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在沒有清儀的日子裏,慕千痕只覺度日如年,在叛亂平息之後,凌煙閣儼然又成為了江湖第一閣,只是,就算是如此大的勢力網,也得不到半分清儀的消息。隨着時間的流逝,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轉眼間都過去了半年。幾乎所有的人都已經對清儀的下落失去了信心,惟有慕千痕執着着不肯放棄,在江湖各地都佈下了眼線。而雲幽,情傷之後卻讓她成長的更快,整個人變的沉靜從容,漸漸地成為了凌煙閣繼清儀之後的藥師。
這日,慕千痕召見了雲幽和容硯修二人,不苟言笑的臉上是沉靜的表情。“硯修,我要你去朔北一趟,我反覆想來若有還有一人能知道清儀的下落,那人定是展風。雲幽,你與展風是舊識,由你出面更好說話些。”
雲幽心中瞭然,看到慕千痕的不肯放棄,她淡然道:“閣主,不知您是否有想過,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依藥師的能耐,是不可能出事的。”
“我只想見她。”慕千痕有些頹敗道。
“屬下即刻起程。”容硯修回答道,慕千痕的執着他們都知道,勸說的話他從來都是置之不理的。
雲幽和容硯修退下,慕千痕靠在椅子上,心中是疑竇叢生,清儀,究竟是去了哪裏了呢?這半年的詢查卻讓他發覺他對清儀的不了解。除了知道清儀是上官天鑒的妹妹外,還有什麼他是知道的?清儀的父母,祖籍,還有其他親人?他一概不知。沒有留下一句話,就這麼消失了又是為何?如今他做穩了閣主之位,卻發現沒有了清儀的陪伴,人生索然無味。
遠在朔北的展風過的卻是自在非常,這日他與陸霜衣二人來到展林岳的墳前祭拜,那日展靈到凌煙閣找他,就是因為展林岳已是生命垂危。想到他們從朔北到凌煙閣的時候,父親還是富有生機的,何以不久就變成了這樣,展風心中的悲痛難以言語。他離家五年,還未共享天倫之樂,就又要生離死別,老天何其殘忍。
“風,別難過了,關宛月已經死了,爹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陸霜衣緊握着展風的手,輕柔安慰道。雖然在以前他們都受了很多苦,也有很多人受到了牽連,至少最後,她和展風能破鏡重圓,而展靈和哥也能平安地活着。
展風輕摟着陸霜衣,平和道:“雖然心裏感慨萬千,但至少我還記得爹走的時候是安心的,只是我未曾見孝道,心中總覺得愧疚的。”
“我們以後多多來看爹便是了,相信爹看到我們現在的樣子,心裏一定很開心的。”陸霜衣靠着展風,一手掩着自己已經略鼓的腹部,臉上是幸福的笑容。就在此刻,展家的家丁飛馳而來,見了展風二人,行禮道:“莊主,夫人,凌煙閣來人了。”
展風與陸霜衣對視一眼,眼中卻沒有疑惑,如今江湖上傳了很久的就是凌煙閣藥師失蹤一事,想來這時候來朔北,一定是與此事有關。
展家如今和陸家也算是合二為一,整個山莊比之前擴大了一輩,庄內人丁旺盛。招待容硯修和雲幽的是展靈,雖然她嫁給了陸喧,但如今兩家合併,所以,大家也都住在一個山莊內。見到了兩人,展靈先是一愣的,只是終究也算是舊識,所以很快就數絡起來。
知道他們的來意后,展靈先是一驚,凌煙閣找人都找不到,她哥怎麼會知道?“雲幽,你與我哥跟在清儀姐身邊的時日應該差不多,若是連你也不知道清儀姐去了哪裏,我哥怕也是不知道的。”展靈說道。
雲幽柔和道:“話雖如此,但這是閣主最後的希望,所以我們也只能奉命前來。”
三人談了不久,展風和陸霜衣便回來了,看到陸霜衣隆起的腹部,雲幽先是“呀”了一聲,既而高興道:“陸姐姐,原來你有生孕了,恭喜你啊!”
陸霜衣幸福笑笑,依偎在展風身邊,毫無以前那冷冽的感覺了。
容硯修和展風寒暄幾句,便說出了來意。展風知道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要問他清儀在哪,他又怎會知道?即使先前清儀是有過隻言片語,但她離開的理由他明白的很,自己又何必非要點破,相信雲幽或多或少也是知道的吧。
“不如容護衛和雲幽先在莊上逗留幾天,展風雖不知道清儀具體身在何處,但也可以想想辦法。”展風說道。
未等容硯修開口,雲幽便道:“那敢情甚好,如此我們就叨擾了。”
如此就在展家住下了,展風倒是級盡地主之宜,庄內上下都對兩人熱情的很,絲毫沒有排外的樣子。容硯修心中有些失落,看這樣子,這次又要是無功而返了,雖然想不明白藥師怎麼會突然消失,但事實擺在他眼前他不得不相信,只是想要慕千痕那失望傷痛的神情,只他一個看客也有些動容。
或許是身在異地,所以長夜裏無法入睡,容硯修走到院落里,坐看滿天繁星。他和雲幽都住在後院,但畢竟男女有別,所以並不在一個院子裏,所以空蕩蕩的讓他心裏沒來由的深起了一絲惆悵。眼前有個模糊的影響,但終究是模糊的,容硯修搖搖頭,揮去了自己的奢想。無聊寂寞的時候,便想喝酒,容硯修起身,想去廚房看看有沒有酒喝。廚房的燈火依舊亮着,容硯修推開了門,卻是一愣,原來屋內的人竟是展靈。一時間,容硯修頗具尷尬,佇在門口不知是進是退。
展靈先是一愣,既而展顏道:“你要什麼可以和下人說,不需要自己來廚房的。”
容硯修看她夜深了還在忙活不由奇怪,問道:“你這麼晚了還要忙嗎?”
