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動

感動

榮茵這一碰便發現楚楚的身體好涼啊,大夏天的,跟塊冰磚一樣,雖然不太地道,但是……她趁機摸了兩把,就感覺好爽。他周身的溫度至少比外面低五度。

林楚輕輕吸了口氣,有點後悔自己剛剛給她開門的舉動。

“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啊?”

“我這病治不好。”

榮茵吃了一驚,“不治之症?怎麼會這樣。”但你是女主角啊,再怎麼複雜的病,將來都能開掛治好的。

“不要這麼喪氣嘛,總會有點辦法的。”榮茵覺得自己今日真是沒白來,楚楚允許自己進她卧室,還在自己最虛弱的時候,這說明兩人之間的距離真得拉近了啊。

這可是個好機會,她要是抓住了,肯定能把兩人之間的關係從普通朋友升級成好閨蜜。

“那我能做點什麼讓你舒服一點?”

林楚深吸一口氣,臉色愈發蒼白了,汗濕的頭髮像海藻一樣垂落在身上,“草木之精。”

“能不能通俗點,聽不懂啊。”

“……沒必要。吃了也不過是緩一緩罷了,左右也死不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有種冷到極致的寂滅的感覺,眼神卻格外悠遠而深邃,彷彿一道深淵,有些可怕,讓人不敢直視。榮茵心裏突得一跳,小聲道:“能讓自己舒服點,自然就得讓自己舒服點啊,人生短短几十年,得自個兒心疼自個兒。”她又把楚楚放回床上,卻見他閉眸合眼,微微顫抖,好似馬上就要痛得暈厥過去。

“你等着我,等着我。”

榮茵轉身又跑了出去,午後的熱浪撲了她一臉,她雇了一輛車進城,直奔藥材商行,一問才知道什麼草木之精不過是個統稱,它泛指人蔘,黃精,靈芝,高品質雪蓮,首烏等名貴草木中藥,湊出六例,八例即可。

榮茵這就傻眼了,不愧是女一號,得一個病都這麼珍貴這麼事兒,難怪她說不必了,這麼貴重的葯,是一般人吃得起的嗎?真千金現在沒有回歸侯府,還是個餵養養豬的灰姑娘呢,統共兩套衣賞,青衣素裙,素衣青裙換着穿,怎麼能有錢吃藥。

榮茵這段時間一直在省檢,但畢竟本來就不多,剩下的歸置起來數了數,連顆老參都買不起。算了算了,我也是沒有辦法……這樣想着的榮茵眼前卻又浮現出林楚痛苦的形容寂滅的神情,心臟像被狠狠地攥了一下。榮茵心下一狠,悶頭走向另外一道街的首飾鋪。

老闆笑眯眯地迎過來:“姑娘看看,我這裏的都是最時新的樣式。”

榮茵卻不搭話,只是伸出手來拔下簪子,一頭青絲頓時滾滾而下,她用心保養了幾個月的頭髮又厚又密,柔軟發亮,像一匹綢緞似的垂落在身後。老闆立即明白了,她不是來買首飾的,是來賣頭髮的。

這個時代流行高妝大髻,簪大花,纏珠寶,複雜的頭型不可能每天都梳,所以那些有錢的貴人便會買假髮做成的金絲髻串珠髻提前妝扮好,等需要的時候,再跟自己的頭髮編在一起用簪子固定上,所以假髮髻很受歡迎,那些先天頭髮比較稀疏的或者禿頭少女,脫髮貴婦就更離不開了。

而上好的假髮髻,就是用榮茵這種烏黑透亮的真頭髮才能做出來。

老闆執了剪刀過來,輕輕撫摸着這流水一般順滑的長發,不無惋惜的道:“姑娘,你確定要賣?”

榮茵咬咬牙:“嗯,剪吧。”

兩柱香后,榮茵攥着錢袋,頂着一個妹妹頭出了門。

在古人眼裏,頭髮是很重要的東西,所謂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區區頭頂煩惱絲的性質跟其他身體重要部位同要重要,比如曹孟德先生曾經“割發代首”,此時頭髮的作用就等同頭顱,等同性命了。

榮茵自己倒沒有多大感觸,保養這麼久的長發剪短,她自然覺得可惜,但一想救人病痛,救急解困,便又覺沒什麼捨不得的,畢竟這玩意兒屬於可再生資源,這副身體被她調理的健康茁壯,過個三月兩月就又長出來了。

況且,她要救的這個人,可是女一號啊,攻略之路有很長,但關鍵處只有幾步,只要這一步踩穩了,以後不僅生命無憂,還能借勢借運一番風順,那別說剪頭髮了,就是劃破手指放血也沒有什麼不可以。

況且,天又熱,頭髮短點涼快,況且她又愛跳操做瑜伽,頭髮短方便,況且她底子這麼好,妹妹頭也很可愛,況且……榮茵眼圈到底還是紅了。

手帕她就不送了,頭巾似的一紮,把頭髮罩起來。

她把老參切片放在水裏煮茶,等到熬出藥性,又倒進碗裏給楚楚喝。

楚楚靠坐在榻上,一動不動,榮茵把葯喂到她嘴邊:“張嘴”,她又說:“這葯貴死了,我就不試了,你愛用不用。”

