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成為影子

第239章 成為影子

陳耀卿從小就開始侍奉二皇子邊影,熟知二皇子被當成野獸一般養大。

通過他的講述,虞茵茵似乎親眼見證了邊影的出生、成長、成熟……

聽說,龍族雙生子降生的那一日,聖宮上方天生異象,突降祥瑞,上萬隻福鯤聚攏過來,游攪得龍族聖宮金光煌煌、莊嚴聖潔。

眾人得到消息后,紛紛前來賀喜,說龍族君后所生的孩子,必然前途無量,頗有神緣,是註定是天命之主。

主君倒是開懷萬分,興緻勃勃地大擺宴席、酬謝賓客。

另外一邊的產房內,君後生怕雙生子的消息泄露,給龍族帶來禍事。

她吃力地從床上爬起來,她手裏抱着一個孩子,身上還殘留着胎血。

君後面容冷靜到殘酷,雙目近乎瘋狂。

她顫抖地伸手,掐住嬰孩的頸脖,手中不斷收緊,幾乎要將嬰孩掐死。

孩子無法呼吸,四肢弱弱地在空中划動,像小貓一樣哭泣。

君后雙手開始顫抖,僕婦看不下去,撲通一聲跪下,替那孩子求饒。

“君后,請您手下留情,無論如何,這都是您生下來的骨肉,龍宮這麼大,哪個地方不能養一個孩子?您就算把他遞到龍宮外送人,也好過現在就掐死他啊!”

君后彷彿失去力氣,怔怔的許久沒動。

僕婦見狀,連忙上前,將孩子從君後手裏奪過來。

那個孩子尚且不知道自己死裏逃生,他努力咳了兩下,拳頭動了動,像是要揪住求生的希望。

明明剛才差點死了,但他靠在僕婦手臂,一咧嘴又笑了。

嬰孩從親生母親手裏逃過一劫,便被送進冷宮裏,一關就是三年。

殿中總是空空蕩蕩,入目所及,所有門窗都牢牢關着,殿中沒有任何裝飾,不像個能住人的地方,更像個牢籠。

三歲的孩子長得粉妝玉砌,小小年紀就能看出眉目不俗,但他皮膚冷白,像是從來沒有曬過太陽。

殿中無人,他沒有玩伴,亦沒有玩具,就只能自己待着。

小小的身子跪坐在地上,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地上的陽光,這是冷宮中唯一一束光亮。

他守着地上的陽光,陽光每移一寸,他就跟着前進一寸,慢慢的,太陽落山,最後一絲光亮也沒了。

他眼睛漆黑,在昏暗的宮殿裏彷彿會發光,但是此刻,那雙眼睛卻黯淡下去。

太陽沒了,漫長的黑夜又要開始。

他乖乖換了個地方坐,沒過一會兒,門被悄悄推開,送飯的人將食盒放在地上,連面都沒有露就又立刻關上門。

孩子連走路都不太穩當,邁着踉踉蹌蹌的步子上前吃飯,一切熟悉地像是重複了許多遍。

等到了第四年第五年的時候,冷宮就關不住這孩子了,他趁宮人不注意,悄悄從門縫中跑出來。

他一路越牆、爬珊瑚、鑽石洞,熟練的像是排練過好多次。

他跑到花園中,他從來沒有到過這麼遠的地方,整個人情緒非常歡樂。

照看孩子的宮人早被他甩在身後,他很聰明,知道不能撞到人,一路都避着人走。

但他終究太小,高興之下忘了行蹤,一不小心撞到一個侍衛身上。

侍衛看到孩子,眼睛都瞪大了,隨後飛快朝身後掃了一眼,壓低聲音,對兩邊侍衛呵斥道:“哪裏來的野獸打擾大皇子讀書,還不快帶走!”

孩子輕而易舉就被侍衛抓住胳膊,動彈不得。

侍衛看到他垂下眼瞼,提着人就要離開。

孩子不願意被送回去,用力掙扎。

一旦回去,他就再也找不到機會出來了!

混亂中,珊瑚叢後面傳來一個輕緩悅耳的童音。

雖然聲線稚嫩,但咬字腔調可見身份尊貴:“是誰來了?”

