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郎情妾意
顧奕菲相信,婚姻是命中注定的。
秦禮的出現,仿似上天賜予她的禮物,在她二十六歲這一年,以一個她從未想到過的方式出現在了她的面前,介入了她的生活,填充了她的內心。
他們從相識到相戀,用了兩個月,從相戀到求婚,用了六個月。
秦禮的求婚儀式驚喜且浪漫,讓顧奕菲無法拒絕,她哭得稀里嘩啦,滿心歡喜地戴着了秦禮為她準備的訂婚戒指。她沒有顧慮太多,她很清楚眼前這個人,就是她一直等待的另一半。
猶如命中注定。
秦禮不高,不帥,也不是很有錢,但秦禮懂她,兩人能聊到一塊去,在秦禮面前,她無需掩飾,可以展示最真實的自我,和秦禮在一起的時候,她很輕鬆,很愉快,沒有疲累感,她覺得這就是兩個對的人相遇之後的狀態。
但在嫁給秦禮之前,顧奕菲需要先搞定自己的母親。
顧奕菲的母親名叫何秀月,父親生病卧床后,這個家開始由母親操持,一些事情也開始由母親做主,父親提供的意見,母親可以決定是否聽從。
何秀月並不同意這樁婚事。
理由很簡單,對方沒車沒房還沒錢,連必要的彩禮都無法拿出。對方只出一個人,就想輕鬆娶走她如花似玉的閨女,簡直是痴人說夢。
顧奕菲勸了幾次,母親就是不同意。
母親用過來人的身份告訴顧奕菲:金錢,是婚姻的基礎。
母親還告訴顧奕菲:女人在婚姻中一定要抓住實實在在的東西,除了感情。
顧奕菲不聽,她反駁的話堅定無悔,她質問母親:當初你和我爸結婚時,我爸一窮二白,可你還是嫁給了他,你自己都沒做到的事,怎麼能要求我?
何秀月唯有嘆氣,嘆完氣,還是不同意。
母親越是反對,顧奕菲越是執拗。顧奕菲從小就受盡寵愛,貌美如花,乖巧可愛,十分討人喜歡,因此也養成了刁蠻任性的脾氣,認準一件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誰勸都沒用,最終還是要依她。
顧奕菲軟磨硬泡地勸母親,時而撒嬌,時而生氣,時而哭鼻子。母親終於心軟,意識到女兒的心已經跟人飛走了,便鬆了口,說見一面。
第一次的會面,顧奕菲為秦禮做足了功課。
秦禮的表現也沒有讓她失望,面對母親的質問,秦禮回答的十分得體,收放自如,他禮貌開朗,神情自帶喜氣,偶爾冒出一兩句幽默話語,讓人忍俊不禁。有一次,顧奕菲看見母親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不過迅速收斂。顧奕菲看出來,母親對秦禮這個人是滿意的,但只要一談到錢,母親就開始板著臉。
回家后,顧奕菲趁熱打鐵,對母親說:“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大家都婚姻自由了,你還搞老封建,不符合時代潮流啊。你說是女兒的幸福重要,還是錢重要。”
母親擰着眉說:“戀愛自由,並不代表婚姻自由。婚姻不是兩個人的事,是兩家人的事。”
操持家務數十年的母親很少說出這種富有哲理的話,顧奕菲愣住了,她端詳着母親嚴肅的臉,語氣軟了一些:“可錢是兩個人一起賺的呀。”
“那房子呢?”母親白了女兒一眼,“結婚後,你難道要租房?讓別人看笑話不說,隔三差五地搬家,你受得了?沒有自己的家,那就不叫結婚。”
“房子可以結婚後兩個人一起買,兩三年就可以啦。”顧奕菲搖晃着母親的胳膊,努起嘴,“當初你和爸結婚的時候,也是租房的嘛。”
“那不一樣,你爸當時在老家有房。而且年代也不一樣。”
卧房內忽然傳來一陣響亮的咳嗽聲。是父親。生病卧病後,父親沿襲了他咳嗽的習慣,用咳嗽聲展現他的態度。
母親扭頭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正欲起身,又重新坐下。
“有話就說。”母親朝卧室大聲說。
“何秀月,你進來。”父親的音量不大,但語氣堅定,他雖然生病了,但依然覺得自己是一家之主,還是當年那個叱吒商界的大人物,有着絕對的權威。
母親不情不願地走入卧室,不久之後走了出來,關上了卧室門。
“爸怎麼說?”顧奕菲低聲詢問,對於父親,她還是有着本能的敬重和懼怕,雖然父親的權威和強勢已經隨着生病而減弱了許多。
“他還能怎麼說?當然是要錢。”母親加重了語氣,“要很多錢!”
“那……你覺得呢?”顧奕菲感覺母親的情緒有點不對勁。
“我女兒又不是商品,彩禮不是給我們,是為了買嫁妝,是為了摸清對方的誠意和底氣,不是拿錢替某些人還債!”母親大聲說,像在賭氣。
“我覺得你說的對。”顧奕菲看到了轉機,順着母親的話說,輕撫母親的後背,“爸又惹你生氣了?”
