲憫,世上少有的矛盾體。”
他頓了頓,又繼續道:“有時,我真想把你的小腦袋瓜子打開看看,為什麼那麼糾結?又為什麼會突然破罐子破摔?”
“因為我害怕自己的疏忽,會再次造成無法挽回傷害。”她忍不住將內心恐懼脫口而出。
無數次夢回軍校,醒來后想到遲煦陽的死不見屍,外公的飛機失事,她對霄胤商的恨意就愈加的濃烈。
“你只是個肉體凡胎的普通人,不可能對任何人事物都面面俱到毫無紕漏,我希望你往後的狀態是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而不是陷入無盡的精神內耗。”他輕輕撫摸着遲清野的臉頰,將細碎的髮絲勾到耳後。
她抓着蘭凈珩撫在自己臉上的手,沉靜了片刻,遂惡作劇道:“要不,你就真把我的天靈蓋打開看看吧,說不定能淘出幾個你。”
他嘴角的笑容綻放到了極致,又頗有些無奈,“啊,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我就睡在你身邊,這種事還需要教嗎?”她臉上掛着幾分狡黠的笑意。
“……”被這般挑釁,蘭凈珩一改平日裏溫文爾雅的模樣,將她往懷裏一收,“你別後悔。”
“後悔,就跟你姓。”她不甘示弱道。
話音剛落,朱唇就被柔軟堵住,再也說不出嘴硬的話來。
外面的世界何其喧囂,而卧室里僅有細微的喘息聲在一點點蔓延,回蕩。
一夜過去,無力將臂腕擺動,多嬌愛把柔軀躬,汗流如珠點點滴,發亂蓬山綠蔥蔥。
睡得正沉,床頭的手機忽然震了一下,把睡眠很淺的她給驚醒了。
她猛地睜開眼,伸手抓過手機,點亮屏幕已是清晨六點半過了。
再打開最新收到的信息,僅是看了一眼,便眉頭緊鎖,似有些震驚。
回完信息,她就將放下手機,準備簡單的洗漱一番便打道回府。
怎知,蘭凈珩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裏,難以悄然掙脫,只好放出殺手鐧,“放開,否則我尿你床上。”
果然,這招很奏效,他眼睛都沒睜就立馬鬆手了。
遲清野套着他的浴袍進衛生間,快速沖洗了一遍,出來時頭髮還滴着水,又走到廚房開冰箱猛喝了一口冰牛奶。隨後才回到卧室里,一把拉開窗帘,讓晨光趕走昏暗所帶來的壓抑。
被突如其來的光線刺激到,蘭凈珩這時才緩緩地睜開眼。
“早。”她回過頭來,粲然一笑。
“我還想再睡一會兒。”蘭凈珩微微眯着眼,一臉委屈巴巴地望着她,有氣無力地央求道。
“你要不考慮考慮跟我姓吧。”她不懷好意地笑道。
他想了想,問:“遲蘭凈珩,你覺得好聽嗎?”
“好聽。”她毫不猶豫地肯定道。
蘭凈珩懶懶一笑,“那等你娶我的時候,我再改。”
“行,等着吧。”遲清野開始換衣服,沒有把他的話放心上。
“你不會不負責任吧。”他爬在床上,雙掌托着下巴,像個天真爛漫的孩子。
遲清野理了理衣襟,“你看我像是會負責任的樣子嗎?”
“像。”他一臉玩味地答道。
她走到床邊,微微俯身,伸出修長的手指勾起蘭凈珩的下巴,“好,為了不辜負你的信任,我就稍稍負點責任,下樓的時候幫你把垃圾拎下去丟吧。”
他笑着吻了遲清野的手,“你乾脆用錢甩我吧,不然顯得有些摳門。”
她順勢捏了捏蘭凈珩的臉,“我時間很寶貴,倒垃圾也是要收費的。”
他緩緩坐起,有些依依不捨地仰望道:“所以你現在要馬上離開了嗎?”
“嗯,出了點狀況。”她摸了摸蘭凈珩的頭,眉頭蹙起又展開。
他輕輕摟住遲清野的腰,把頭埋在她的小腹上,“需要我幫忙嗎?”
她猶豫了片刻,略有些沉重地說到:“昨天的跟蹤我們的那個人,服毒自盡了。”
蘭凈珩先是一怔,隨後一家難以置信抬起頭,“哈?”
