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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找她麻煩】
當雲冬青叫着族裏的幾個兄弟過來幫忙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自家兄長和一位俊俏的小娘子有說有笑的場景。
旁邊的小夥子撞了撞雲冬青的肩膀,一臉調笑,“我說,石頭哥膽子不小啊,連蘇家娘子都敢招惹！”
雲冬青橫了他一眼,“別亂說。”
小夥子不服氣地撇撇嘴,“咱們還要不要過去？”
雲冬青也拿不定主意，正猶豫的工夫，雲實卻已經看到他了。雖然內心深處不免遺憾,但他還是沖雲冬青喊道：“過來幫忙。”
雲冬青這才顛顛地跑了過去。
“族裏商量着清明祭祖的事，你也知道，老太爺說起來話沒完沒了,就給耽誤到現在了。”雲冬青絮絮叨叨地解釋。
雲實不甚在意地“嗯”了一聲,低聲對蘇木說：“你先回去吧，天色晚了。”
蘇木掃了眼站在旁邊的幾個壯實小伙,大大方方地對着眾人點了點頭,“那我就先回去了。”
雲實上前兩步,擋住眾人的視線,“做好了我讓人叫你。”
蘇木點點頭,笑容滿面地離開了。
雲實一直目送她回到蘇家小院,這才收回視線。
周圍傳來此起彼伏的唏噓聲——
“蘇家娘子誒！”
“蘇家娘子對我點頭了！”
“還笑來着！”
“哪裏像我娘說的那麼辣，那天的事是不是誇張了？”
“怎麼可能？我親眼見的，小娘子可厲害着呢！”
“跟石榴嬸比誰更厲害？”
“石榴嬸可是吃了大虧……”
聽着眾人的議論,雲實臉色不太好。
雲冬青重重地咳了一聲,罵道：“瞎嘚嘚什麼？趕緊幹活！”
小夥子們這才閉了嘴，七手八腳地幹了起來。
雲冬青腆着臉湊到他跟前，小聲問道：“哥，那天就是蘇娘子往我娘身上潑水了么？”
雲實手上一頓，嚴肅地看着雲冬青，沉聲道：“不許找她的麻煩。”
雲冬青連連擺手，“不會不會，我怎麼會找一個小娘子的麻煩！”
雲實沉靜的目光盯在他臉上，似乎在判斷他話里的真實成份。
雲冬青努力擺出一副純良的姿態。
雲實這才移開視線。
雲冬青悄悄地鬆了口氣。過了一會兒，又有些憋不住，“哥，你要給我找個這樣的嫂子啊？”
雲實一愣，眼中閃過意味不明的神色。
雲冬青開啟話嘮模式，“哥，我沒別的意思啊，就是想着，她連我娘都不怕，以後肯定不會受欺負，如果當我嫂子的話……也挺好的。”
雲實這才“嗯”了一聲，繼續手頭的活計。
雲冬青斜着眼睛悄悄觀察他的臉色，唔，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於是，也便放心了。
***
清明節前七天是寒食節。
村長家的小子一大早便敲着銅鑼滿村子轉悠，“咣咣——各家封灶，打更生火！咣咣——各家封灶，打更生火！”
蘇木豎著耳朵聽了半晌，也沒聽明白他喊的是啥。
最後，還是蘇丫解釋說：“村長想告訴咱們，今兒個要把灶膛填起來，只能吃寒食。等着入了更火把傳到村長家裏，咱們再把火生起來，做熱飯。”
蘇木這才明白過來。
蘇丫看着蘇木的神色，悄悄說：“往年的時候咱們家都會生起灶台，悄悄做些熱食，阿爹說沒大礙。”
蘇木連忙拒絕，“不用，既然是傳統，遵循便好。”
“可是阿姐的胃口向來不好，吃不得冷食。”蘇丫一臉為難。
蘇木心裏暖暖的，溫聲道：“現在已經好多了，一頓半頓沒大礙。”
這話並不是為了安慰蘇丫，實際上，經過這段時間的鍛煉和調理，不光是胃，蘇木的各項身體機能都好了很多。
當然，雖是寒食節，蘇木也不會委屈了一家人。
灶上有蒸好的米飯，樑上有風乾的臘肉，瓦罐里有酸脆可口的鹹菜，再加上前幾天炒好的芝麻、花生碎，正好做頓臘肉香仁飯糰。
這個沒什麼技術含量，蘇木號召着蘇丫和蘇娃都參與進來。
蘇丫倒是樂意，蘇娃卻頗有些嫌棄。
蘇木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說：“做好了你吃不吃？”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叫蘇娃生生止住了偷溜的念頭。
