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憑什麼

視頻一出，整個演播廳驟然陷入了詭異的安靜，然而這安靜沒能持續多久，先前的一片嘩然再次升級，針對的人也完全掉了個兒。

兩年前的舞台和不怎麼明晰的像素在晃動的鏡頭中緩緩呈現，屏幕很大，畫面中的臉雖顯稚嫩，也完全可以明顯辨認得出是沈家長女，沈微螢。

小小的女孩溫柔地垂着眼帘，悠揚的琴聲自弦上逸出，縱然是影像，竟讓人覺得比剛剛現場演奏完的沈明月強上幾分。

台下早已亂作一團，多數人被這突發情況砸了個措手不及，充滿焦躁的失控和濃厚的怒火。

“這是怎麼回事？有沒有人能告訴我？”

“這不是參賽作品嗎？比賽的主題三月前才定下，沈明月不是說《溪水潺潺》是她在這三月之中完成的嗎？為什麼兩年前的沈微螢就會拉？”

相比之下，現場沈明月的粉絲團更坐不住，已經有人反應過來想要個說法，有人抬起頭，“明月，這是怎麼回事？你說啊，只要你說，我們相信你！”

隨着第一聲指名道姓的叫喊響起，越來越多的人從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回過神來，紛紛催促着想要個解釋。

解釋？沈微螢筆挺的身子立在一邊，她平靜的目光注視着台下心情激動的人們，沈明月能給他們什麼解釋呢？無非是又一次的欺騙。

沈明月的確給不了他們什麼解釋，甚至沈微螢還高看了她，身為一個被寵大的嬌嬌女，再有心思，不過是個18的女孩，從小順風順水，哪裏見過這等場面，此刻的沈明月，連個像樣的謊話也編不出來。

只張皇無措的不停重複着一句話：“我不知道，我沒有抄襲。”

她焦躁地咬着指甲，閃亮的水鑽已經磨掉幾顆，左手無意識地收緊，在小提琴上留下幾道划痕，一張純良可愛的臉端的是手足無措，她真是沒想到，沈微螢這賤人竟還準備了這些！

廢紙簍里的譜子，大屏幕上的影像，好啊，她都明白了！這是沈微螢從一開始就計算好的，這是陷害，是陷害！

正在她驚疑不定之際，主辦方和評委已經迅速給出了商討后的結果。

“27號選手，關於這件事請問你還有什麼要解釋的嗎？如果沒有的話，那麼我將代表主辦方以及評委團宣佈我們的共同決議，取消你本次比賽的比賽資格”。

取消資格？燈光下的沈明月猛然抬起頭來，不行！憑什麼取消她的資格？該滾蛋的是沈微螢那個賤人才對！

慌亂和憤怒主導下，沈明月根本失去了理智，她單手拎着小提琴直直走上了舞台，搶過一個話筒，“我不知道姐姐為什麼也會拉這首曲子，但是《溪水》是我的作品！那是我的原創。”

說著她轉了個身，眼眶發紅，猙獰的表情與那張可可愛愛的臉格格不入，“姐姐是你抄我的對不對，你跟他們解釋啊。”

沈微螢作為被“指認”的人，此刻也被單獨打上了燈光，她目光平緩，臉上沒什麼表情，就是這樣安靜地注視着她，不發一言，眼睛裏卻慢慢滲出些憐憫。

先前說話的評委皺着眉搖頭，在主辦方的示意下揮了揮手，沈明月被帶下了台，無論她怎麼喊叫都沒能改變什麼，掙扎的過程中手裏的小提琴幾次砸在地上，發出不大不小的響聲。

幾分鐘前柔軟帶着哭腔的聲音言猶在耳，“小提琴就是我的生命...”

沈明月的身影消失，比賽還要繼續，幾位評委帶頭維持秩序，“安靜，請大家安靜！”

沈微螢安靜地等待着，她稍微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直到評委叫了她的號碼，“28號選手？”

沈微螢抬起頭來，眼裏強烈的冷意盡數斂去，她微微笑着點頭，那是把好琴。

“對於先前發生的意外，我們深表歉意，那麼現在，你可以繼續你的表演了”。

沈微螢沒有多說什麼，她帶着溫柔的笑意彎下腰去，從一個弧度完美的鞠躬禮開始，演播廳內的氛圍，真正地恢復了正常。

沈微螢拿起了琴，頭微微偏着，眉頭舒展，琴聲悠揚流暢地逸出，是剛才已經從影像和沈明月那兒聽過的曲子。

聽眾們本來對此連連搖頭，縱使可惜，縱使冤枉，這28號也肯定得不到什麼好名次了。可是漸漸的，有人回過味兒來，好像，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飄揚的琴聲時而緩時而急，聽眾們慢慢發現，無論是沈明月的中等水平還是透過屏幕和音響的影像，都無法與此刻的沈微螢相提並論，這琴聲，就好似活了一樣。

一曲終了，整個演播室還在其中，可謂回味無窮，這真是同一首曲子嗎？每個人都聽得出來，可每個人都忍不住懷疑。

兩秒過後，評委帶頭，掌聲蔓延，傳遍全場，沈微螢抬起眼來，在滿場的掌聲中再次彎腰。

再直起身來時卻僵了一下，她看到了一個人，陸珩淵。

熟悉的臉上，一抹熟悉的笑意，他也在為她鼓掌，溫暖的目光阻斷了她心中蔓延的冷意，她笑起來，無聲的，發自內心的，有些放肆地笑起來，這首曲子拉得她斷了片兒，她都忘了，這已經不是上一世了。

她本以為這一世可以不再辜負這個陸珩淵，可是幾天前壽宴那天的晚上，又讓她不得不放棄他。

想到這，沈微螢的臉上掛上了一絲苦澀。

“28號選手，這首曲子，不只是溪水潺潺那麼簡單吧，裏面還有其他聲音。”

評委的聲音將沈微螢的思緒拉了回來，不愧是評委，一下子就將曲子的精妙之處聽了出來。

她面向評委抬起頭，笑容溫和自信：“是的，這首曲子叫做《清》，初賽的主題是大自然，所以這之中有和緩的溪流，清越的鳥啼，還有山間變化莫測的雲彩和清風。”

評委連連點頭，沈微螢繼續開口補充，“這首曲子原是我兩年前的創作，當時還有一些不成熟的地方，所以在本次大賽中有些細節做了改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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