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善誘

第93章 善誘

再去一趟自然是不現實的,畢竟大夫人不要臉面,大老爺卻是不想丟人的。

而且仔細想一想,定北侯是否真的病重其實也沒有那麼重要,總歸他該做的事還是會做的,最多就是策略和方法上稍有不同罷了。

畢竟,事到如今,箭在弦上,已經容不得他再退縮了。

思及此,大老爺略微眯了眯眼睛,眼底有什麼東西漸漸變得堅定起來……

片刻之後,他回過神來,神色淡淡道:“算了,既然郡主態度不佳,你也不必再湊上自討沒趣,索性此事我另有計較,你就不必再管了。”

聽見大老爺讓自己別再管了,大夫人心中就是一跳,總覺得他這是在責怪自己辦事不力似的。

可這事兒能怪她嗎?

那舞陽護定北侯護得就跟什麼似的,她就是再想讓何大夫上前一探究竟,也得有機會才行啊?找不到機會,這也要怪到她的身上嗎?

大夫人覺得委屈極了,她有心想要辯解兩句,又想起大老爺生平最討厭的就是聽人找理由,便強忍住了脫口而出的辯解,堆着笑臉討好道:“是,我知道了,北院我就不再去了。不過老爺你剛剛說你另有計較,不知是有了什麼更好的主意?”

主意大老爺自然是有的,但卻談不上更好,不過是早晚都要走的一步罷了,而且這想法如今還不是特別完善,他還需要時間想想清楚具體應該怎麼做。

再加上大夫人今日這事兒辦得着實不能令他滿意,於是大老爺在輕輕地瞥了自家髮妻一眼之後,只敷衍地回了句,“你一個婦道人家問那麼多幹什麼?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像什麼“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天機不可泄露”這種話,在大夫人聽來簡直無異於是在說“我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就是玩兒”,她聽完差點兒沒氣瘋了。

可再氣又能怎麼樣呢?她難道還能不依不饒地求着大老爺對她和盤托出嗎?

別逗了,她從年輕的時候就沒有享受過那種待遇,如今都人老珠黃了,自然就更別想了,所以還是乖乖閉嘴,給自己留點兒面子吧。

大夫人這麼想着,便沒再繼續追問,就那麼垂眸立在一旁,無聲地表達着自己心中的不忿。

有好長一段時間,兩人誰也沒有開口,最後還是大夫人先受不了了,借口自己還有別的事要處理,灰溜溜地準備撤退。

大老爺也沒留她,只不過在大夫人一隻腳即將跨出書房門的那一刻,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吩咐道:“正好,你一會兒叫喜兒過來一趟,我有話對她說。”

聽見這話,大夫人猛得抬頭,臉上劃過了一抹不可思議,脫口就道:“你找那死丫頭幹什麼?她能幫上什麼忙!”

大夫人話說得不好聽,心裏也極其的不忿。

她本就不喜歡沈宜喜,覺得那丫頭什麼事兒也干不好不說,偏還總喜歡給她惹麻煩,說是個麻煩精也不為過。

可如今大老爺有話卻寧願跟一個麻煩精說,也不肯向她這個髮妻透露一星半點兒,這讓大夫人莫名產生了一種自己連沈宜喜也不如的感覺,她自然就更不高興了。

大夫人不高興,大老爺也不見得有多高興,但他並不是因為大夫人對沈宜喜的偏見不高興,也不是因為她的出言不遜不高興,而僅僅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受到了質疑。

他定定地看着大夫人,目光冷得沒有一點溫度,“我倒是不知,這府里什麼時候成了夫人你的天下了,現在就我要做點什麼事,也必須先向夫人你稟報一聲才行?”

