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修庫山明
“這就是你說的天水級玄奴?”
楚鱗嘶啞低沉的聲音藏着薄怒回蕩在陰冷潮濕的地下室,伴着偶爾傳來的老鼠啃咬的聲音,在空曠的地下更顯得瘮人。
駝頭拿頭巾悄悄地抹了一把汗,這個地下室太過潮濕,對於他這般的體態來講,有些過於悶了,逼仄得緊。
他不知道面前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也不知道此人的實力如何,只覺得有一股自己忽視不了的氣勢與威壓。
駝頭不知道的是,這份實質感極強的威壓,本身也是實際存在的:楚鱗覺得地下潮濕陰冷,早就使用了火靈護體。他離得近,胖子又容易熱,又潮又熱的當然就很不舒服了。再加上靈修對於普通人而言,確實會帶上壓迫感。
“是……納達別看這裏髒亂,他們看起來腌臢,收拾好了都是品質很好的玄奴。”
駝頭對於自己這批貨還是信心十足的,他也算是有些見識的。
楚鱗環視了周圍,與其說是一個地下室,不如講是一個地洞來得合適。
四壁地面修整得很不齊整,坑坑窪窪,讓人不由得懷疑這壁面是直接挖掘后就沒有加工。
中央是精鐵鑄造的欄杆,足有碗口粗細,上面有部分斑駁銹跡。欄杆裏面擁擠簇擁着好些玄奴,他們的膚色黢黑,同黑暗融為一體,只有壁面上零星的油燈散發著昏黃的光亮。若是仔細聽,還偶有水滴的聲音,順着牆壁的凹凸痕迹,匯聚在地上的淺坑處。地上的水坑映着搖曳的火光,星星點點明明暗暗。
一股發霉的潮氣從關押玄奴的獄所陣陣傳來,還有一股發餿發酸的詭異氣息。
楚鱗皺了皺鼻子,這裏的味道直讓她噁心,想要作嘔。又是一陣腥風而來,是有玄奴聽見了這邊動靜起身而來,嘴裏還喃喃念叨些什麼。
“他在說什麼?”楚鱗下意思地後退,躲開了前來的玄奴,其實他們被關在了這樣類似籠子的地方,哪裏能夠真正靠近。
“都是些無意義的話語罷了,納達不用在意。”駝頭擦着汗,內裏衣衫已經濡濕了,以前也沒有覺得有這麼熱,不由得又遠離了楚鱗一些。
“納達可要仔細瞧瞧?”
駝頭這樣問着,又給手下做上手勢,示意他們行動。
手下也是駕輕就熟,將早已備好的濕毛巾,水盆端來,麻利而又粗暴地清潔着玄奴們的面容。
一盆清水很快就渾濁起來,白色帕子也變得油膩污濁。那些藏在污垢後面的一張張臉也逐漸顯露,顯現出他們真實的模樣。
楚鱗看着這些玄奴們,他們看起來皆是年紀不大,十多歲的樣子,多是相貌清秀的少男少女。
他們的膚色雖同自己不同,從五官上仍是能覺得其獨特的精緻。稱得上漂亮,又帶着別樣的異域風情。
楚鱗突然想起以往在花樓里偶然聽過的“黑皮子”,有些嫖客對此嘖嘖稱奇,總說想換換口味嘗嘗鮮。現在想起來,她大概明白了,他們口中的“黑皮子”就是賣進窯子裏的玄奴了。
她不由得感到一陣戰慄,像是觸電般,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噁心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籠里的玄奴們對於自己正在接受的粗暴對待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那雙黑亮的眸子裏卻看不見一點活氣的光。他們逆來順受的樣子讓楚鱗又想了那頭老駝——它在昨天天黑后不久便死了。
楚鱗微微搖了搖頭,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她懷着悲憫,卻沒有作用。
駝頭在下令后便一直觀察着楚鱗的神色,見她搖頭嘆氣,以為是覺得這些貨不行,急忙說道:
“納達要不要再看看天水級的,可庫達保證會滿意的。”
駝頭試探着問着,卻已是示意手下帶路,做了個請的手勢。
楚鱗想着來便來了,看看也無妨,也就跟着前面的小廝走了。
關押玄奴的裏面還有一條小路,藏着個暗門,進去后是一間不大的屋子,同外面一樣用精鐵打造的欄杆,不過更加整潔一些,裏面只有一個玄奴,看起來也寬敞很多。
“去!”