“大概是在凌晨五點左右的時間,守夜人巡邏時發現的。”她無奈地嘆了口氣,眉頭鎖得更深了。
他握着遲清野的手,認真道:“我可以派人協助驗屍。”
她思索一剎,才開口道:“我先回去了解具體情況,晚點再聯繫你。”
“我送你回去。”
他正要下床,卻被遲清野輕輕摁住肩膀,“不用了,有人接我。”
蘭凈珩靜靜地望着她,沉滯片刻后,只得依着她,“那……路上小心,保持聯繫。”
“好。”
說完,她俯身覆上了蘭凈珩的唇,靈巧地撬開對方的牙關,熾熱而纏綿。
隨後他們默契地放開彼此,用眼神為此刻的辭別畫上暫時性的句號。
她走到玄關穿鞋子,拎着包一開門,便迎面撞見一個抬手正要摁門鈴的老爺爺,不由得詫異相對。
老爺爺頓時有些局促地指了指門牌,“嗯?這裏是1909吧?”
“……是。”她愣怔地回答道。
老爺爺瞬間恢復鎮定,甚至有些好奇地問道:“那小姑娘你是……?”
眼前人的身份,遲清野無需費勁回憶,因為他就是自己與蘭凈珩戀情的阻礙,只是沒想到會正面撞上。
就在她略有些手足無措之時,蘭凈珩下身圍着一條床單就走了出來,同樣是一臉詫異,“爺爺?”
他不可置信地又向前走了幾步,試圖將老爺子的注意力從遲清野那吸引到自己身上,“爺爺,你怎麼來了?”
無奈老爺爺的眼神愈發欣喜,讓遲清野莫名地心慌。
旋即她靈機一動,不矜不盈道:“原來您就是蘭總裁的爺爺,很榮幸能見到您,但很不好意思老先生,我……趕時間上班,我得走了。”
稱蘭凈珩為蘭總裁是為了模糊層級,先隨意編個幌子矇混過關,剩下的再由蘭凈珩自己去圓。
老爺爺頓了頓,立馬側身讓路道:“哦,哦哦,要上班呀,那去吧,去吧,慢點走,有機會一起吃飯。”
“好的,謝謝您,再見。”她邊走邊回頭頷首道別,還不忘給蘭凈珩使眼色。
待她走進電梯離開后,老爺子才進屋並順手把門關上道:“這就是你搬出來住的原因?”
他頗有些心虛地答道:“算是吧。”
老爺子看着他那副低着頭,略有些尷尬的樣子,頓覺好笑地問道:“怎麼?住白虎莊園就不能把女朋友帶回來了?怕爺爺我棒打鴛鴦?”
“爺爺,我不是這個意思,您別過度解讀了。”他緊緊拽着圍着下半身的床單,深怕被看出些什麼。
“你都跟人住一塊了,就差提親這臨門一腳了,爺爺還不知道對方姓甚名誰,家住在哪,父母是做什麼的,這得多失禮啊?”
老爺子還沉浸孫子有女朋友這件事的喜悅之中,全然沒留意到蘭凈珩的不自然。
“爺爺,這件事我自有分寸,您別操心了。”
提起這件事,他就心生抵觸與擔憂,因為遲清野姓遲,是遲雋行的孫女,更是蘭氏的禁忌。
“什麼叫你自有分寸?咱蘭氏家族乃是大戶人家,你要安排得不妥,那就是咱們當長輩的失職,必須得幫着把關,別叫外人看了鬧笑話。”
將他不咸不淡地訓斥一頓后,老爺子開始陷入自己的世界,幻想着四代同堂。
還想繼續暢談的老爺子,看他正往衛生間的方向徐徐挪動,立馬進行言語攔截,“嘿,你去哪?”
“洗澡,換衣服上班。”他如實答道。
“上什麼班?我給你放假,咱爺孫倆今個坐下來好好把這事聊清楚了再說。”老爺子徹底上頭了。
蘭凈珩這一聽,立馬哀嚎道:“啊,爺爺,您放過我吧。”
“少廢話,我既然來了,你就別想忽悠過去。”老爺子環顧四周,頓時靈感不斷,想要與他分享並進行時代的碰撞。
“……”
雖然有設想過未來要怎樣把話說開,但現在明顯時機還不夠成熟。
蘿蔔章事件才正準備告一段落,昨日的跟蹤者又服毒自殺了,雖然不確定兩者之間是否存在關係,但他隱隱感覺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
而且賓鶴中毒事件的蹊蹺,以及遲氏退休人員死於非命的謎題均未解開,在此之前他難以安心的與之討論婚嫁事宜。
看來,得將最佳助攻王君淮卿,請出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