大老爺這話說得就有點重了,大夫人就是再沒心眼兒,也知道自己無意中得罪了自家老爺,她的臉色頓時青紅紫輪換了變,簡直不要太精彩。

下意識張了張嘴,大夫人似乎想說些什麼,卻終究敗在了大老爺那越來越不善的臉色上,只能低頭吶吶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這就派人去找喜丫頭。”

說罷這話,大夫人一刻不敢再多留,生怕自己再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一溜煙便走得不見了人影。

因着才惹了大老爺不高興,大夫人也不敢陽奉陰違,出了門見着陳嬤嬤,便連忙吩咐了她去將沈宜喜找來。

此時的沈宜喜還不知道,她的親生父親居然會交給她那樣艱巨的一個任務,她更沒有想到的是,後來東窗事發,她一直敬愛的父親為了保全自己,竟能那樣毫不猶豫的將她給推出去……

陳嬤嬤到沈宜喜院子裏時,她剛準備打發紅袖去大夫人處打探打探消息,看看她和大老爺對二房的事到底是怎麼打算的,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自己的人還沒出去呢,陳嬤嬤竟親自過來了。

陳嬤嬤是大夫人的親信,沈宜喜一個小小庶女自然得罪不起,少不得便親自迎了出來,滿臉堆笑地問道:“嬤嬤怎麼過來了,可是母親那裏有什麼指示?”

沈宜喜這副討好的嘴臉,陳嬤嬤是極看不上眼的,不過她既是奉命而來,便也不會故意給沈宜喜難堪就是了,聞言便以一種公事公辦的口氣道:“不是夫人,是老爺找大小姐有事。”

聽說大老爺找自己,沈宜喜心裏還挺意外的,畢竟她這個父親雖說不上對她不好,但也極少會主動找她說些什麼。

不僅是她,就是家中那兩個哥哥,大老爺除了考校他們功課,平時也基本上不會和他們交流,所以沈宜喜還真挺好奇大老爺找她幹什麼的。

心裏如是想着,沈宜喜忍不住便問道:“這……嬤嬤可知父親找我所謂何事?”

“主子的事,老奴如何得知?大小姐還是莫要難為我了。”陳嬤嬤淡道。

一看陳嬤嬤這副模樣,沈宜喜就氣不打一處來。

什麼不知,她分明就是什麼都知道,卻不願意提點她罷了!

這個老虔婆!

沈宜喜心裏恨得咬牙,面上卻不得保持微笑,好聲好氣道:“嬤嬤這麼這樣說呢?您可是母親身邊的紅人,這府里的消息哪有您不知道的?”

“您也別怪我問這麼許多,主要是我這人嘴笨,我擔心我要是就這麼迷迷瞪瞪地去了父親那邊,兩眼一抹黑的,萬一不小心惹了父親不快,到時候連累了你們這些身邊人吃了排頭,那可就不妙了。”

沈宜喜這話說得很藝術,雖然她明面上好像把姿態放得很低,可實際上卻暗含威脅,分明是在告訴陳嬤嬤,你若明知道內幕卻不告訴我,可別怪我故意說錯什麼讓你們吃苦頭。

不得不說,沈宜喜將陳嬤嬤的七寸拿捏得很准。

這年頭,下人的命都是不值錢的,只要主子一個不高興,將他們發賣打殺都是可以的。

雖然陳嬤嬤是大夫人的陪嫁嬤嬤,地位比其他丫鬟婆子要略微高上那麼一些,但她的命終究也是掌握在主子手裏的,若惹了主子不高興,她依然要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有些事情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人捏住把柄拿來威脅又是另外一回事。

譬如此時,陳嬤嬤聽罷這話,臉色都冷了兩分。

她定定地看了沈宜喜兩秒,而後忽然笑了,“是老奴老糊塗了,我剛剛又想了想,老爺說請您過去之前,大夫人剛從北院那邊回來不久,想來老爺找大小姐您,是和北院那邊兒有關吧。”

“哦,對了,夫人和老爺說完事情出門的時候,面色瞧着很是不錯,所以老奴斗膽猜測,老爺找您應是要說什麼好事。”陳嬤嬤瘋狂暗示道。

沈宜喜哪裏能料到,在自己剛剛威脅完陳嬤嬤之後,她還敢故意說假話誤導自己呢?

正因為沒有料到,所以她聽完這話便信以為真,甚至即刻開始了自己的腦補。

沈宜喜想,大夫人去北院必定是為了核實定北侯重傷之事是真還是假,而她回來和大老爺說了半天話后還能心情愉悅,這就說明她偷聽到的那些消息多半都是真的。

如此說來,她就是家裏的大功臣,那麼此時大老爺找她,定是要獎賞她無疑了!

