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帶斷裂
“陳先生……”家裏的阿姨在看到陳抒意回來之後原本是想上前問問需不需要解解酒,再喝點什麼。
緊跟在陳抒意身後的沈平衝著阿姨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我們在外面吃過了,阿姨你去休息吧。”
“啊,哦哦,好。”阿姨點點頭,她察覺到陳抒意的狀態不太好,也就沒再多說,乾脆回房間去了。
“不用那麼小心翼翼。”陳抒意有些無奈。
“那不一定。”沈平嘖了一聲,“你這人能忍的很,真要情緒外放的時候就遲了,明天請假。”
說到這裏沈平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改了口:“今天請假,好好休息。”
“不行。”陳抒意搖頭,“我項目……”
“你項目少你一天不會崩潰,多相信相信你們公司裏頭那些跟着你過來的老人吧。”沈平沒有去碰陳抒意,而是指了指二樓:“洗個澡睡一覺,或者你需要自己待着嗎?”
“不……我明天還要……”
“我找一輛貨車過來堵你門堵到後天你信不信?”沈平威脅道,“你想休息也得給我休息!不想休息也得給我休息!”
陳抒意哽住了,面無表情的看向沈平。
“看我也沒用。”沈平油鹽不進,“我有的是錢,你硬要出去我就抱着麗麗躺門口,找一堆記者來說你放着家裏柔弱男友不管硬要上班。”
陳抒意倒吸一口氣,看向這個和自己差不多高但是身材非常富有爆發力的“柔弱男友”。
他知道沈平不是在開玩笑,他真的幹得出來這種事,這傢伙最不怕的就是丟臉。
麗麗悠哉悠哉的走過來,屁股一晃一晃的,這一個月它已經從六斤進化到了三十斤,長的飛快。
“都給我睡覺去。”沈平把這倆位往樓上趕,麗麗接受良好,一扭頭,屁顛屁顛的就上了樓梯。
陳抒意也沒有多抗拒,主要是他覺得沈平這樣的舉動,有種莫名的既視感。
由於陳抒意沒有說話,而且神態若有所思,沈平還以為這傢伙又開始自閉了:“在想什麼?”
“你有一種母性的光輝。”這話是沒經腦子直接禿嚕出來的,再話落之後,陳抒意反應過來閉上了嘴。
沈平也愣住了,萬萬沒料到陳抒意會來這麼一句。
母性光輝是什麼……意思?
“我不是說你的表現。”陳抒意想要解釋,結果發現確實是因為沈平剛才的表現自己才會萌生出那種想法。
剛才沈平就很像是趕着自己老公和孩子上床睡覺的小媳婦,尤其那副咄咄逼人卻又暗含關心的模樣,既視感非常強烈。
沈平表情有些詭異,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伸手捂住自己的胸:“我理解你現在被搞得有點難受喘不過氣,但是你不能把一些不該屬於我們的感情移嫁到我身上,你得記得我是個男人。”
“你想多了。”陳抒意有些無奈,而後他又轉身上樓:“我會跟我的助理請假的,只限明天,現在我單獨待一會兒。”
“我想找點東西。”陳抒意走到了自己母親的房門口。
“你隨意。”沈平聲音一下子又謹慎了起來。
等陳抒意推門進去,沈平才鬆了一口氣。
情緒釋放出來總比憋着好,就算只是去他母親的房間,找某些他母親留給他的東西,也比表面看上去風輕雲淡要好的多。
他可再不想在醫院看到這傢伙了。
沈平安靜了一會兒,又上去敲陳抒意的門:“兄弟你要待多久?”
剛拉開抽屜的陳抒意:“……你有事嗎?”
“我想用你家廁所抽個煙,我可以找個你不經常去的廁所。”沈平老早之前就想要抽一口了,但這是陳抒意家,陳抒意本人沒有煙癮,沈平覺得自己有必要尋求一下主人的同意。
“哪兒有煙?”陳抒意打開門。
沈平沒料到陳抒意會探出頭來,被嚇了一跳:“那什麼,你要一根嗎?但是吸煙有害身體健康。”
“你說得對。”陳抒意點頭。
沈平拿不準陳抒意的什麼意思:“那你問哪有煙幹嘛?”
陳抒意朝他伸出手。
咔嚓。
沈平坐在樓梯上啃巧克力棒,麗麗也跟着走了過來,就坐在他旁邊。
“嘖,見了鬼了。”沈平有些不滿意,他的煙全部被陳抒意沒收走了,然後陳抒意給他補償了巧克力棒,“他當我是小孩?沒收我的東西,我媽都沒這麼對過我。”
“哼!”麗麗表示贊同。
“他還把那這煙都拆開扔馬桶里沖走了,什麼意思?!他是覺得他扔進垃圾桶里我還會去翻對嗎?”沈平繼續不滿,“他太過分了!”
