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清晨。
陽光透過薄紗細碎的照在床上安靜沉睡的女人身上,女人一雙眸安詳的闔着,一點兒也沒有睜開的打算。
一室寂靜。
突然,卧室的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高大偉岸的身影走了進來。男人上身穿着白色的休閑襯衫,襯衫的扣子上面開了兩顆,露出了男人健碩惑人的胸膛,下身深色的休閑褲,因為剛剛沐浴過,半乾的黑髮有些任性隨意,卻讓這個男人身上重新擁有了消失已久的少年感。
男人修長有力的大腿邁向陽台,把手中做好的早餐放在陽台的小桌子上,然後走向大床,坐在床邊,溫柔地看向睡得正熟的女人,墨色的瞳里滿是寵溺。
睡熟的女人看起來格外嬌憨可愛,惹得男人忍不住在她臉上偷了個香,“醒一醒,吃早餐了!”男人在女人耳邊輕快的低聲道,似乎偷香成功這件事格外愉悅了他,低沉清涼的嗓音有些啞。
許是女人睡得太熟了,聽到男人的聲音沒有絲毫反應。
男人直起身,高大的身軀遮住了陽光,在女人身上布下一片陰影。
男人無奈的搖搖頭,嘴角寵溺的弧度更深,他掀開被子,像抱嬰孩一樣把睡熟的女人穩穩地抱了起來。
睡裙沒有遮住的地方,遍佈曖昧的痕迹,可見昨天晚上“戰況”多麼激烈。
“知道你昨天晚上太累了,我抱你去吃早餐好不好?”雖然女人還是沒有回答,但是男人絲毫不介意。
男人將睡軟了身子的女人輕輕地放在了陽台的躺椅上,躺椅上鋪着厚厚的一層毛毯,男人也不擔心硌到她,女人被放下去瞬間毯子微微陷了下去。
男人坐在旁邊,拿起牛奶喂到女人嘴邊。
他看到她嘴角微微撅了起來,好吧,不愛喝。
男人放下牛奶,用叉子插了一塊火腿,女人似乎搖了搖頭。
男人皺眉,眼神卻愈發溫柔,“挑食的小丫頭!”男人嘆了口氣,“好歹吃一點,你現在不單單是一個人,肚子裏還有我的寶寶,你這麼疼他,餓到他你又該心疼了。”男人低聲哄慰着,目光劃過女人平坦的小腹,眼睛像被千芒刺中,痛得他連忙別開眼睛。
女人還是沒有反應。
漂游不定的雲遮住晨陽,天色稍稍暗了起來。
男人沉靜的面色一下子灰暗起來,眉心緊擰,刀刻般立體精緻的下頜緊緊繃起,喉結無措地翕動着,薄削的唇緊抿,深邃的瞳里一時漲滿血絲,狂風驟雨,但瞬間被死死壓抑了下去。
男人深吸一口氣,雲銷雨霽。
下一秒,他將躺椅上的女人抱了起來,緊緊地摟在懷裏,彷彿只要一鬆手懷裏的女人隨時會消失一樣。
女人乖巧的枕在男人頸窩,一隻胳膊無力的搭在男人寬厚的肩膀,絕美的小臉冷漠蒼白,襯得手指上那顆璀璨的粉鑽愈發耀眼。
她是他的妻子,配得上這世界上最美最珍貴的寶石。
從今以後,只要她要,他什麼都可以給她。
微風輕輕拂過,男人感覺臉上有些清涼,他鬆開一隻抱緊女人的手,伸向褲子口袋,掏出一張褶皺的信紙。
002
這種褶皺不是長時間被翻看而產生的那種破舊,相反,雖然經常被人翻看,但看的人十分仔細保管。這種褶皺看起來更像是紙張曾經浸過水,晒乾后而留下的皺痕。
慢慢攤開,一片片圓形的皺痕讓上面的字,顯得那麼蒼涼悲傷。
男人低垂着眸,看向那張看了無數遍的信。
寥寥數語,卻像無數把利刃豁開他的心臟,把他的心揉碾凌遲無數遍。
每一個字都在提醒他,她再也不會回應他,他們再也沒有明天……
但願上窮碧落下黃泉,我和他再也不要遇見。
此志,不忘!