少女的嗓音細細的,有點哽咽,楚楚終於睜開了眼睛,他還是很虛弱,睫毛的眨動都顯得無力,卻在看到榮茵的剎那,瞳仁猛地一縮,“你……”

“是不是很醜?”少女搶了他的話,紅着眼睛問他,不等他回答又笑:“丑也不許說啊,過兩天看慣了就漂亮了,我覺得我還是挺適合這個髮型的。”

林楚顯然有些震驚,他沉默片刻,終於還是喝下這碗濃濃的參茶。榮茵的手有些發抖,林楚好似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只是簡單的吞咽就讓她額頭騰起了細密的汗珠,趁着蒼白的肌膚,黑亮的眼睛,有種病嬌的凄艷感。

從丹田發作的蠱毒往全身流竄,帶給他每月一次的殘酷折磨,骨骼筋脈如遭蟲嗜。這個蠱是當初的南疆聖女放入他體內的,既能激發身體潛力讓他獲得遠超常人的武學修為,又能讓他受其控制,生不如死。她養大他,是為了復仇,如她所說,“我要看你們父子相殘”。

毒蠱需要龐大的能量,發作之時,沒有母蠱的滋養,便會瘋狂在體內作祟,內服一些奇花瑤草可緩解一二。但他不喜歡,他不需要這種隔靴搔癢的安撫,反而需要自己記住這疼痛,記住這折磨。直到有一天,往日作踐過他的,試圖利用他還把他踩在腳下的,無一例外,都要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他不會忘記一個月前的事情,榮茵趁他毒發試圖羞辱他,今日他故意放了榮茵進來,床榻下卻放着一把鋒利的匕首。蠱毒的效用在夜晚才會達到最大,白日的他並非一動也不能動,如果榮茵敢圖謀不軌,那她今日就會命喪刀下。

現在,看着少女微微紅腫的眼圈和垂到腮邊的頭髮,林楚覺得自己的臉似乎被輕輕打了一下。

榮茵這一天着實疲憊,她在林楚塌邊坐着,室內幽涼,讓她很快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伴隨着牆角的蛩音,她似乎又回到了家裏,回到了幼時……炎熱的夏天,奶奶一早會把艾草燒好,放在土窯里熏,確保蚊子不會咬到她,她躺在席子上睡覺,奶奶就在一邊納鞋底。夏天的時候,她們睡在土窯里,土窯深挖在山體裏,土層厚重,冬暖夏涼,比空調房裏舒服的多。

奶奶非常勤快,她沒有把自己閑暇時間交給麻將,也沒有把自己的孫女交給手機。她會帶着榮茵做一些簡單的農活,種小麥,點豆子,掰玉米,挖野菜,扎籬笆…

奶奶在籬笆上種南瓜,瓜藤扯出長蔓,綠色的大葉片里開金黃的燈泡似的花,秋季的南瓜碩大如盆,放在陽光下一曬就通體黃褐,冬季的時候,奶奶把南瓜劈開,一小塊一小塊烤給榮茵吃,那瓜瓤吸飽了陽光,金黃金黃,蜂蜜似的香甜。坐在籬笆下曬着太陽吃着烤南瓜,笑着跟奶奶說陽光一定是甜的,不然它怎麼能把果子變甜呢?

有一天,她正在院子裏玩的正開心,奶奶小院的門忽然被推開,一對陌生的男女忽然出現,穿着鄉下人欣賞不動的時髦而光鮮的衣裳,榮茵剛在老鷹抓小雞中摔了一跤,躺在地上哈哈大笑,臉上有汗水和灰塵混合成的泥道道,裙子上和頭髮上全都灰濛濛的。

女人摘下墨鏡,看着地上的榮茵臉色冷了下來,奶奶端着簸籮餵雞,猛一瞧見,呀了一聲,簸籮里的玉米粒都灑在地上,公雞帶着母雞一窩蜂的過來搶食,院子裏咯咯聲一片。

“衛生!你知道什麼叫衛生嗎?我上次回來,怎麼叮囑你的?”女人一把提了榮茵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提起來,她用力有點大,拽疼了榮茵,榮茵哎呀哎呀哭起來。男人便道:“教訓你你還哭,看看你滾得像頭豬,我跟你媽媽在外面忙死了,你在家裏也不讓我們省心,一點都不懂事。”

小朋友們一鬨而散,榮茵往奶奶身後躲,又被奶奶推出來:“去跟爸爸媽媽認錯,快去。”

她低頭彎腰,聽到媽媽叫:“把她頭髮頭髮剪了,留這麼長做什麼,臟死了。”

“是得剪了……頭髮長影響記憶力,鄉下教育本來就不行,再不肯上心,會墮落成什麼樣。”

她和奶奶都那麼愛乾淨怎麼會臟,她成績很好,怎麼會墮落。

她被按在椅子上減掉了頭髮,那天很多孩子聽到了她的哭聲。

林楚並沒有睡着,有人在身邊,他很難入睡,尤其還是這樣艱難的時刻,月光無聲的從紗窗中照進來,落在少女皎白的側臉上,他隱隱看到少女眼角有淚痕。

“不要,不要剪我的頭髮”

少女在夢中祈求着呢喃,林楚心下微微一動,伸手輕輕撫摸她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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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書後我跟真千金h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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