每天早上的識字過程他就已經領教了蘇木的手段，如果沒有完成任務，無論如何耍賴都沒用，肯定是要罰一頓。
蘇木從來都不打不罵，卻總能抓住蘇娃最在意的東西，讓他比被打一頓還要印象深刻。
蘇娃想着，如果今天他真的偷跑了，自家長姐一定會說到做到，不讓他吃飯。
實際上，蘇娃這次卻是想岔了，蘇木叫他一起做飯糰初衷是姐弟三個一起熱鬧熱鬧。不過，看着蘇娃不情不願卻又不得不忍氣吞聲的小模樣，蘇木腹黑地沒有解釋。
好在，開頭雖然不甚情願，投入進來之後，蘇娃很快找到了其中的樂趣。比如，剁臘肉。
蘇娃個頭小小的，需要站在矮凳上才能摸到高高的案板，不過，他的力氣是真不小，並且還頗有些爭強好勝。
眼瞅着蘇木和蘇丫的飯糰和花生碎就要弄好了，小傢伙一下子就急了。不知道他怎麼悟出來的，伸手扯過另一把刀，一手拿着一個，賣力地剁了起來——似乎並不感覺累似的。
蘇木假裝急吼吼地包飯糰，實際卻在時刻關注着蘇娃那邊的情況，生怕他一不小心傷到自己。
儘管擔心，她卻沒有阻止，難得這麼小的孩子願意為了勝利付出辛苦，並懂得想辦法。蘇木覺得應該鼓勵。
就這樣，姐弟三個像是比賽似的，又笑又嚷，沒一會兒，圓圓白白的臘肉飯糰便擺滿了案板。
雖然累得滿頭大汗，姐弟三個的心情卻十分愉快。
***
蘇木原本以為清明節就是種瓜點豆踏踏青，只需當天準備些好的吃食，去父親、母親及外公的墳上多燒些紙錢，說說話，也算替小蘇木盡了一份孝道。
沒想到，桂花大娘特意走過來囑咐：“今年你爹是頭一年，掃墓的事可馬虎不得。不僅要清理好墳頭三尺以內的雜草，門磚也得換新的，這事兒要讓蘇娃干，他是男丁。
“另外，給你爹娘的吃食也要準備起來了，別管有錢沒錢，每年的這一頓都不能寒磣了，可別讓你爹娘吃不好，在那邊叫人笑話。
“對了，何郎中愛喝你貴叔釀的杏花酒，到時候我讓銀子給你送兩壺過來，你一併帶上。”
蘇木認真地聽着，一一記下。
聽到這裏的時候，適時開口說道：“叫大娘費心了，以後我常去看他們，用不着那麼多，一壺就行。”
她聽蘇丫念叨過，桂花大娘家的杏花酒賣得最好，許多外地的客人都過來買，她若給錢，桂花大娘指定不要，因此便覺得能省一瓶就省一瓶。
桂花大娘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着說：“一年就這麼一回，省不得。”
蘇木感激地點點頭，沒再推辭。
按照當地的風俗，祭掃的具體日期也有所不同——人丁興旺的家族都是在清明節之前的兩三天上墳燒紙錢，只有那些沒有兒子的人家才會在清明節當天由出嫁的女兒回來掃墓。
“咱們提前幾天去比較好？”蘇木徵求弟妹二人的意見。
蘇丫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即回答。
蘇木以為她沒聽清，便又問了一遍，“從前都是什麼時間去？我記不大清了。”
蘇丫抿了抿嘴，才小聲說道：“往年的時候都是清明當天，阿爹帶着阿姐去給外公上墳……”
簡簡單單的一句，蘇木便什麼都明白了。她頓了一下，果斷地說道：“咱們家有男丁，做什麼要清明當天去？這樣，咱們提前一天去，剛好也有時間準備吃食和紙錢。”
蘇丫清秀的小臉上現出激動之色，然後又有些猶豫，“可是……”
蘇木擺擺手，打斷她的話，“你忘了，清明當天咱們得去盪鞦韆，你雲實哥給咱們留了位置，去晚了可就被人搶了。”
蘇丫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欣喜、感動、堅定……最終含着眼淚重重點頭，“好！”
她知道，盪鞦韆什麼的只是借口，阿姐這樣的安排無疑是把蘇娃當成了真正的蘇家人。
一旁，虎頭虎腦的小漢子也鬆開了由於緊張而攥在一起的小拳頭，黑亮的眼睛裏神采奕奕。
蘇木悄悄地舒了口氣。
她會努力讓姐弟兩個在這個家中找到歸屬感，讓他們真真正正地和自己成為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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