沈宜喜自以為自己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全部真相,心裏不由高興起來,臉上的喜色更是掩都掩不住,立刻便道:“哎呀,父親事忙,我可不敢讓他老人家久等,咱們這就走吧。”

自顧自地說完這番話,沈宜喜甚至都沒等陳嬤嬤,便風也似的出了門去。

看着沈宜喜興高采烈的背影,陳嬤嬤忍不住緩緩勾了勾唇角,無聲地吐出了兩個字:蠢貨。

……

因為前院人多眼雜,不方便做事,大老爺便還是在和大夫人說過話的後院小書房裏見的沈宜喜。

不過這父女倆的會面並沒有沈宜喜想像中的那麼輕鬆愉快,她也根本沒有等到自己想像中的表揚和獎賞,甚至連一句寒暄都沒有,一見面大老爺就問她:“你可願替為父做件事?”

老實說,大老爺這話將沈宜喜給問愣住了,她直覺他接下來的應該不是什麼好話,心裏很想拒絕,然而一對上大老爺那不容拒絕的眼神,她卻連半個“不”字都說不出來了,只能硬着頭皮點了點頭。

“能替父親分憂,是女兒的榮幸。”沈宜喜違心道。

大老爺才不管她違不違心,只要她答應了就好,於是他難得真心地笑了笑,隨口誇道:“喜兒果然是為父的好女兒,為父就知道這些年我沒有白疼你。”

“是,女兒願意不惜一切回報父親的恩情。”沈宜喜溫聲道。

對於沈宜喜的表態,大老爺顯然十分滿意,於是他也不再說什麼客套話了,直接從袖袋裏掏出一個白色的瓷瓶,正色道:“那好,為父要你將這葯投進你二叔的葯里,你可敢做?”

沈宜喜萬萬也沒有想到,大老爺要她幫的忙,居然是去給定北侯投毒!

她整個人都愣住了,看向大老爺的目光里閃爍着不可思議,“父親……”

大老爺當然知道自己這番話有多麼驚人,可他一句解釋也沒有,只肅着臉又問了一遍:“我只問你可敢做這件事?”

給定北侯下毒,沈宜喜敢嗎?

答案當然是不敢的。

那可是定北侯,是戰場上橫掃千軍的殺神,也是晉國百姓眼中的帝國守護神,這樣的人,她怎麼敢在他的頭上動土,怎麼敢和他直接作對?

若是定北侯重傷昏迷的事是真的,那她或許還敢搏一搏,替大老爺辦好此事,討他歡心,可眼下她明知道這一切是個局,又怎麼還會故意往坑裏跳?

她傻嗎?

沈宜喜的神色頓時猶豫起來。

大老爺似乎早就料到沈宜喜不敢輕易答應,他倒也不着急,自顧自倒了杯茶捧在手裏把玩着,有意無意道:“喜兒,你一定很羨慕歡丫頭吧,作為定北侯唯一的女兒,無論在哪裏都是人群的焦點,是所有人爭相討好的對象,多好。”

沈宜喜不知道大老爺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個,但不可否認,他這話戳中了她心中的敏感點。

要說這些年沈宜喜為什麼那麼不待見沈宜歡,一來是因為她覺得沈宜歡蠢,連帶着和她同為一府姐妹的自己也丟了許多臉,二來則是因為沈宜歡的身份了。

就像大老爺說的,作為定北侯和舞陽郡主唯一的女兒,沈宜歡享受了太多她羨慕渴望卻不可得的東西,這讓沈宜喜如何不眼紅、如何不嫉妒?

沈宜喜嫉妒的眼睛都紅了,可她也只敢在心裏恨得咬牙切齒,面上卻不得不和那些趨炎附勢的小人一樣討好沈宜歡,討好所有能左右她命運的人。

想到自己這些年受的那些“屈辱”,沈宜喜的牙根都咬緊了,可她到底還存着點理智,並沒有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強笑道:“父親說笑了,女兒從不羨慕二妹妹。”

這話聽着就很假了,反正大老爺是一個字也不信的,但他也沒揭穿她,只是用一種循循善誘的語氣道:“不羨慕別人是好的,我兒活得通透,可身為人父,為父卻總覺得虧欠了你,想給你更好的。”

“喜兒可知,若此事辦成了,如今歡丫頭擁有的一切,以後都會是你的。不僅如此,為父還會想辦法助你成為皇子妃、王妃,乃至最後入主中宮,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尊貴的女人,這一切,喜兒真的不想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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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反派大佬的眼中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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