“我哪敢生氣?”母親扭頭望向一側,“這個家還不是他說了算!”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能理解,但你也得給秦禮一個機會嘛,他工作很好,人也很上進,最重要的是,他對我特別好。錢確實重要,但人也很重要啊。”顧奕菲搖晃着母親的胳膊,“你之前也給我介紹過幾個,我都看不上,我自己也談了幾個,都沒後續。秦禮是我真心想在一起的人。你不是一直催我結婚嗎,現在我想結婚了,你卻又不讓了。”
何秀月看着顧奕菲的雙眼,顧奕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目光清澈真摯,透出一股堅定執着。何秀月知道,女兒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她這個當媽的又能怎麼辦?
“那個臭小子!”何秀月嘟囔了一聲,甩手起身,“究竟給你施了什麼魔法。”
“愛的魔法。”顧奕菲跟着站起來,挽住母親的肩膀,笑嘻嘻地說。
“你將來可別後悔。”何秀月白了顧奕菲一眼。
“絕不後悔。”顧奕菲拍了拍胸脯,臉上露出如花般的燦爛笑容,試探性地問,“這麼說,媽你同意了?”
“是你結婚,又不是我結婚,我不同意有什麼用?彩禮可以少點,用來給你們買車。”何秀月走向廚房,步履快速,“但有一點沒得商量,那就是必須買房!”
“可……”
“別說了,這是底線。不管怎樣,婚前必須把房子買上。再說其他的。”何秀月的語氣不容置疑,她雖然寵愛這個閨女,但在這件事上,不能縱容。
顧奕菲已經獲得了母親的讓步,她知道不能得寸進尺,她坐回到沙發上,思索着該怎麼辦。隨後,她撥打了秦禮的電話,和秦禮說了母親的要求,她說的很委婉,她知道秦禮之所以沒錢,是因為前幾年他家人生病,花光了積蓄,不能怪他。
“親愛的,阿姨已經很通情達理了,我這幾天也在想婚房的事,你放心,無論如何,我會把房子買上,我會讓你有一個安心幸福的家,這是我必須做到的事,如果我連這點都做不到,就不配當你老公。”
從秦禮鄭重的語氣中,顧奕菲聽出了他的誠意和決心,她心裏暖暖的。
“我們一起想辦法。”顧奕菲說。在這一刻,她僅剩的一絲顧慮也煙消雲散。
“你太好了,我的小公主,和你在一起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秦禮的聲音中多了一絲甜蜜的笑意,“我要將這福氣保存起來,填充在我們的新家裏。”
顧奕菲眼前浮現出秦禮笑起來的模樣,她也跟着笑起來,順帶腦海中憧憬起了新家的模樣,她想親自做家裝設計,將家裝修的無比溫馨。
這天晚上,顧奕菲正在睡夢中為新房子裝修的時候,一陣手機震動將她從美夢中喚醒。此時的時間,晚上十一點半。電話是秦禮打來的。
“菲菲,明天下午有時間嗎?”秦禮的聲音有些急促。
“怎麼了?”顧奕菲一下子坐了起來,朦朧的睡意瞬間消失。
“我家人想見你一面,還有你的家人,一起商量下我們結婚的事。”秦禮的音量有些高亢,除了激動之外,似乎還有一絲緊張,這絲緊張,讓顧奕菲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用力晃了一下腦袋,試着想像秦禮此時的神情,但沒能想出來。
“沒問題——”顧奕菲還欲再說什麼,對面忽然傳來了“吱”地一聲響,像是某種動物的尖叫,刺耳且疼痛,打斷了顧奕菲的思緒。
“那我們明天見,地點我到時候發給你,晚安。”秦禮匆匆掛斷了電話。
顧奕菲有些擔心,本想打過去詢問,又想起此時此刻,秦禮肯定在和他的家人商量彩禮和婚房的事,對他們家而言,這是頂天的大事,需要想方設法東拼西湊才行,這樣一想,她就能理解秦禮語氣中的緊張和通話的倉促了。
顧奕菲長吁一口氣,重新躺下,在她的預想中,結婚應該是一件比較簡單的事,在幸福快樂的前提下,雙方你情我願就行了,何必搞這麼複雜呢?
但,話又說回來,結婚再怎麼說也是人生三大喜事之一,拋開彩禮和婚房,在內心深處,顧奕菲對結婚本身還是很期待的,有些傳統儀式她覺得很神聖,具有十足的紀念意義,是必須要經歷一遍的,無論是穿婚紗、辦婚禮、拜天地,還是宴賓客,她都滿懷期待,她特別想在親朋好友的見證下,和真心相愛的另一半宣讀誓言,喜結良緣,她覺得那樣比去民政局登記還正式。
她盼望着那一天的到來。
她知道,自己在那一天,必然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