駝頭下令道,手下們皆是心領神會,端着盆缶盥洗用具放在了圍欄前,以便讓裏面的人自己清洗。
那玄奴對於他們的到來並沒有太大的反應,仍是背對着他們一動不動,像是盯着牆壁在發獃。
她披散着頭髮,身上只套了件破爛的袍子,爛舊得分不清本來的顏色。
即使是這樣,楚鱗還是看出了她曼妙的身材,在搖曳的燈火下映照在牆上的影子也顧盼生姿,婆娑婀娜了起來,隱隱約約,明明暗暗,勾動着人心,攝人魂魄。
“納達,這就是天水級的玄奴,不過她有些不識好歹,還沒有經過調教,若是出言不遜惹怒了納達還請多多海涵。”
駝頭介紹道,看他鋪墊這麼長,想必以前沒少“海涵”她的出言不遜。
“去,開門。”
楚鱗觀察着門內的女子,她似乎對他們絲毫不感興趣,對於他們的說話聲充耳不聞。
直到門打開的時候,她突然轉過身來,一雙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楚鱗。
楚鱗一直盯着她,被她這突然而來的動作有些嚇到,微微向後傾斜了一些。
闖入楚鱗眼帘中的首先是她那雙燧石般透亮漆黑的眼,再隨着她的眼擴大,逐漸勾勒描繪出她的整張容顏。
艷麗而張揚。
這是楚鱗對她最為直接的第一印象,即使非我族類,膚色也有很大的差異,楚鱗也不得不承認她被眼前的這個玄奴給深深驚艷到了。
她的衣服堪堪蔽體,與其叫做衣服,不如稱之為破爛的布條,全是真正的“百衲衣”。
曼妙的胴體在這些短而緊貼身軀的衣服的勾勒下,更是引人遐想,帶來無窮的遐思。
她帶着笑,肆意的笑,眉目間是不加掩飾的嘲弄,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現在的境遇,一點也不面前的人們放在眼中。
楚鱗只覺得眼前一亮,被她的明艷吸引。說來實在諷刺,在這樣一個陰暗的地下,面對着這樣一個囚奴般的玄奴,自己卻看到了張揚明艷。
“你,可以帶我走。”
一個纏綿慵懶嫵媚得能夠拉出絲的聲音驀自響起。楚鱗只覺得雞皮疙瘩灑了一地,真真是媚到骨子裏去了。
一旁的駝頭打了個冷顫,長舒一口氣,身邊的幾個手下也是同樣的反應,光是聲音就讓他們如此受用。
“我?”
楚鱗斂了斂心神,她畢竟不是真正的男人,並不能更真切地體會他們現在的感受,於是表現得還算正常,沒有失態。
玄奴點了點頭,不屑地翻了個白眼,很是無語地指着楚鱗。她的手指也非常好看,修長勻稱,指節纖細膚質細膩。
“你,帶我走。”
她說的話非常篤定,篤定沒人會抗拒她的魅力,篤定楚鱗不會拒絕她的要求。但是對於一個階下囚,一個連自身自由都沒有的玄奴,這話說得卻太過猖狂。
楚鱗饒有興趣地打量着她,眼前這個玄奴和她這兩日見過的全都不一樣,她不像他們一樣麻木溫順,她擁有着獨屬於自己的鮮活。
“我為什麼要帶你走?”
“你會帶我走的,我比你看到的要有用得多。”
玄奴仍舊保持着自己說話漫不經心的調調,絲毫不擔心楚鱗真的會拒絕自己。
她瞥了一眼面前那個油膩肥胖的男人,他正色咪咪地盯着自己,那雙污濁的眼睛中映着自己玲瓏的曲線。復而嫌惡地移開了眼,這些男人她看一眼都覺得噁心,又補充道:
“當然,並不是他們眼中的有用。一群只會濫交的蠢豬。”
駝頭神色一變,他是貪戀她的美色,但還沒到能夠容許一個低賤的玄奴出言侮辱自己的地步。他心中已經盤算好了,如果楚鱗不要這貨,那麼自己也不想着再賣了,這小騷貨的滋味他早就想嘗嘗了,自己已經忍耐夠久了。
楚鱗注意到了駝頭神情的變幻,他陰桀扭曲的臉上只差沒明白寫上自己的想法了。不過,她也不甚在意。
“名字?”
“修庫山明。”
“好。”
楚鱗從懷中隨意摸出了一個錦囊,扔給了駝頭,“放人吧。”
駝頭還沉浸在自己的意淫當中,突然被打斷,還頗有些惱怒,“這怎麼能夠……”
夠字還沒說完,開錦囊的手突然一頓,臉上不屑、震驚、狂喜的神情交織着,頗為滑稽可笑。
“快,快開鎖交貨!謝謝納達,謝謝德爾瑪納達,還不快感謝德爾瑪納達……”
駝頭語無倫次地說著,他的手下們也遵循着他的命令,符合著“感謝德爾瑪納達……”
一時間狹小的地下室中充斥着起伏不一的感謝聲,鬧哄哄的,吵得人腦仁疼,像極了一群討人厭的蒼蠅,嗡嗡地叫個沒完,
楚鱗一直觀察着修庫山明的表情,她也回望着她,眼神中帶有赤裸裸的慾望與勾引,但更深處是不屑,對什麼都不屑一顧的鄙夷。
楚鱗不明白她的這份傲慢來自何處,讓她同她的族人區分開來。
修庫山明嬌喝一聲,笑聲中是化不開的魅意,讓人聽了骨頭都酥了。
“走吧。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