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戲團（3）

馬戲團的場地可以容納近百人，所有玩家被邀請到第一排觀看錶演。

他們身後是擁擠的鎮民，面前是表演用的舞台,孫振和幾個玩家一直盯着手機，生怕錯過任務提示。

孫振認為，按照遊戲的風格，讓他們進入馬戲團只是準備性的第一環節，接下來，遊戲則會要求他們在馬戲團內完成一系列任務，比如尋找關鍵物品，對付小怪，幫助npc等。

他沒有刷出支線，所以這次做主線任務，大概會困難一點，不過，他們作為初來乍到的新手，遊戲不會難為人，反而還會在某些不起眼的地方，安排線索提示，或掉落金錢和道具，幫助新手玩家順利完成任務。

孫振道，“眼睛都放亮點，別錯過任何線索。”

“孫哥你放心吧，我們都盯着呢。”小個子男人說。

馴獸師登場了，鎮民們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

馴獸師是個高瘦的男人，一笑臉頰就堆出幾條褶子來，他朝眾人鞠躬：“諸位好，今天給諸位帶來的表演是，小狗跳火圈。”

他一個個點燃火圈，幾隻小狗也被人牽了出來，每隻都毛茸茸的，一顛一顛走到馴獸師身邊，蹲成整齊的一列。

每隻小狗的脖子上都拴着狗鏈，馴獸師牽住他們，僅僅需要說出指令，小狗就能做出相應的動作，一會在地上打滾，一會立起身子，一會跳火圈，聽話到不可思議。

鎮民們被逗得哈哈大笑。

“汪！汪！”

情侶中的女生王薇，特別喜歡小動物，剛聽見節目名字時還挺期待，小狗一出場，她的目光就落在它們身上不願離開。

她一開始就察覺到，這些小狗很彆扭，越看越彆扭，直到聽見它們叫了幾聲。

王薇牽着男朋友的手開始打哆嗦，最後尖叫出聲。

專註於等待任務提示的孫振被嚇了一跳：“你瞎喊什麼！”

王薇指着舞台，滿面驚恐：“你們快看那些狗……他們不是狗，是……”

“小狗”們的四條腿不太協調，走路時搖搖晃晃，有的前腿比後腿還長一點，臉頰雖然也覆蓋了狗毛，但正面朝向觀眾時，仔細看就會發現，露出的眼睛、鼻子、嘴，分明是人的。

剛才那幾聲汪汪，也是小孩子在模仿狗叫的聲音。

舞台上的這些，不是真正的小狗，而是套着狗皮的四五歲殘疾小孩。

觀察小孩們的四肢，他們的胳膊和腿是齊刷刷斷掉的，用以支撐在地板上的，是傷口癒合后的四肢截面。

薄薄的一層新肉經不起劇烈運動，在跳了幾個火圈之後，很快有“小狗”出血，發出低低的嗚咽聲，馴獸師一腳下去，足踢出去兩米遠，那隻“小狗”登時不敢再叫喚。

鎮民們的喝彩聲更大了。

程拙被震裂了三觀：“卧槽！變態啊！”

中年女人對眼前的場景難以置信：“怎麼能用活人表演，這也太殘忍了！”

胖大叔說：“我看這些孩子的傷都很平整，像是人為的。”

王薇的男友道：“你的意思是說，有人故意砍斷這些孩子的手腳？”

孫振冷臉呵斥他們：“他媽的，知不知道什麼叫恐怖遊戲？才看見幾個殘疾就一驚一乍？”

玩家們的騷動根本沒有引起周圍人的注意，鎮民們還沉浸在表演帶來的樂趣中，不停地歡呼。

表演越看，越是令人毛骨悚然。王薇的胃一陣痙攣，跑到角落裏去乾嘔，她男朋友在旁邊輕拍她的背。

“這種表演，這些鎮民，全都有病！”

程拙怒了，他一個箭步衝上舞台，扯住馴獸師的衣領就打，場面一度失控。

“小狗”們獃滯地看着混亂的場面，狗鏈已經鬆開了，卻沒人知道跑。

[玩家未能遵守紀律觀看錶演，現驅逐出馬戲團場地，今日不允許再次入場。]

……

程拙被馬戲團的人扛着丟到大門外，摔了個鼻青臉腫，程星時也離開馬戲團，跟程拙一起出去。

表演繼續。

孫振樂於看到這種場面，譏諷道：“蠢貨。”才第一天就被逐出馬戲團，任務做不完，看他們怎麼通關。

有的玩家對程拙和程星時挺同情的，也很理解程拙的憤怒心情。這些孩子確實太可憐了，四五歲大的孩子，正該是享盡家人寵愛的階段，而這些孩子卻慘遭不幸，不僅殘疾，還被當成狗養供人取笑。

尤其是幾個年齡大點的女人，她們已是孩子的媽媽，更見不得這種場面，在偷偷抹眼淚。假設是自己家的孩子遭遇了這種不幸……她們根本不敢再往下想了。

可是為了完成任務，他們都忍住了衝動，也勸自己那些都是npc，又不是活人，就算再鬧又能怎麼樣，這只是一場遊戲罷了。

馬戲團外，程拙逐漸冷靜下來，耷拉着臉道歉：“時哥，對不起，都是我太衝動。一人做事一人當，哥，你回去吧，我自己回客棧了。”