凌綾絕筆。
男人輕輕笑開,眉眼間卻痛苦滿溢,絕望更是如劇毒侵入五臟六腑,讓他生不如死。
他低頭看向懷裏的女人,朦朧的視線里,那張慘白的臉不會再對他笑,這具他疼愛過千百遍的身子,不會再有溫度。
顏紹凜輕輕的吻在女人的唇上,唇齒間,儘是眼淚的腥咸,“你不是……想要我的心嗎?”男人泣不成聲,俊美無儔的臉此時悲慟猙獰,“我給你,我什麼都給你,你醒醒好不好?”
“我們還會有未來的,我只要你,從今以後我只對你一個人好,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
“我想你……我好想你,可是你都不理我……你為什麼要愛他,他有什麼好的?”
得不到任何回應的顏紹凜似乎急了,他有些無措的吻着她,女人的臉被他吻得有些凌了,他伸起袖子為她擦拭,可是越擦越濕,他有些委屈的憋住淚水,生怕她再惱了,更不理他了。
不知過了多久,太陽落了山,殘陽如血。
曾經在這樣的夕陽下,他也是這樣吻着她,她羞澀的回應着,那麼甜,那麼美。
她本就是這麼肆意美好的女子,是他,把她毀了。
顏紹凜拿起果盤中的刀子,他痴痴地看着懷裏的女人,輕輕道:“我這就把心給你……”
下一秒,毫不猶豫地插進了自己的胸膛。
“不要!”凌綾從床上坐起,一雙黑曜石般明亮的眸無措地瞪着,冷汗順着額角滑過光滑白皙的臉頰。
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
顏紹凜……自殺了?
而且……她不是死了嗎?
不會這麼倒霉吧,這樣都不死?
凌綾擰眉,用手捂住快要脫韁的心臟,驚魂未定地看向四周。
藕白色的窗帘,白色沙發,床頭的心電監護儀,還有一直沒有注意的手背上的吊針……她在醫院?
靠,真沒死?!
凌綾正要扶額長嘆好人不償命禍害遺千年,難道她天生就是來做禍害的……病房的門被打開了,走進來兩個長相清秀,眉眼精緻,身板卻有些單薄的青年,兩人鬼鬼祟祟的,像兩隻要去燈台偷油的老鼠。
來人進來看向病床,六目相望,凌綾怔住了。
睡不着,起不來?
怎麼是他們?
他們一個在她24歲的時候死了,一個在她25歲的時候死了。可是現在卻活生生的站在這裏。
難道她不是沒死,而是重生了?
看這兩人樣貌,以及現在的場景,凌綾幾乎立刻反應了過來。
何年何月何地。
但是看着活生生的兩個人,凌綾櫻唇微張,半晌說不出話來。
還沒等凌綾從驚訝思慮中清醒過來,對面的兩個人已經鬧開了。
一個皮膚略白的青年眉開眼笑,嘴角都快咧到耳邊了,“小姐,你可算醒了,我還以為你還要睡上幾天呢!”青年說著,蹦到凌綾的床前,像一隻見到主人撒歡的小狗,極盡賣萌之能事來討主人歡心。
另一個膚色稍黑的青年卻淡定許多,僅是舒展了眉眼,躬身作揖,恭敬道:“剛剛在外面聽到病房裏面有聲音,我和睡不着就猜是小姐醒了,小姐這次得興歸來,今後定能洪福齊天!”
見黑膚青年一副腐儒做派,搖頭晃腦就差大筆一揮來上兩句酸的不行的打油詩,白皮青年扯着嘴角諷刺道:“起不來,聞聞這病房裏什麼味兒?”
“什麼味?”
“臭屁味唄,全Z國的馬屁都讓你拍出來了!”
“你……”
“你什麼你呀?!”睡不着叫囂道。
起不來諷刺一笑,“遠上寒山石徑斜,你腦袋大的像個瓜;千山萬水總是情,你長點腦子行不行;知否知否,應是睡兄最丑……”青年語速極快,讓對方插嘴的餘地都沒有。
睡不着擼起袖子就要找起不來干架,倆人打打鬧鬧把進來的初衷都忘了。
凌綾看着他們,心裏的酸意漲滿了整個胸腔。
這兩個人從小跟着她,睡不着是起不來的同胞哥哥,雖然是她的手下,可是她把他們當弟弟一樣。
前世,睡不着被人害死,醒不來為了救她葬身大海,屍骨無存……
不單是他們,還有很多人,為了她,下場凄涼。
這一世,她要把欺辱傷害過她的人通通踩在腳下,保護好她要保護的人!