“陸大哥有吃夜宵的習慣,所以我給他做點湯。”展靈回答,廚房不小,但展靈卻覺得這地方狹小地讓她局促,連往常利落的動作也有些手忙腳亂了,甚至差點將湯都打灑了,虧是容硯修上前一把,幫她扶了一下。兩人的手相觸,又倏的收回,尷尬的氣氛在空氣中蔓延。
“我……還是走好了。”容硯修心頭燥熱,便急急離開。
展靈苦澀一笑,強壓心裏的悸動,待心境平復些也端了湯回自己的院裏去了。
展風房裏,兩人相偎躺在床上,想到這次容硯修他們的到來,展風只覺得無奈,清儀這一走,還真苦了慕千痕,如此孜孜不倦地追尋。
“風,你真不知道藥師去哪裏了嗎?”陸霜衣問道。
“為什麼這麼問?”展風詫異道。
陸霜衣說道:“只是感覺你應該是知道的,但為什麼不說呢?雖然我不知道藥師何以這麼做,但慕千痕不放棄地找她已經半年了,誰也會不忍啊!”自從和展風在一起后,她也算是轉變巨大,懷上孩子后就更是心軟了。
展風想到清儀曾經的總總,慕千痕於他來說,不甚了解,但對清儀的感情,誰都是知道的。想到以前那可笑的因誤會而動的手,展風心裏卻只能搖頭,不是他不肯說,是他不能說,想想這個時候清儀只怕已經……若這樣的真相被慕千痕知道,怕還是這樣來的好些吧。“清儀既然選擇這麼做自是有她的道理,而我對她在哪確實是不知道的,只求老天若有心成全他們就讓奇迹發生吧。”或許讓慕千痕早些忘了吧!
聽到展風這樣的回答,陸霜衣也就不多說了,那個女子,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嗎?
雲幽他們已經在展家住了多天,再也沒有逗留的理由,容硯修旁敲側擊,展風還是說不知道,那神情也不似假,他也無可奈何。這日晚餐后,他與雲幽商量一番,便準備第二天就告辭。當他對展風說明后,展風先是一愣,既而也不多做挽留,只說了一些客套話,倒是展靈明顯地身子一顫,只是她的舉動沒有人看在眼裏而已,除了陸喧。
陸喧和以前便無多大的改變,溫文爾雅。到了夜裏兩人獨處,陸喧輕和道:“靈兒,這幾日你心裏慌亂都是因為他吧!”
“呃?”展靈被陸喧突然地發問一驚,待明白過來之後,面色一紅,否認道:“陸大哥,你胡說什麼?”
“別人不知,我卻是知道的,靈兒,一直以來都委屈你了,如果你要走,我不會怪你的。”陸喧說道。
展靈自問自己有那麼明顯嗎?“陸大哥,你想太多了。”她只是一點點的心亂,一點點而已。
“靈兒,你難道想這麼下去一輩子嗎?”陸喧問道:“你是很好的一個女子,但我對你卻終究只是凶妹之情,你對我也無他意,這麼下去,只會蹉跎了。”
展靈自嘲笑笑,她對別人有意,別人不一定就對她也有意,畢竟在他人眼裏,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已經是人婦了。“我去給你準備今夜的夜宵。”展靈不想在說下去,便借故走開了。
無獨有偶,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路途中又見容硯修,那突然碰見,兩人都是愣住,不往前一步,直那麼無措地對望着。容硯修知道自己的心亂了,也知道這不是偶然,早在那日她救了他的時候,心就有了波動,只是,她終究是別人的妻子,看她夜裏還為別人煲湯,就可以知道他們夫妻恩愛的很。自己又何必多插這一腳呢!
“你……”
“你……”
兩人同時開了口。展靈面上一紅,不敢再開口;容硯修也是止住,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你明天什麼時候走?”最後還是展靈開了口。
“早上吧。”容硯修答道,有一句話他不知道該不該問,手心已經出了汗,話哽在喉不知到該不改吐出來。
“哦,那時不送了。”展靈道,說完,便嘲前走去。正要擦肩而過,手臂卻被人拽住,展靈愕然地回首。
“如果,我說的只是如果,如果在沒有嫁給陸喧以前,你願不願意跟我走?”容硯修覺得說這句話比和眾多高手過招還要來的驚心動魄。
展靈腦海里先是一片空白,等她回應過來,對上的就是容硯修的雙眼,他正等着他的回答。展靈一時間慌了,她該怎麼說?她心裏是想的,但是卻是不能走的,她雖然只是陸喧名義上的妻子,但是卻有對陸喧的責任,她怎麼能走。
“不願意是嗎?”容硯修明顯地失落了,“是我唐突了。”說著放開展靈的手就要離開。
“不是不願意,是不能。”展靈說著這句話便對容硯修嫣然一笑,回頭前行。原來不是她一個人心亂了,原來不是只她一個人,如此,就夠了。
不是不願意,是不能,這句話在容硯修腦海里反覆迴旋,直到第二天走的時候還是心不在焉,期望看到那個身影,卻終究還是沒有出現。臨行時,展風道:“慕千痕若真想找清儀,不如先去找到樂十二,或許他會知道。”這算是一個希望吧,給慕千痕的希望,只是樂十二的身影又有幾個人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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