侍衛一下子緊繃起來,聲音小心翼翼:“回大皇子的話,只是一隻野獸。”

“龍宮裏,便是一隻鰻魚,也比別處的高貴一等。”

被稱為大皇子的孩子明明還小,但話里自有一股威懾,又淡淡道:“帶他過來吧。”

“大皇子……”

裏面傳來翻竹簡的聲音,大皇子再沒有說話。

侍衛汗流浹背地走出來,對另外兩個侍衛揮手,示意他們將孩子放下來。

侍衛看着面前的小男孩,輕嘆一聲,說:“我要帶你去見大皇子,一會見了大皇子要安靜,明白嗎?”

小男孩點頭,他雖然年幼,可是本能告訴他,面前這些人不能得罪,比照顧他的宋姑姑還不能得罪。

小男孩被內侍帶到珊瑚叢后,和那裏的大皇子長的一模一樣。

誠然,這便是當初差點被掐死的雙胞胎弟弟,而面前這位大皇子,無疑是被父母、龍族一致看好的雙胞胎兄長了。

小男孩見到大皇子倒沒什麼反應,他年紀小,又沒照過鏡子,自然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樣。

但是周圍的僕從表情都很奇怪,大皇子端坐在榻上,目光掃過他,似嘆非嘆:“果然一樣啊。”

眾人更深地垂下頭,不敢接話。

小男孩有生以來第一次見這麼多人,他被面前這副場景震懾,尤其是坐在榻上的人,明明和他年紀差不多大,卻遠比他悠然沉穩。

小男孩攥緊了手,問:“你是誰?”

“我是誰?”大皇子抬眼,似乎想了想,說,“按規矩,你應當喚我一聲皇兄。”

小男孩磕磕絆絆地反問:“皇兄?”

除了宋姑姑和看守他的侍從,小男孩從未見過其他人,沒看過書,沒學過字,更不知道“皇兄”代表什麼含義。

大皇子見他頂着和自己一樣的臉,卻一副懵懂模樣,大皇子看着不舒服,指了指自己桌案上的書,問:“認識字嗎?”

小男孩搖頭,他沒聽懂這個漂亮大皇子的話,可是本能告訴他,他什麼都不會。

大皇子嘆道:“還不認識字啊,母后養你,就真把你當野獸一樣,關在冷宮裏?”

旁邊侍衛聽得冷汗涔涔,欲言又止:“大皇子……”

大皇子自小早慧,三歲起就能讀書寫字,平日冷靜的不像個小孩。

但侍衛還是想不通,君后將雙生子的消息瞞得這麼緊,連君上都不知道當初生下來兩個孩子,大皇子又是怎麼知道君后藏了一個小皇子的?

而且還知道在冷宮。

大皇子對小男孩拍拍旁邊的位置,示意他走近,親手推開墨,問:“有名字嗎?”

小男孩愣住了,他站在地上,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大皇子看到他的表情,已經懂了,他執筆,在竹簡上緩緩寫了一個字:“原本想教你寫名字,但母后還沒給你起,便算了罷。你是龍族邊氏之人,當以王道為繩。今日我教你的,便是‘王’字。”

大皇子寫完后,瞥了他一眼,問:“我只教一遍。你學會了嗎?”

小男孩慢半拍地點頭,大皇子見他那個遲鈍的樣子,將筆扔給他,心裏不報什麼希望道:“寫一個給我看看。”

侍衛在旁邊看着想擦汗,大皇子是神童,從小學什麼就會,自然不懂普通孩子的狀況。

一個很少和人說話、從未接觸過筆墨的野孩子,他能握住筆就不錯了,怎麼能指望他看一遍就學會寫字呢?

可是那個野孩子握着筆,竟然真的寫出來了。

他握筆的動作很僵硬,寫字姿勢也不對,但“王”字筆畫和大皇子剛才寫的一般無二。

大皇子輕輕咦了一聲,道:“還算不蠢,比我那幾個皇弟強多了。”

侍衛眼睛瞪大,明顯被驚到了。

尋常龍族精心養大的孩子,五歲時也未必能一筆寫字,但他卻做到了。

果然是雙生子,長相一樣,連聰明勁兒也是一樣的?

