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韓海當時就頭腦不清醒的進的門。
回到屋裏,就看見彭彩蘭正躺在床上發著呆。
這大清早的,這懶婆娘怎麼就往床上躺着了,他走過去拍了彭彩蘭一把:“有東西吃沒?”
彭彩蘭讓他這一巴掌給打懵了,然後木木的看着他,最後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指着正屋說不出話。
“怎麼了媳婦兒?”這不會是瘋了吧。
“她,她,啊啊啊啊!”彭彩蘭發出崩潰般的吶喊:“飯票都給我拿走了,都給我拿走了啊。”
飯票可是她的命啊!
兩人加起來一個月的飯票有百來塊,這可都是要拿出去賣錢的!
“你說啥?”
“我說飯票都給那女人拿走了,我今天才從單位拿出來的飯票啊。”范曉娟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還懂得借力打力了:“當著大哥的面拿的啊,還要我交伙食費,我哪好意思說在家吃飯不給錢呢。”
韓海是公交公司的大巴司機,彭彩蘭是勤雜工,兩人工資都不高,靠着省吃儉用一個月能存好些。
飯票是單位發的,吃飯卻跑回家裏吃。
“全拿走了?”韓海也傻眼了。
真沒瞧出來啊這女人,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虧他那雙眼睛明亮着呢,沒答應給她供應票。
當下好些國企會發一些供應票,供應牛奶雪糕什麼的,吃不了還可以換成日用品,韓海他單位效益好就總發。
好傢夥啊,當著大哥的面問。
這下好了,大哥這心裏肯定不舒服了。
彭彩蘭跟想到了什麼似的,從床上一個鯉魚打挺就彈了起來:“你說她是不是知道咱要戶口的事了,故意噁心咱們呢!”
韓海不知道,真不知道,可以後要是一見到他就追着他要飄柔,那他可吃不消。
不過戶口嘛,他是志在必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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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范曉娟數着大把的飯票,心裏美滋滋的。
下次韓海過來要飯吃,照樣問他要飄柔!
范曉娟可不管韓海兩口子多心塞,轉身進屋裏抓了兩把花生糖去孫爺爺院子。
孫爺爺家人口多,十好幾口,老大老二老三家都住在一起,相當於四戶人家,兩戶住一間,中間離着一道帘子算是分了開來,家裏孫輩都有七八個,熱熱鬧鬧的。
孫家這一排是朝西的廂房,位置最不好,跟正房一樣也是大大的兩間,後來大家一起商量着加建,三家分別畫出地方來,互相在邊上加蓋了一小間房,作為廚房。
至少各家各戶有單獨的廚房。
這會兒孫家奶奶在廚房準備晚飯,兩個孫子在門口捏雪球,看見范曉娟過來頭也沒抬。
范曉娟給了一人一顆花生糖。
兩孩子就從地上彈起來,一人手裏接了一顆糖:“謝謝嬸嬸。”
臭小子,這會兒知道嘴巴甜了。
孫家奶奶見外頭有人過來,抬了一下頭罵了句臭小子,看見范曉娟過來把一把花生糖塞她口袋裏,抬着沾滿水的手笑:“客氣啥,客氣啥啊。”
這年頭也不缺吃缺喝的,可老人家節省,孩子們多了就很少給買零嘴。
“也不是什麼稀罕東西,知道您喜歡吃花生糖,我家剛好買了些,順道過來看看您。”
人情往來都靠日積月累,平日裏打交道的少,聽到的風就少,一個院裏住着都不親近,她年輕時候宅的很也不出門,也難怪上一世孫家跟王家要賣房子,她居然連個音訊都不知道。
孫家奶奶就太感動了。
平日裏幾個媳婦最喜歡擠兌小范,依她看小范多好的孩子啊,人勤快又紮實。
兩人就這樣聊了起來,范曉娟也因此知道了孫家條件也沒有那麼差。