為了驗證自己是不是真的重生了,凌綾打算旁敲側擊一下兩個人。
“咳咳。”凌綾擰眉正色道,“還有時間在這裏吵架,看來我交代你們的事情你們都辦好了?”
兩人聞聲瞬間安靜了下來,白皮睡不着嬉皮笑臉的湊近凌綾,“這不是看小姐醒了開心嗎?小姐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自打你從S國回來,已經昏迷了整整三天了!”
提到S國,凌綾有些印象。
這是她17歲的時候執行的一次任務,因為之前她放走了警察局內的關鍵人物犯下大錯,所以做這個任務來彌補過錯的。本來以這個任務的危險等級,是用不着她親自去的,但是為了彌補過錯,也是為了找一樣東西……
本來一路上順風順水,結果在她快要離開S國的時候中了對方的毒氣,她忍着極大的痛楚逃了出去,被S國組織的接頭人送回了L國。
起不來正色道:“這次小姐中的毒十分陰險,多虧了珮兒小姐找來了解毒劑,小姐昏迷期間,珮兒小姐也是不遺餘力的在照顧小姐。”
珮兒小姐……呵,珮兒。
就是這個寄養在她家的遺腹子,步步為營,一點點的搶走了她的一切,先是家人的寵愛,再是她的未婚夫,最後,是她奮鬥半生的成果。
前世,她一直可憐珮兒的身世,對她百般縱容,結果她卻聯合外人陷害她,害得她家破人亡,備受欺凌!
凌綾眼中閃過一絲陰霾,纖秀的美背不由得僵直,被子下的手更是緊緊地攥起。
既然上天讓她重來一次,她一定要讓這些人知道,凌綾兩個字怎麼寫!
對於起不來的話,凌綾倒是沒有反駁,現在還不宜告訴他們倆珮兒的真正面目,畢竟以這兩個人的脾氣,珮兒說不定今晚就被KO了。
她還要留着她,珮兒還有很大的用處。
“珮兒姐畢竟是我的表姐,血緣做不了假。況且她從小就是個善良大度的女孩子,絕對不會記恨小時候我把她踹進水庫的事情,更不要說我半夜偷偷剃了她的眉毛這種惡作劇了。”凌綾嘴角的笑意漸大,整個人看起來乖巧溫藹極了。
可是睡不着起不來兩個人卻感覺後背有些發涼。
“呵呵,小姐你什麼時候嘴巴這麼甜了?”睡不着皮笑肉不笑吐槽道,“還這麼善解人意?”
實在不能怨他害怕,他家小姐的笑容怎麼看怎麼陰險,每次這種笑,就證明在憋着壞招兒了。
到底誰惹他家小姐了?
睡不着側目瞥了眼起不來,起不來扯了扯嘴角,小聲咕噥道:“遠看驪岫入雲霄,小姐一笑必作妖……”
“噗!”睡不着笑出聲。
凌綾聞聲凝眉,銳利的黑瞳掃過起不來,手邊抄起床頭的蘋果就朝起不來扔去。
“能耐了哈,唐詩三百首背的挺熟呀,找打是不是?!”凌綾沉聲威脅道。
起不來剛想認慫,病房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說曹操曹操到,珮兒手上提着參湯和食盒走了進來。
珮兒一頭栗色的及肩捲髮,裸色乾淨的妝容,清秀寡淡的臉,卻有着窈窕火辣的身材,利落英氣的藍色連體褲,手腕上戴着蒂芙尼的鑽石手鏈,腳上踩着設計簡潔價格不菲的馬丁靴,不盈一握的腰肢一扭一扭的,水潤粉嘟嘟的唇永遠保持着恰到好處的微笑弧度。
可是這個笑容,凌綾怎麼看怎麼覺着虛偽,明明心裏恨她恨得不行,偏偏還要裝作一副Z國好姐姐的樣子。
明明才大她兩歲,卻又總是一副她媽的做派。
珮兒看到凌綾醒了,秀美的眉眼彎彎,水潤的唇勾起,一副驚喜的模樣,但是凌綾卻看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尖銳。
凌綾失笑,到底是20出頭的小姑娘啊,即便是心機再深,也不過如此。前世她因為從小就是天之驕女的緣故,從不屑於察言觀色,但是被現實和顏紹凜教育過一世之後,她發現這群人,破綻還是蠻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