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紅瘡痕迹
靈霏只看了一眼那城門之後,便又上前,盯着虎振彪:“城中情形如何?”
虎振彪嘆了一口氣:“早已失去控制了。如今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得了瘴氣病之人,城中本有十八萬人,如今已然死去五萬了。其餘的人大多病重,自半月前嚴大人病倒之後,城中更是人人自危。連官員們都閉門不出,如今也不過勉強維持生計。偌大的鈿州城,幾乎癱瘓了。”
別看這虎振彪是個武將的大老粗之人,但說起這些話來的時候,到也算是井井有條。
靈霏點頭,繼續朝着城守府的方向而去:“城中的大夫呢?我現在必須要召集所有能動的大夫,和能用的藥材。這一點,你能辦到嗎?”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靈霏必須要提出來:“還有這鈿州的病患是如此大的規模,那麼也一定有些人已經自己痊癒了。我不管這些人是一個兩個還是十個八個,有一個算一個。他們已然不會再被染上瘴氣病了,所以你要將他們全數都給我找出來。讓他們作為那幫忙之人,是再好不過。”
聽聞此言,虎振彪的眼中也滿是訝異:“夫人竟是知道有這樣的人?的確不錯,城中有數百個自己痊癒之人,大多都是身強力壯的年輕人。夫人且等着,將這些人找來,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上百人?!
可見這鈿州城,已然多少人得了瘴氣病。叫那本難得一見的能自愈之人,都達到了上百人之多!
靈霏點頭:“你找人去負責我方才說的話,你現在同我去城守府。這偌大的鈿州,不能沒有人來掌管。要想救人,必須要先行自救。”
靈霏的話,終於讓虎振彪的眼中多了幾分希望。
這是靈霏第一次來到鈿州城,也是她第一次見到一個州城的城守府,竟然是如此荒涼的景象!
其實走在城中的時候,靈霏還是能感覺到,這鈿州城裏頭有不少的百姓,正透過自家的窗戶,朝着他們這裏張望。
鈿州城之中的地面上,都被撒上了生石粉,整個城中瀰漫的全然都是一股難聞的生石粉的氣味。
尤其是這城守府的跟前兒,門口是被撒上了厚厚的生石粉。可見曾經的嚴峻為了不讓瘴氣病傳入城守府,做了多少的努力。
可惜,最終這些努力,還是沒能抵得過瘴氣病的霸道。
當他們靠近城守府的時候,瞧着城守府的大門是大開着的。
虎振彪倒是適時上前,對靈霏解釋道:“自嚴大人生病之後,他就將城守府的大門打開了。說是……怕他死在了家裏,我們卻發現不了,要大開着大門,方便我們給他收屍。如今他沾染瘴氣病,這城中的禁令又多,所以也不曾有人來城守府門口。咱們是這些日子,頭一個來的。”
是啊,那些城守府門口的生食粉,是連半點兒被踩踏的痕迹都沒有的,自然證明着沒有人來過此處。
靈霏將自己的腳印,第一個印在了那生石粉上頭:“那城守府的其他人呢?”
“哎——”
說到這件事,虎振彪也是再度嘆息了起來:“是老太太和老爺子最先沾染上瘴氣病的,老爺子喜歡去城東頭的那間茶館聽說書。起初誰知道那是瘴氣病呢?茶館裏頭總是熱鬧,人來人往,老爺子就這麼沾染了瘴氣病之後,回去就傳給了老太太。他們二人畢竟年老了,連一個月都沒撐到,就雙雙去世。那時候咱們甚至還不知道,這個瘴氣病是這麼厲害,又這麼害人的東西!”
虎振彪用手捶了捶自己胸口的鎧甲,搖了搖頭:“後來就是嚴大人的大兒子了,上了學堂之後回來,身子就總是不舒服。一直到他的身上起了那和老太爺和太太一樣的膿瘡,才知道他也沾染了瘴氣病,可已經來不及了。城守府裏頭的家丁丫鬟們,竟是成片成片地被傳染了!”
這一點,靈霏倒是也有所聽聞。
有些人沾染了瘴氣病之後,只要接觸過的人就會被傳染,無一倖免。但有些人就不一樣了,好似沒有那麼強的傳染性,看來這位嚴家的大公子,便是那容易將人傳染之人。
丫鬟小廝們都染了病,那夫人和二公子自然是不能倖免了。
好在當時的嚴峻嚴大人是日日都在官府之中忙的焦頭爛額,所以沒有時間回家,這才在當時倖免。
說到此,虎振彪也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靈霏:“可能在夫人的心裏,早就將咱們鈿州城的官員們定義為貪官污吏了吧?竟是將這偌大的鈿州城弄成了這般模樣,何況咱們還依附於太上皇,本就和伯公府勢不兩立。”
他一個武將,知道的到多。
靈霏卻搖頭:“他支持什麼人和他到底是否是一個好官是兩碼事。”
他們已然走進了這城守府之中,然而府中卻安靜的出奇。丫鬟小廝們早已消失不見了蹤影,若大的前院,是半個人影都沒有見到。
靈霏的心裏,倒是生出了幾分好奇來:“你既說嚴大人並沒有在府中沾染上瘴氣病,他後來卻是又為何變成了這般模樣?”