九十年代是經濟高速發達的年代,不少人因為下海賺到了錢,孫家幾個孩子其實也不差,孫家老大在鐵路局上班,單位其實也準備分房,老二是個閨女,雖然嫁出去了,這些年也都關照着家裏,還有一個小閨女現在住在廠里。
可為什麼這些年三個兒子要跟父母蝸居在此呢。
其實大家都很清楚,四戶人家住在一起,以後遲早得分家,現在父母還沒有擺明了態度,誰也不想便宜了別人,退一萬步來說,誰也不想別的兄弟分到最後的賣房錢。
孫家奶奶說完就嘆氣:“誰能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呢,都不想我們賣了房子跟他們住,可又都想要賣房子的錢,誰都不想吃這個虧,老大現在有了房子了也不搬,我們能怎麼辦,就這樣住着吧。”
真刺激,一家十幾口就這樣住着,有房子的也不搬。
如果沒猜錯,彭彩蘭肯定是找了個機會跟孫家和王家搞好了關係,才會在她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把房子給買了。
否則,一般都會賣給以前的老鄰居的。
那她以前鄰里關係維護的是有多差啊。
說著說著孫家奶奶就準備生火做飯,老人家的習慣,炒菜的時候還是會燒柴火,老人家的腰不好,彎腰下背的時候就不利索,老人家一彎腰就嘖嘖喊疼。
范曉娟趕緊幫她把柴火加上,看見她屋子裏面的柴火都是大根大根的,子孫那麼多也不見給她幫忙劈開,兩個孫子也就蹲在門口玩,不曾理會奶奶。
她搖搖頭,蹲下來幫老人把火燒起來了。
幾個兒媳婦都只會躲懶,可把老人家給感動壞了:“你這孩子真是......”她以前只知道老范家的小姑娘長得好看,性子也是頂高傲的,沒想到竟然這麼好。
孫子們都不會幫忙,自己親媽吩咐過呢,誰也不想干太多活。
范曉娟笑道:“柴火太大了些,等韓江回來讓他幫您劈開些,我也要回去做飯了,您先忙着。”
說完趕緊閃人,她真的也要回去做飯了。
范曉娟確定了自己重生以後要乾的幾件事兒了,第一是要搞定女兒的戶口問題,以後讓她讀個好的公立學校,第二是要搶先在彭彩蘭前頭,跟兩家搞好關係,方便以後買房子,第三就是要發財,要賺錢讓全家人都過上好的生活。
寒風冷颼颼的,韓星辰費勁的從廚房拖着掃帚撮箕往主屋走。
王家那邊安安靜靜的,很少有人出來。
那頭就一個獨生子女,早早就搬出去住了,一直喊老人家搬,可老人惦記着老鄰居,一直都不肯搬走,這種天氣衚衕還沒拉入到集中供暖的行列,外面冷風刺激的人骨頭都是酥的。
見到媽媽回來,韓星辰抬起小臉,一臉驚慌。
不然呢,家裏但凡有孩子的,安安靜靜的肯定沒啥好事情。
然後就看見孩子下意識的哭出聲來:“媽媽,你別打我。”
這回她是沒地方跑了,媽媽就堵在門口。
范曉娟:“......”
她以前到底是有多凶?
往裏看過去,地上躺着一個紅糖罐子,胖乎乎的倒在地上已經碎了,裏面的紅糖散在地上,大頭已經讓韓星辰給撿出來了,還有一部分撿不幹凈的,跟碎瓷器渣子一起躺在地上。
偷吃的小貓嘴邊上還有一點點紅糖,更醒目的是孩子手上紅紅的凍瘡。
范曉娟心裏一酸,因為她記得上輩子自己狠狠的打了女兒一頓。
那天下班回來,就看見一地的碎渣子,她心情很糟,打孩子的聲音整個院子都聽得見,韓星辰甚至哭着保證這輩子都不吃紅糖了。
要一個孩子保證這些做什麼呢?
這年頭條件差,取暖設備也沒開進落後的衚衕里,一到冬天冷的呀,整個人都不好了,女兒又在家裏窩不住。
她想韓星辰好,懂事且能幹,卻忽略掉了這只是一個小孩子,她才五歲。
想吃紅糖了,從媽媽的柜子裏取出來,結果凍瘡痒痒了,手沒端住就掉了,那天范曉娟的怒氣一隻持續到打完孩子,可打完了又怎麼樣,她後悔的要命。
重活一次,也要重新學會如何做一個合格的母親。
韓星辰想像中的打罵沒有到來。
范曉娟嘆了口氣,從她手裏接過來掃帚跟撮箕,一邊掃一邊說:“吃了多少?”