遊戲趕走的人是他，沒時哥什麼事，時哥現在回去繼續做任務還來得及。

程星時默默看他一眼，沒說話，直接朝客棧方向走。

“哥？”程拙跟在他身後，探頭叫了一聲。

程星時頭也不回：“我不想看那種噁心節目。”

程拙知道程星時的脾氣，甭管他嘴上怎麼說，反正他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當即說：“對，那噁心玩意咱不稀罕看。”

回到客棧，程星時丟給他一瓶白葯，讓他洗把臉，再把葯上了。

程拙有些驚喜：“時哥對我真好，嘿嘿，咦，哥你哪來的葯？”

“撿的。”

程星時從馬戲團里往外走時，擦到某個鎮民的肩膀，就掉落了這瓶白葯，他嘗試把葯收進背包里，發現可以做到，這就代表這瓶葯不是擺設，而是可供玩家使用的“物品”。

看來這個遊戲會掉落“物品”，但是不知道除了觸碰npc這種方式之外，還有什麼辦法。

程拙咽了咽口水，“要是這樣的話，孫振他們應該撿了不少物品了，再加上咱們沒做完的任務……”孫振等人的進度已經遠超他們兩個。

“物品我不知道他們撿了多少，但是任務，我們所有人都已經完成了。”程星時拍一下他的肩膀，打開任務提示，那條到馬戲團看錶演的任務，在末尾顯示（已完成）。

馬戲團內的表演持續了半個小時，期間孫振一直在等待下一步任務，可意外的是，從節目開始到結束，再到鎮民們呼啦一下子散場，遊戲根本沒有再發出任何指令。

“新手頻道”內：

[看吐了。]

[看吐+1]

[+10086]

[馬戲團內為什麼沒有發佈任務？]

[看錶演就是任務啊。]

[可是，單單這樣會不會太簡單了？]

[簡單難道不好嗎？]

[好是好，就是感覺不對勁……]

沒過多久，遊戲發來提示：[請所有玩家回到客棧，晚上九點之後不允許離開自己的房間。]

“那個，孫哥，恕我冒昧，你真通關過這個遊戲？”小個子男人見孫振兩次都沒說准遊戲規則，眼睛滴溜溜地轉，其他玩家裏也有人開始懷疑他。

孫振氣笑了，他打開遊戲記錄給眾人看：“都睜大眼睛看清楚嘍，這是老子的存檔，還有通關記錄。”

遊戲雖然扭曲了時空，但過去的存檔還保留在app中，其他玩家看過孫振的遊戲記錄，的確是打通過所有關卡，就沒敢再質疑他，轉而埋怨遊戲不按常理出牌。

胖大叔說：“孫老弟，我們沒別的意思，你千萬別生我們的氣，都是這個遊戲太古怪了，往後要是遇到什麼問題，咱們大家就共同解決，你就是我們的主心骨。”

孫振仍是不忿，他陰沉着臉走回客棧，別人也不敢惹他，有人記得新手頻道里的提示，想到後院去觸發小二，然而小二這個時間已經跑到門前攬客，恢復到只會說幾句話的狀態，根本觸發不了。

晚上九點，所有玩家回到自己的房間裏，有膽子小的就花100金幣買了張“避鬼符”，貼在門框上。

[道具：避鬼符（初級）]

[使用指南：五平方米範圍內，低級鬼怪無法入侵，有效時長兩個時辰。註：張貼之後方可生效。]

胖大叔和他的室友商量幾句，決定貼一張避鬼符再睡，要是怕金幣不夠，就多做隨機任務賺錢，最重要的是讓自己睡踏實。

“商城的道具真雞肋，又貴。”隔壁的小個子男人捨不得用，決定一晚上不睡覺，一旦有什麼情況就及時喊人。

程星時也沒打算睡，桃木劍就放在他床頭，觸手可及。

小二下午告訴他們的重要信息是，厲鬼會在子時殺人，這句話有兩種理解，一種理解是厲鬼只在子時殺人，也就是說厲鬼的活動時間只有一個時辰，另一種理解則是，厲鬼會在子時開始殺人，且活動時間的長短未知。

還有一點需要注意，小二說的鬼，是厲鬼。程星時不知道這把桃木劍能否對付所謂的厲鬼，甚至連小二給出的信息真假也不能確定，眼下的狀況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程星時看了眼時間，現在快要到深夜11點，而子時指的是深夜11點到凌晨1點，一共兩個小時，這段時間他會保持警惕。

因為擔心有鬼襲擊，新手頻道里充滿了緊張的氛圍：

[啊啊啊啊啊啊我好怕！我想回家找媽媽！]

[別怕，害怕了就出來水頻道，我們都在。]

[樓上好暖！]

[也不一定會有鬼吧，只是前面有人這樣猜，萬一是以訛傳訛呢？你們會不會緊張過頭了。]

[真的有鬼。]

[我擦，前面的，你有本事嚇唬人，你有本事別匿名啊。]

[唉算了，有鬼我也沒法對付，聽天由命吧。]

夜越來越深，聊天消息卻越來越密集，大部分人都不敢睡覺，又不能出去，只好捧着手機聊天。

凌晨12點，客棧的某個房間內發出慘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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