小男孩握着筆,沒法理解此刻的狀況。

他不知道自己寫出來是對是錯,宋姑姑有時候不喜歡他表現的太聰明。

他本能地伸手,想把筆還給大皇子。

可是大皇子卻冷淡地躲開,道:“我從不碰別人用過的東西。給你了,你拿回去吧。”

小男孩手裏攥着筆,一下子進退兩難,不明白自己哪裏做錯了。

大皇子低頭繼續看書,小男孩察覺出來對方不想說話,便安安靜靜站到一邊。

他緊緊捏着手裏的筆,忍不住偷覷坐榻上的大皇子。

今日這片刻窺到的景象,是他往常從未領略的風光,包括這個漂亮、聰慧,一看就很尊貴的大皇子,都是他未曾接觸的世界。

外面傳來匆忙的腳步聲,一個衣着華麗的女子疾步走過來,看到他們兩人,瞳孔緊縮。

小男孩無知無覺,好奇地看着面前這位美麗端莊的婦人,他還在婦人身後看到了宋姑姑。

大皇子起身,不緊不慢行禮:“母后。”

君后將大皇子視若命根子,但是此刻,她卻盯着地上的人,久久說不出完整的話:“你……你怎麼……”

“母后。”大皇子冷淡地截住君后的話。

“你以為父君真的不知道你做的手腳嗎?他年齡漸漸大了,總有藏不住的那一天。與其隱瞞真相,不如儘早做好打算,放他出來。”

“可是,你們……”

大皇子回頭看向小男孩,不想讓這些話被人聽到,於是他指了下旁邊的棋盤,說::這是我新得的白玉棋,帶他下去玩吧。”

侍衛應喏,上前抱着小男孩離開。

雙生兄弟見面后,情況好轉起來。

羸弱的弟弟又長大了,他換上端重的服飾,身邊的僕從增加許多,但依然住在原來的冷宮。

旁人叫他“二皇子”,可是他一個人住在清冷的宮殿,很少出去,也基本沒人來看他。

安靜的宮殿裏,他端坐在桌案前,陽光爬上他的手指、臉頰,又慢慢消失在西窗。一天天過去,他在看書,看很多很多書。

這彷彿是一段被掐去了聲音的畫面,漫長的成長歲月里,他每天都有翻不完的典籍,背不完的內容。

有時候在悄寂無人的深夜,會有侍者急匆匆抱着一捆書過來,堆在他案間,壓低聲音交代:“二皇子,這些書大皇子來不及看了,你務必背熟,如果有需要,就像上次那樣。”

他靜靜點頭。

不知道多久過去,眉目如畫的男孩子身條抽高,已經露出肩寬腿長的好身形。

這一天似乎非常盛大,他換上了月夜白寬衣,腰上懸挂環佩,舉手投足間莊重沉靜,站在那裏宛如天生的貴族。

內侍帶着他,順着暗道走向一座宮殿:“二皇子,今日來了三十國門客,人皇四公子四來其三。君上十分重視這場論道,龍族能否成名,在此一舉。”

二皇子什麼也沒說,靜靜走在寂靜黑暗的密道里。

內侍繼續交代:“大皇子即便天生早慧,學那麼多東西也太勉強了。一會你們兩人輪流出場,二皇子出去的時候,除了經書典籍,多餘的話什麼都不要說,如果有人問你生活上的事情,你就安靜,之後大皇子自會想辦法圓場。這場論道至關重要,千萬不能被人看出來你們是兩個人。”

二皇子垂下眸子,“我知道了。”

從此,二皇子就習慣性地扮演大皇子。

大皇子看着二皇子,隨意玩笑道:“你可真像我的影子。”

於是,二皇子就被大皇子賜名——邊影,永遠成為邊莫涯的影子,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世人面前。

許久年過去了,二皇子邊影又長高許多,他肩膀拉開,雙腿顯著變長,但胸背還是纖薄的,是很明顯的少年人骨架。

他背對陳耀卿站着,雙手拉滿弓箭,他倏地鬆手,箭矢嗡得一聲飛出,正中靶心。

旁邊的夫子撫掌稱讚:“二皇子學得很快,你在武道上很有天賦。”

被稱為二皇子的少年放下弓箭,問:“皇兄還在閉關修鍊?”

周圍的內侍應諾:“是,修神之路很難,大皇子已經琢磨了半年之久,今日似乎有所進展了。”

所以,大皇子就又沒有來學弓箭。

自從主君知道他們兄弟二人的存在後,許多課程都是兩人一起上,然而隨着兩個孩子長大,兄弟二人的分歧也越來越大。

即便是雙胞胎兄弟,偏好也不是一樣的。

大皇子非常聰明,三歲識字五歲能誦十歲理政,文史課程他學得很好,但是練氣射箭這些,他就不太喜歡上。

相反,二皇子在文史課堂沉默寡言,反倒來了演武場會活泛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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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我真不是禍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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