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四
可知道又有什麼用呢，他能為他的女兒做些什麼，他好像什麼也做不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幫他的女兒騙警察，幫助她逃脫。
夏利民沒什麼出息，此生也不敢再生二胎，因為他養不起。
好不容易培育出這麼優秀的女兒，他怎麼捨得放棄。
夏利民嘴角顫抖着，他兩眼發白，踉蹌了兩下，的確，他老了。
兩頭白髮蒼蒼，他們一輩子沒幹過壞事，到老只想安安靜靜過了這平凡又痛苦的一生。
姜延能夠理解所有人的心境，但他並不同情。
“你們以道德的名義綁架自己，綁架我們，你們認為夏小妍是個可悲的人，認為池涌是這件事的罪魁禍首，認為願秒背叛朋友，是，那些都是他們的錯，可為什麼不報警呢？”
“願秒和池涌死了，兩條命，儘管夏小妍曾受過傷害，可她殺了人，我為她的童年感到痛心，可拿起屠刀，做了殺人犯，那就是她的過錯，人人都應該為自己的過錯買單。”
夏利民怔怔地，不知是聽進去了，還是依舊執迷不悟。
姜延冷不丁地繼續說：“我見過太多心理有創傷的孩子，作為醫生，我只能輔導他們的心理，盡量地讓他們的內心感到平和，而不是教唆他們去犯罪，池涌有錯，罪該萬死，可那是法律決定的，是司法決定的，不是受害人親自動手。”
他不能武斷夏小妍是殺人兇手，可突如其來的情緒讓他險些沒能控制住。
人人都希望自己是那個拯救世界的人，可這個世界什麼時候告訴過他們，自己需要這樣的方式被拯救？
沒人說過，大家並不認同這樣的拯救方式，可他們為什麼要執迷不悟呢？
沒人能夠成為神，這個世上有太多的人不甘做平凡的人，卻只能做平凡的人。
平凡的人又有什麼不好呢？姜延認為，自己也是個平凡的人，他沒有為國家做出貢獻，又怎敢稱自己為有用的人。
可佼佼者不同，他們敢。
他們甚至敢蠱.惑.人心，姜延壓制着情緒，剋制地說：“所有人都會犯錯，但都要為自己的錯誤買單。”
夏小妍被人接走，線索又斷了，薄連靳罕見地有些暴躁，看什麼都不順眼。
姜延這些天沒有揪着他不放，似打算做撒手掌柜，不管這件事了，每天泡在診所里，鮮少出門。
薄連靳摸不透他的想法，但姜延本就不是編內人員，不受掌控想走也正常，他無法把人綁在警察局裏。
姜延想得要更多，他特意不去警察局，一副擺明了不管的模樣，為的是引出陳許生。
他冥冥之中覺得，陳許生一直在盯着他。
時時刻刻地盯着他。
陳許生嘴上說不希望姜延跟他對着干，但他這人最愛的就是刺激感，姜延越跟他抬杠，他就越高興。
如果有天，姜延選擇單方面退出，不和陳許生繼續玩這個無聊的博弈遊戲，他猜，陳許生會坐不住。
終於，在一周后，陳許生出現了。
這一次，他沒再哼着曲，面色看起來也不算佳。
姜延半抬眼皮，淡睨他一眼，蹙眉：“你怎麼又來了？”
陳許生似笑非笑：“難道不是你故意引我出來么？”
“你想多了。”姜延淡地否決，“我只是懶得參與這些命案了，怪嚇人的，自從參與了這些事，我每晚都睡不着，精神狀態也不好，這導致我的口碑下滑了很多。”
陳許生嗤了聲。
誰不知道，他姜大醫生的口碑好的出奇，排隊預約都不一定能趕上。
下滑？鬼才信！
陳許生乏味地試探：“你真不打算和我對着幹了？”
姜延不咸不淡地嗯聲。
陳許生不信，“你說真的假的？我總覺得你是故意引我出現。”
“倒也不是。”姜延細想了下，琢磨琢磨道：“主要是太沒成就感了。”
陳許生：“？”
姜延沖他笑了下，“我從不做虧本買賣，如今夏小妍人不見，警察找了一周也沒把人找到，他們那麼專業的人，都沒找到夏小妍的下落，換我去能有什麼用？頂天了就是個跑腿的。”
陳許生這次來不是沒理由的，他的人和他說，姜延已經很久沒來警局了，打聽地問薄連靳，後者懨懨地諷刺：
“我們這個小地方，怎麼裝得下姜大醫生。”
回憶到這，陳許生細琢磨了下，說：“和你男人吵架了？”
姜延總算有了點兒表情，他撇了陳許生一眼，似好笑：“我男人？”
陳許生坐在沙發上，手墊在腦後，搭着腿，慵懶道：“就那個警察，個子比較高，長得還算過得去。”
姜延懟他，“嗯，是過得去，也就比你好看那麼一點。”
說著那麼點兒，姜延比的動作卻是極大。
陳許生：“……”
看來是沒吵架了。
要是沒吵架，那是不是證明，他真不打算和自己作對了？
陳許生忽然覺得沒勁，他嘶了聲，實在想不通姜延這麼個有趣的人，怎麼越活越過去了呢。
他放下腳，俯身，認真神色道：“你是不是受到什麼創傷了？”
姜延：“？”
“說來聽聽，小爺幫你解決了，你繼續跟我對着干吧，不然我心裏不舒服。”
姜延挑了下眉，好笑道：“陳許生，你有受虐症啊？”
“嘶，你怎麼說話的——”
陳許生還沒來得及發作，姜延便悠悠道：“其實是有件事。”
陳許生閉嘴，幽念地看着他，心想着，看吧，就是有事，我說呢，你怎麼可能這麼容易放下。
“說吧，什麼事？”
“我要夏小妍的下落。”
陳許生一哽，沒好氣道：“夏小妍沒再我手上。”
“我知道。”姜延說，“我也知道，你知道夏小妍的下落。”
什麼知道不知道的，把陳許生弄糊塗了，他被姜延這個知識分子繞進去了。
許久，他才不爽地橫了姜延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說：
“在曹老四的手上。”
“曹老四？”姜延疑惑。
陳許生嗯了下，“是個男人，其他的，你自己去查。”
姜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