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回城之路(七)
靜謐的夜空中一抹彎月高懸。
河邊沙地上,兩人燃起了一個小火堆,林凡慵懶的半依在行禮包上。
林風搖曳,河水潺潺,他覺得這樣的生活很舒服,要是有杯熱茶喝就更完美了。
“你在想什麼?”墨秋池在他對面同樣依躺在行禮包上。
可她剛問完,還沒等林凡作答,她就快速的支起了身,扭頭向一側影影綽綽的叢林望去,充滿了警覺。
隨後她便起了身向林中走去。
林凡以為她是要去方便,就半開玩笑半當真的問道:“別走遠了,需要我陪嗎?”
“待在哪兒別動,把火堆滅了,快!”墨秋池沉聲道。
“把火堆滅了?有危險嗎?”
“別廢話,快用沙子把火滅了,躲起來!”墨秋池似乎確定了心中的疑慮,很快就走進了叢林。
接着便出現了極其詭異的一幕,她姣美的身形就在突然間消失,似化作了無形的一陣風,直向山坡上席捲而去。
兩三里之後,她停了下來,因為只有如她一般的同類才能看見,在她身前出現了幾個無形的陰魂。
“小姐。”幾個陰魂同時躬身喚道。
唯獨一人面色激憤,眼裏充滿了悲痛之情。
“你們跟來做什麼?”墨秋池陰沉叱道。
面色激憤的年輕鬼魂強壓心中洶湧的浪潮,柔聲勸慰道:“秋池,跟我們回去吧!”
“我何去何從還輪不到你來管!”
“可我們跟了你兩百多年,你說走就走,連個理由都沒有?”
墨秋池捏緊拳頭答道:“好,鍾恆,我就給你個理由:正因為我們在一起生活了兩百多年,太久了,所以我才決定離開!”
“你捨得?你好無情!”被她喚作鍾恆的陰魂切齒道。
“我捨得什麼?你們的無聊?枯燥?噁心?瘋狂?罪惡?”墨秋池渾身微顫。
鍾恆呵呵冷笑,“你說我們無聊?枯燥?瘋狂?你以前不也和我們一樣嗎?”
“是和你們一樣,甚至比你們更瘋狂,可那樣的日子我過膩了……。”
墨秋池的話還沒說完,鍾恆便搶着反問道:“好,你不回去也行,我依着你,我跟着你,你想怎麼過我陪你!”
“哈哈哈……。”墨秋池笑得前俯後仰,片刻后,她盯着鍾恆,眨了眨眼睛,緩緩開口,“你依着我?而我最不想見的人便是你!那你說該怎麼辦?”
“你……!”鍾恆身形突然一震,一股陰氣四散,周圍的草木頓時晃動不停,嘩嘩聲不斷像是在打着冷顫。
“怎麼?想和我動武?”墨秋池淡淡道。
鍾恆仰天長嘆,接着陰陰笑道:“我沒想到,我巴結討好你都兩百年了,到頭來依舊是一場空。”
“可我時刻都在警示你,我們走不到一起,生活在一起也只能是同伴關係,別無其它!”墨秋池內心也是一沉,望着他的眼神也帶了些憐憫。
“好漫長的一個夢,夢醒什麼意義都沒了,荒唐、真是荒唐!”鍾恆自言自語,似在泣血。
“你自己要做這樣的夢,我喚不醒你,你怪不到我頭上。好了,你們回吧,這兩百多年也並非毫無意義,我們的修行可都提高了不少。”
“哼……哼哼!”鍾恆冷笑,“是怪不到你,可我不甘心,讓我回?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那你想怎樣?”墨秋池雙眸似電,冷聲問道。
“我知道你的修為比高,但你毀了我的夢,我就和你同歸於盡!”
鍾恆話音一落,突然向數米之外的墨秋池平推一拳,這一拳淤積了他上百年的激情。
而令他惶恐的是,墨秋池向是早有準備,而且墨秋池的修為也似乎超過了他自以為的高度。
墨秋池消失了,勁爆的拳勢刮過大地,草木斷折、塵土飛揚。
“鍾恆,聽我的,你們回去吧,我不想殺你,別逼我出手!”墨秋池出現在丈余的夜空,話音平靜而陰冷。
鍾恆身形一閃,如閃電一般向墨秋池的所在撲去。
他已經有了魚死網破之心,即便滅不了對方,他也要擊傷對方,耗費對方的修為。
此時他的手中已經多了一柄長劍,劍光森然,發出刺耳的轟鳴之聲。
墨秋池飄向一邊,依舊垂首而立,只是右臂之處有裊裊黑霧向外飄散,她已然被鍾恆的劍氣所傷。
鍾恆見狀,心中一喜,如瘋魔了一般,手中長劍離手而刺,剎那間分散出七道劍影,向著墨秋池疾射而去。
墨秋池雙眼一縮,身形忽地拔高,然後倒懸而下,探手抓住了靠後的一柄長劍,逆轉劍勢往後一撩。
“啊”的一聲低吼,鍾恆落地,於此同時墨秋池也如影子一般晃身到了他身前。
他的上半身出現了一道長過一尺的傷口,濃濃的黑霧從其間綿綿湧出。
“我雖然厭惡你,可並不想殺你!”墨秋池面無表情的望着他。
鍾恆雙眼似要噴出火來,帶着身心的痛苦和憤怒低吼道:“你好狠毒,竟然隱藏了實力。”
墨秋池呵呵冷笑,“我並沒有隱藏,是我根本就沒有機會展示我的實力。不過你的實力我也才了解,我一直都以為你只能釋放五道劍勢,剛才竟然釋放了七道,唉,可惜了……。”
“好吧,我認了,你走吧!”鍾恆閉上了雙眼嘆息道。
墨秋池嘴角彎出一抹邪魅的笑意,也不做聲,只是冷冷的望着他。
好半晌過後,鍾恆才再次睜開雙眼,強作鎮定的問道:“怎麼了?”