小小聲:“一點點。”
范曉娟說:“沒聽到媽媽說快做飯了嗎?”
小手緊張的揪起衣服的下擺:“可是我餓了。”
幼兒園也供應午飯,可是沒有油水,孩子的胃口也沒有大人這麼大,能夠吃多點管久一點。
就算是後世幼兒園,下午供應茶點,這些孩子們一放回家就跟餓了好幾天的呢,更何況這是九十年代初期,條件相當有限,管好是不可能,管飽估計都困難。
是該給孩子準備點東西,讓她放學回來吃點墊墊。
范曉娟嘆了口氣:“手痒痒了?”
小手瞬間攥緊了衣服,大眼睛充斥滿滿的淚水,媽媽說哪裏痒痒了就是要開打的前奏。
偷吃小貓委屈巴巴的,語言組織能力瞬間提升好幾個層次:“媽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又心酸又搞笑,范曉娟拉住她的小手:“痒痒?”
韓星辰先是點點頭,再搖搖頭,眼神看着尤其可憐樣:“有時候很痒痒。”
范曉娟說:“打破東西沒關係,只要你不是故意的,而且今天囡囡很棒,沒有撒謊,主動給媽媽承認錯誤了。”
原來主動承認錯誤就不用挨棍子肉了嗎?
韓星辰努力點點頭:“我回來的時候家裏還沒人,可是我肚子餓,所以我就翻紅糖吃,我真的不是故意打翻的。”
手上的凍瘡有時候很癢,她也控制不住啊。
北方冬天冷,范曉娟自己小時候沒少生凍瘡,可到了孩子身上卻不好受,她並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外面那麼冷。
她幫孩子搓熱了手,拉着她往外面走。
完了完了,聽說媽媽扔孩子之前,態度都很好。
韓星辰有對小夥伴叫香香玲玲,她們媽媽走之前,還給她們買了雞蛋糕吃呢!
韓星辰下意識的以為媽媽會把她扔掉,含着眼淚在眼眶裏面打轉。
心裏害怕但又不敢說話。
范曉娟:“放學回來餓,就自己吃點東西,媽媽買了雞蛋糕給你鎖在柜子裏,你要是餓了就自己取來吃,但是記得一次只能吃一個。”
完了,雞蛋糕。
雞蛋糕就是斷頭飯啊!
香香的雞蛋糕,五毛錢一個,有小碗口那麼大,還有更小一點的,兩毛錢一個,味道特別香,韓星辰小時候最喜歡吃這個。
牽着孩子走到巷子口賣南北貨的大媽那裏,掏出錢來拿了五個小號的。
這年頭的東西沒什麼添加劑,也就不耐放,她記得這種雞蛋糕放久了會長霉。
也就能放心給孩子吃了。
韓星辰的眼睛裏面都有星星,雞蛋糕的味道香得要命。
可要想到這是斷頭飯,龍肉都不香了。
她咽着口水:“媽媽,真的給我吃噠!”
范曉娟點頭:“真的。”
“那你不會丟下我走掉嗎?”
“為什麼要丟下你走掉?”范曉娟反問:“我生你生的這麼難,養你養到這麼大,就是為了把你丟掉?”
小孩子的腦迴路也是很清奇。
韓星辰捧着雞蛋糕默默的想,媽媽要是不走掉,我就吃了吧。
因為雞蛋糕實在是太好吃太香了,她嗷嗚一口就扎了下去。
又帶着小傢伙到附近的小商品店裏面,給她挑了一雙帶帽蓋的毛線手套。
黑色的,五個手指有四個顏色。
韓星辰的小手特別小,帶上手套以後很滑稽,手套的帽檐可以蓋上也可以拉上去,小傢伙帶上以後就捨不得取下來,驕傲的像一隻小孔雀一樣的說:“我們班孔妙妙也有這種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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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小時候被媽媽突然投喂好吃的,多心的孩子會多想。
孩子的記憶力很強很厲害的,比如我打過我兒子一次,以後我伸手就都護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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