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碗肉湯
已是黃昏，難民們都在生火做飯。
那些官兵則駐紮在營地的外圍。
林凡孤零零的坐在一處，心裏有着說不盡的苦楚。
偶爾注意傾聽周圍傳來的談話，從中他也知曉了這裏的一些情況。
有幾次，他還聽到有人在議論他，說他穿着怪異，猜測他可能去過海外，是個行商。
於是他便暗自在內心給自己編了一套簡歷。
最吸引他目光的還是英蓮那一家子，離他所坐的地方只有十多米遠。
那位叫做周康的騎兵始終都沒離開，只見他不停的對英蓮說著話，而英蓮一直頷着首，自顧自的在烹飪食物。
食物的香氣裊裊傳來，這讓他不由憂從中來，“我背包里的食物也許還可以吃兩天，可兩天過後我該怎麼辦？”
他信馬由韁的想着這些事，眼睛卻是不自覺的盯着那邊的英蓮，直至英蓮也在不經意間望向了他。
兩人四目相對，林凡才在一驚之下扭頭望向河邊，見有人在河邊撒網，這又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包里有魚竿，以後肯定用得着。”
他的內心為之增加了一點底氣。
撒網的人十網九空，即便有魚也被岸邊的嘈雜聲嚇得遠遁了。
一陣密集的馬蹄聲從大路上傳來。
林凡側身望去，只見騎馬而來的有十來人。
行在最前面的是一男一女。
兩人皆是內穿勁裝，外套齊膝長袍，腳踩一雙棕色軟皮靴。
男子的服飾主要是青色，而女子所穿的卻要明艷得多，內里是雲白色，外罩卻是淡綠並綉有精美的花飾。
跟在兩人身後的一群人，全是大同小異的軍兵打扮，皮甲披風，有挎刀的，有配劍的，也有握長槍長戟的。
“小姐，在這兒。”周康起身快步迎了上去。
女子跳下馬來，把韁繩對周康一扔，冷哼一聲，“周康，你還真是難得，你還記得我是你的小姐。”
周康訕訕傻笑，接了韁繩也不言語。
“曉珮，我看你這家將是被人施了妖法，魂困溫柔鄉了。”後面一個騎士翻身下馬，來到女子跟前笑侃道。
“嚴少將軍，你就別譏諷我了。”周康抬手摸了摸後腦勺，眼角向頭已經埋得更低的英蓮瞟去。
“哈哈哈，”被喚作嚴少將軍的男子笑道：“周康，我這可不是在譏諷你，你看人家姑娘，可算得上是萬里挑一了，你要能成其好事，那可真是天大的造化了。”
“好了、好了，你們要胡說八道，到一邊去說，當著一個姑娘家說算什麼事。”曉珮揮手惱道。
她快步走到英蓮身邊，“英蓮，你做的飯菜好香，我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
英蓮終於直起了身，難得的露出了一個笑意，“鄭小姐，飯菜都好了，你們是馬上開飯嗎？”
“英蓮，我都給你說過了，別叫我小姐，叫我曉佩姐。”
林凡在一旁看着這場熱鬧，內心自有感慨，“這個叫曉珮的女子長得可真水靈，和這個叫英蓮的姑娘有着完全不一樣的美。”
曉珮的肌膚白皙勝雪，明眸皓齒，舉手投足間都顯露出幾分高貴之氣。
這十來人此時已經圍坐在火堆旁。
英氣逼人的嚴少將軍不離曉珮的左右，林凡斷定兩人肯定是情侶關係。
有些讓林凡好奇的是另一個沒穿皮甲的男子，他也在曉珮另一側緊挨而坐。
這個男子身形單薄，但卻給人一種威壓感，除了曉珮，少有人和他有言語上的交流。
對此，嚴少將軍似乎也並不介意。
英蓮一家子也在另一邊生起了火堆，飯菜是由她家的一個嫂子做的。
外出狩獵的兩個哥哥也已經回到了營地，提了一隻十來斤的小野豬回來。
“今天的運氣不錯，都十多天了，就今天的收穫還過得去。”老二難掩心中的喜悅。
“獵物越來越少了。”老三跟了一句。
