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
紙包魚的味道不錯,但姜延提不起什麼興趣吃。
薄連靳不停地獻殷勤給他夾菜,嘴裏念叨着:“你嘗嘗這個土豆,放在裏面可好吃了!”
姜延也只是悶地“嗯”了聲,提起筷子咬了一口。
薄連靳疑惑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
姜延一愣。
他現在的表情管理這麼容易被識破嗎?
姜延嘆口氣,搖了搖頭,心事重重。
幾個小時前,他打車去了育三大學,見識了夏小妍的輔導員。
夏小妍的輔導員人不錯,挺能樂呵,姜延說話她都能接得上茬,兩人說得有來有去。
但當他一提及夏小妍時,輔導員的臉色頓時一僵。
姜延這一看便明了了,夏小妍的輔導員不喜歡她。
他試探地說:“夏小妍這姑娘怎麼樣?”
輔導員嘆了口氣,說:“這姑娘剛來的時候挺正常的,長得漂亮也有靈氣,說話對人都溫溫和和的,現在啊——”
姜延抿了下唇:“只是胖了點,其他還是沒什麼變化。”
“那哪是胖了一點兒啊!”輔導員說,“不瞞你說,夏小妍她住宿,他們水卡都是一個宿舍用一個,她的那些舍友啊沒少跟我抱怨,說什麼夏小妍體積太大,用的水費太多,平攤下來她們不合算什麼的,這些小姑娘家家喲,這是煩死人咯!”
姜延有些驚訝,夏小妍的口中,舍友並沒有輔導員說得那樣。
“她們宿舍關係不好嗎?”
輔導員笑了笑,說:“那女孩子之間的事我們怎麼能說得清楚,只要不打架鬥毆就行了,她們心裏邊想什麼,我們也沒空去揣摩。”
姜延蹙眉,他深知這樣的輔導員會害了夏小妍。
姜延順着輔導員,找到了夏小妍的舍友,是個不瘦不胖的女生。
他問那女孩:“夏小妍跟你關係怎麼樣?”
女生提不起什麼興趣地說:“就那樣,一般般。”
她這句話一說,姜延更加確定,夏小妍在宿舍和大家的關係不算好。
他瞭然地點頭,問道:“夏小妍以前很多人追嗎?”
女生眨了眨眼,總算是有了些表情,是不屑。
“以前瘦的時候有吧,現在——現在還能有誰追她,誰想不開去喜歡一個二百斤的大胖子,等着自己被壓死嗎。”
說著說著,女生還笑了下。
姜延反感這樣的行為,默不作聲地皺了下眉,夏小妍心裏的疙瘩不止一點。
她受到的傷害太多了,這導致姜延不知從何調查起。
一個女生,不,一個胖女生。
一個胖女生在社會上是很難立足的,只會被人無盡的嘲笑。
可夏小妍寧願被人嘲笑,也不想要改變自己,解脫現在的生活。
“姜醫生?姜醫生?——姜延?!”
薄連靳見他入了迷,迫切地叫了他幾聲,姜延被拉回了現實。
他面色有些尷尬,抿了口涼茶才恢復如常。
薄連靳戲謔地笑着:“姜醫生,你怎麼回事啊,想妹妹想入迷了?”
姜延沒解釋,低“嗯”了聲。
薄連靳一愣,瞳孔震驚:“真想妹妹啊?”
姜延:“……”
夏小妍確實比他小,應該能算得上是妹妹吧?
姜延直視他,反問:“不能想嗎?”
薄連靳一噎,遜色道:“想是可以想……”
他的心情十分複雜,甚至覺得自己失戀了。
姜延居然背着他找妹妹!
姜延果然不在乎他。
他就是個傻逼,居然還怕姜延不高興,死皮賴臉地過來陪他去吃什麼紙包魚。
薄連靳筷子一撂,不動了。
姜延抬眸:“?”
薄連靳:“真要處?”
姜延:“……?”
他忽然覺得自己和薄連靳似乎不在一個頻道上。
姜延疑惑且有耐心地說:“處什麼?”