說起這件事,虎振彪是越發地開始搖頭了起來:“嚴大人並非是被無意之間傳染了瘴氣病,而是他自己想要得瘴氣病,所以就得上了。”
這話說的是實在奇怪,靈霏一邊上樓,一邊疑惑道:“此話何意?”
那虎振彪才道:“大約二十天之前,也有一行人,如同你們這般來到了鈿州城。但他們說,他們已經在研製瘴氣病的解藥,當時的嚴大人還以為,咱們鈿州城終於有救了!只是那些人說,他們不僅僅需要大夫和藥材,還需要有人來讓他們做那瘴氣病人。於是嚴大人覺得,他必須要親自來做。這樣才能準確地知道,在每一個階段,瘴氣病人們都在經歷什麼。他以為,也是如此,才能叫那些人知道,該如何去治療瘴氣病人。”
顯然,如今的結果已經顯現。
靈霏微微點頭,似是明白了什麼:“怪不得……你如此抗拒我們。如今倒是知道,那些人是沒有將嚴大人治癒的,對嗎?”
“夫人說的不錯。”
不知不覺之間,他們已然走到了嚴大人的房門口。
那房門緊閉,裏頭沒有半點兒聲音。
虎振彪卻順着靈霏的話,繼續道:“那些人看着嚴大人的病情越來越嚴重,甚至比他們想像中的還要快之後,便趁着一日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他們的時候,溜走了。我不知道他們是如何離開鈿州的,或許他們也沒有離開。但半月之前,便再也見不到他們的人影,而後嚴大人的病情,也是一發不可收拾了起來。”
“吱呀——”
他正說著話,眼前的大門卻突然被人打開!
靈霏本能地後退一步,就瞧着一個從頭裹到腳的小個女子,從裏頭走了出來:“噓——你們別在城守府的門口吵鬧。”
說著,她又看向了虎振彪:“虎大將軍在這裏做什麼?今日城中難道有什麼事?”
虎振彪撓了撓頭,指了指那女子:“這位便是嚴大人的貴妾,喊她三娘便是了。”
聽那女子說話的聲音倒是溫柔,如今也唯有她一人伺候在嚴大人的身邊吧?
看着虎振彪鄭重其事的介紹的樣子,三娘也轉頭,對靈霏行了個禮:“見過這位夫人。”
虎振彪輕咳一聲,對三娘提醒道:“這位是寧伯公夫人,來給嚴大人治病的,你讓他們進門看看嚴大人吧。”
“嗤——”
然而方才還那般懂禮數的三娘,在此刻卻是不屑地嗤笑一聲:“什麼治病,虎大將軍你是被如今這形勢給嚇昏頭了吧?難道忘了,咱們大人是如何沾染上瘴氣病的不成?”
他們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靈霏上前,摘下了自己的面罩。
嚇得那三娘後退一步:“我們的身上沾滿了瘴氣病,你不要命了嗎?!”
她也沾染瘴氣病了?
靈霏看向虎振彪,就瞧着虎振彪點了點頭:“三娘幾乎是和大人一起沾染的,不過她的癥狀總是要輕些,不似大人一般,病來如山倒。”
靈霏看着那三娘躲避的樣子,反而是趁着她沒有注意,便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我不想說那麼多,這一路也解釋的累了。只想告訴你,我們不是騙子。不信的話,讓我們試試看,你便知曉我沒有在騙你了。”
靈霏的動作大膽,其實是將虎振彪都嚇了一跳的,但他很快也意識到,而後脫口而出:“夫人也曾得過瘴氣病,而後自己癒合了不成?”
靈霏微微頷首,對虎振彪道:“你只說對了一半。我的確曾得過了瘴氣病,但後來是被治好的。”
她一隻手拉着三娘,另一隻手卻從袖口伸出來,給三娘看了手腕上留下的紅色痕迹:“這就是證據,我沒有騙你。”
那是靈霏得了瘴氣病之後,在手腕上的紅瘡留下的印記。印記並不大,也在一點點消退,但此刻卻是最有力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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