“英蓮，你就過來跟我們一起吃吧。”曉珮側頭對一邊幾米遠的少女喚道。
“不……，曉珮姐，不用，我在這邊吃是一樣的。”英蓮輕聲拒絕。
“好吧好吧，隨你，”曉珮望向坐在對面的周康，“拿罈子酒給他們送過去。”
周康連忙起身，從身後抱起一壇未開封的酒移步到英蓮身旁。
“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們怎麼敢收！”英蓮的娘欲要推辭。
“有什麼不敢的，是我們小姐送的。”
天色已暗，如鐮的彎月似帶着羞怯從天際冒了出來。
林凡左看看右看看，好幾次都和英蓮四目相對，然後瞬間移開，英蓮閃的比他還快。
“多淳樸的女子，就像隱藏在叢林中的一朵嬌蘭。”他感慨不已，拿英蓮和他曾結識過的那些女人相比，就如拿澡盆里的自來水和山谷里冒出的清泉相比一般。
他在觀察眾人，眾人也在大量着他。
“喂，你是什麼人？”一個軍官終於忍不住對他毫不客氣的發問道。
林凡一驚，愕然望去，慌忙應道：“我？我是行商，途中遇到了盜匪，舍了財貨，才逃到了這裏。”
林凡索性把對方的問題回答的更詳細一些。
“怎麼這副打扮？你是哪裏人？”另一個軍官問道。
“我是和海外做生意的，穿的這身衣服是他們那邊的樣式。”
一個面帶刀疤的男子似乎來了興緻，放下手中酒杯，瞪着他問道：“海外？在海上航行，你就不怕大風大浪掀翻了船？”
林凡淡淡一笑，只得把假話繼續往下編，“這種事常有發生，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翻十次，成功一次也就不虧了。”
曉珮聞言哼哼兩聲，撇嘴喃喃道：“哪你這會兒是被撐死呢？還是餓死呢？”
眾人聞言一愣，隨即盡皆哈哈大笑起來。
和人交流最能使人消散心中的鬱悶，雖被人嘲笑，林凡卻有了一絲融入新生活的感覺。
他也跟着大家呵呵尬笑。
“小子，你都經營些什麼貨物？”又有人發問。
“香料、飾品、器皿這類東西。”林凡照着先前就編好的腹稿作答。
“好了好了，別管他，我們繼續喝酒。”嚴少將軍不屑的瞟了他一眼，然後提起酒壺就給曉珮和坐在曉珮身邊的男子斟酒。
再無人關注他，林凡索性往草地上一趟，屈着雙腿，頭枕在包上。他仰望着天空，幾點星星似乎在對他狡黠的眨着眼睛。
“來自星星的我。”他內心不由發笑，這笑卻帶着幾分悲苦之意。
竄入到他鼻中的酒菜香味，倒是沒有引起他格外的食慾，他準備等大家都睡去的時候，再從背包中拿糕點出來吃。
“喂，給你！”一個稚嫩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
林凡翻眼一看，是個五六歲的男孩兒，手中端着一個泥黃色的陶碗。
他連忙翻起身，詫異的望着孩子。
“給你，吃吧！”孩子把碗筷遞到他面前。
林凡遲疑的接過，等他道謝出口的時候，孩子已經轉身離開。
他的目光跟着孩子，卻又和英蓮的目光對上了。
這是一碗香氣四溢的肉湯，裏面還有兩朵蘑菇和幾大塊野豬肉。
這是他第一次品味着這個世界的食物。
味道很一般，除了鹹味和蘑菇的鮮味，林凡沒有品味到其它的調料味。
如果是在自己的世界裏，林凡是不會吃這碗食物的。
更別說野豬肉的腥味，直讓林凡吃得直皺眉。
林凡慢吞吞的吃着，他不知道的是，其間始終有兩雙眼睛在關注着他。
英蓮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而坐在曉珮身旁的青袍男子卻清晰的看到了他難以下咽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