薄連靳怪裏怪氣地說:“和妹妹處對象啊,說實話,姜醫生你也老大不小了,確實能找個妹妹過日子了。”
姜延:“……我還沒想這麼年輕就去坐牢。”
薄連靳掀了掀眼皮,“嗯?”了聲。
姜延吃下一塊魚肉,認真地說:“是個比我小了很多的高中生客戶。”
薄連靳:“……”
他語出驚人道:“合著我白吃醋了?”
話音剛落,薄連靳就想撕了自己這張破嘴。
姜延怔了怔,“你有什麼好吃醋的?”
薄連靳:“。”
好一個你有什麼好吃醋。
吃醋還不成?吃醋還得分人啊?
薄連靳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姜延一向都是被人敬重的,沒人這樣對他,當場來了脾氣:
“你這什麼意思?”
“薄警官,這就是你的道歉態度?”
薄連靳學着他的話說:“我有什麼好道歉的。”
姜延:“……”
“你真的很幼稚。”他無奈地說,“薄連靳,你的心智年齡是三歲嗎?”
“那你喜歡弟弟嗎?”薄連靳閑閑地說,“如果你喜歡弟弟,我勉為其難承認我的年齡是三歲。”
姜延心一顫,面不改色道:“我不喜歡弟弟。”
“弟弟太鬧了,還是妹妹好。”
薄連靳眼皮突地一跳,對上姜延戲謔的目光,咬牙道:“這飯還吃不吃了?”
姜延慢條斯理地夾了塊魚肉放在碗裏,點評道:“這家確實挺好吃。”
這頓飯吃完后,薄連靳帶着姜延在這城市兜風。
風瑟瑟,姜延被吹的頭疼,關了點車窗。
薄連靳開口:“這個案子馬上就要了結了,怎麼說你也參與了一點兒,要不要我給你付點工費?”
姜延笑道:“你有多少錢,付得起我嗎?”
薄連靳不以為然:“以前付得起,現在也付得起,以後更付得起。”
“薄警官,人還是少畫大餅少說大話比較好。”姜延慢慢悠悠地說,“你應該是付不起我了。”
薄連靳“嗯?”了一聲,預感不妙:”你要走了?”
“想什麼呢?”姜延嗤了聲,笑道:“我的意思是——我漲價了。”
薄連靳沉默了幾秒,樂了。
“就沖咱倆這革命友誼,你好意思多賺我錢嗎?”
姜延笑着說:“親兄弟還明算賬呢,咱倆這塑料情,不堪一擊。”
薄連靳斂笑:“錢方面好說,只要你一直站在我這邊,我們的塑料情是不會不堪一擊的。”
姜延沉默。
他一向不喜歡別人拐着彎說話,便直接道:
“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和我提過的佼佼者。”
姜延心一顫。
薄連靳忽地笑了:“不用害怕,除了我沒人知道。”
他自顧自地說下去:“這個組織早晚有一天會被我擊垮的,什麼佼佼者,什麼城市的光,現在是法治社會,和法律對着干就是犯罪。”
“可是姜延,你也是位佼佼者,可我不希望你是佼佼者里的人。”
姜延明白他的意思。
薄連靳說,他是佼佼者,是心理界的佼佼者。
可他不希望自己是組織佼佼者的人。
姜延想要否認,說出實情,告訴薄連靳自己永遠站在他這邊。
可現下,他卻說不出這話來。
他覺得這話有些矯情。
“放心吧。”他淡說。
薄連靳鬆了口氣,有他這句話,薄連靳再也沒了擔憂。
“我很信任你的,姜醫生,別辜負我的信任。”
姜延嗯了聲。
他不知道薄連靳為什麼會突然提及佼佼者,但這件事卻在姜延心裏敲了個警鐘。
佼佼者是無處不在的。
姜延心生煩躁,這個組織背後要強大到什麼地步,才敢讓他們這麼的放肆。
從不顧慮別人的感受做事,姜延不喜歡這樣的人。
可佼佼者的人都是這樣的。
“送你回家?”薄連靳開口道。
姜延點點頭,應下了。
電梯到了,他疲憊地走了出去,剛想拿鑰匙開門,發現地上有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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