“哼!”麗麗同仇敵愾。
“麗麗啊,只有你……”沈平扭頭,結果發現自己放在身邊的巧克力棒的盒子已經被拆開了,裏面的所有巧克力棒都進了麗麗嘴裏。
“喂!”沈平奪過麗麗嘴裏的紙殼,麗麗在察覺到沈平不高興之後撅蹄子就跑。
沈平沒有追上去,他總不可能豬口奪食:“……那是我的。”
最終沈平只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坐了回去。
原本在陳抒意收到那條短訊的時候,沈平是想直接開車去柏安那邊把衛思白抓出來揍一頓的。
衛思白這類人的思想其實很難被改變,他們有一套自己的邏輯,並且不覺得自己有任何的問題,就算把這種傢伙摁住了,在他耳朵旁邊念叨他的行為有多離譜,他也有一套自己的理由去反駁。
揍一頓,然後找衛思白現在的老闆把他辭退。
事實上只要沈平想,衛思白壓根沒法在這個城市生活下去。
陳抒意不讓沈平這麼做主要還是怕高安時留有後手,畢竟沈平真這麼幹了,要是被人活着監控拍到,那麼就是富家子弟欺負普通人。
無論如何沈平都無法在輿論上佔領上風,而沈平的口碑崩壞,是會影響到整個沈家企業的。
沈平嘖了一聲,他重新翻看那位偵探給他發來的消息,翻着翻着,有一行字映入了他的眼帘。
【衛思白和家裏斷絕關係五天之後想要參加自己奶奶的葬禮,被家裏人趕出來了。】
這一段隱藏在一長串文字裏頭,單獨拎出來看,像是為了證明他已經和家裏徹底斷開了。
五天後?葬禮?算上停靈的時間,他奶奶出事的時候是不是和衛思白和家裏斷絕關係的時間太過接近了一些?
陳抒意在房間裏也在思考這件事。
他翻過了自己母親的房間,在自己功成名就那裏面,他的母親已經不需要工作了,儘管這個享受的時間真的很短。
他媽媽沒有留下日記本一類的東西。
陳抒意只找到了一個舊手機,這個翻蓋手機沒有扔是因為陳抒意的媽媽捨不得,在他的媽媽離世之後,陳抒意也沒再動過這個手機。
他剛才試了一下,居然還能打開。估計是因為在生病之前,她經常找人維修的緣故。
畢竟這個手機是陳抒意大學時送給她的第一個禮物。
這種翻蓋手機功能非常少,陳抒意鼓搗了一通,這種手機也沒有記事本。
最後陳抒意打開了短訊。
這次陳抒意有了發現。
信箱裏面的短訊很少,只有二十幾條,而且全部都是草稿,沒有發出去。
陳抒意從頭到尾看了一通,確定自己的母親已經知道了一切。
她知道自己兒子的性向,並且對此不知所措。
而短訊里她在向人傾訴,那人的名字叫陳行國,是陳抒意的父親,她的丈夫。
短訊沒有發出去是因為這個人早在陳抒意初中的時候就離世了。
她並沒有抱怨,也並沒有責怪。她只是對自己孩子的“不同”感到不知所措。
意外的,沒有接受不了,因為她總覺得自己孩子會孤單一輩子。
最後一條是一年多以前編輯的,那個時候她已經生了病。
知道自己孩子性格的她最後留下了一句:【我走以後要是有人能陪着小意就好了。】
陳抒意當時看到這裏的時候迅速的摁滅了手機屏幕,而後閉上眼緩了好久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
他不會放過衛思白,也不希望衛思白就這麼把自己穩穩噹噹的擺在受害人的位置上。
他想起了已經和衛思白斷絕關係的衛家人。
徹底的斷絕關係其實沒那麼容易,說到底,畢竟是自己養大的孩子。
陳抒意親眼見識過某些爛透了的酒鬼,家裏一遍遍的說著斷絕關係,可在對方回家之後卻依舊的不忍心徹底趕出去。
一般人都狠不下心的。
衛思白的家人很在乎他,在高中階段也給了衛思白最大的自由。
所以真的只是出個櫃,他們就要斷絕一切關係么?
陳抒意很清楚自己的母親是個非常非常傳統的家長,她接受陳抒意的性向並不是因為她多麼的開放,多麼的國際化,多麼的與時俱進。
歸根究底只是因為她在乎自己的孩子,陳抒意的性向她是無法理解的,這點從她給自己死去的丈夫編輯信息就可以看出來。
她接受,因為陳抒意是她的孩子,而她希望陳抒意別那麼孤獨,希望陳抒意能夠真正的快樂。
而衛思白家裏的人甚至不讓衛思白讀完大學?
在這其中肯定還有些其他什麼。
發生了什麼他們家人完全無法忍受的事,以至於斷絕關係之後,甚至連個堂親表親都沒來幫他的。
之前陳抒意被衛思白的邏輯帶坑裏去了。
衛思白覺得自己是因為喜歡陳抒意所以才出櫃,因為出櫃所以和家裏斷絕了關係。
因為他需要給自己一切苦難找個理由。
咚咚咚。
陳抒意的房門又一次被敲響。
“在嗎?”沈平的聲音響起,“我發現了一點貓膩。”
“正好。”陳抒意推開房門:“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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