墨秋池揚眉一笑,“怎麼了?你剛才欲要置我於死地,輸了你就讓我走?你覺得我是蠢呢還是認為我是一個心胸廣闊的大善人?”
“你要殺我?”鍾恆瞳孔在豁然間放大,面部肌肉一顫,驚駭道:“秋池,別這樣,我已經徹底醒悟了……。”
墨秋池沒等他說完,手中長劍只是一揮,可憐的男子伸出雙手去格擋,但依舊於事無補,他的頭顱離開脖頸滾落到了一邊。
墨秋池的內心只是盪起了一剎那的波瀾,隨後便重歸了平靜。她彎腰從鍾恆的手指上取下一枚戒指,這是一枚存儲戒。
“你們回吧!”她對一直保持沉默的幾個陰魂道。
“是,小姐,我們馬上走!”
“小姐,你保重!”
幾個陰魂戰戰兢兢飄然而去。
墨秋池站在原地良久,鍾恆已經魂飛魄散,他的身形也已經歸於了無形。
“我該去哪兒?”她向另一邊的山下望去,那裏是林凡的所在。
“他是個有趣的人。”墨秋池向那邊走去,並不是被吸引,她只是想去看看,看看林凡是否安全。
當她快要走到河邊時,她重新顯現了姣美的身形。她受了兩處傷,一條傷口在右臂,一道傷口在胸部,很痛。
“林凡。”她來到先前的沙灘上喚了一聲。
林凡從一片灌木叢里繞了出來,手裏拿着槍,“你跑哪兒去了,怎麼去了這麼久?”
她望了林凡一眼,沒有做聲。
火堆再次燃起,林凡打量着她,內心起伏,暗想:“先前遠處的動靜肯定跟她有關,這個姑娘有貓膩。”
“剛才那邊轟隆聲好大,我站這裏都感覺地面都在抖動。”
墨秋池白了他一眼。
“你的臉色不好,是不舒服嗎?”林凡拿起水袋向她遞了過去。
她並沒有接,卻自顧自的去一個包裹中找出一個酒囊,扒開塞子,仰頭喝了幾大口,卻因此牽動了傷口,疼的她直皺眉。
見她的右手擱放在大腿上,一動也不敢動,便輕聲問道:“你受了傷,需要我幫忙嗎?”
“嗯,你過來!”墨秋池低聲喃喃,顯得有些虛弱。
林凡起身靠近,蹲下身,“是你的胳臂受了傷嗎?”
他話音剛落,墨秋池突然伸出左手抓住他的后脖頸,兩眼閃爍出詭異的光芒。
“你要做什麼?”林凡想要掙扎,可哪還使得出半分力氣,只覺她抓住自己脖頸的那隻手冰涼刺骨。
“是你說要幫我的。”墨秋池把臉湊近他的臉,小口微張,一股涼涼的淡淡的幽香鑽入鑽入他的鼻孔。
他頭腦一陣恍惚,彷彿進入了冰冷的令人膽顫的夢境,口中咕噥着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的話。
墨秋池一陣長長的呼吸,他有一種靈魂在流逝的詭異感覺。
“我要死了……。”林凡覺得自己的身體似在融化蒸騰,變的好輕,意識也越來越模糊,最終如風中蠟燭,熄滅了。
墨秋池鬆開手,他如爛泥一般癱軟在地,面色慘白,雙眼緊閉。
反觀墨秋池,先前的頹靡一掃而光,臉色紅潤,眸似秋水。
她的兩處傷在這片刻便痊癒了。
望着林凡,她愉悅的輕聲嘀咕道:“你可不能怨我,是你自己要幫我的。”
她拿了一個柔軟的布包墊在林凡的頭下,“還真想不到,你的陽氣這麼特別,我剛才是吸猛了一點,我不是故意的,是沒忍住,你可別死了。”
她的確感到很驚異,如林凡一般純凈、馥郁且充滿活力的陽氣她還是第一次吸入。
她盯着林凡良久,猶豫着似乎離開。
“等明天吧,如果明天他沒醒過來,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