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園11
亡靈法師一度認為“請君入甕”的計劃不會很順利，因為整個計劃聽起來就和告訴個傻子，這裏有個坑要你跳下去差不多。
但事實證明他錯了。
【榮耀與財富之主】確實不怎麼聰明。
那對貴為“神使”的兄弟倆回去后戰戰兢兢請出了祂，按照瑪格麗特教的說辭，向榮耀之神稟告:
“冕下，我們已經找到了矮人，並且說服他向您效忠。他非常願意獻出寶藏的鑰匙向您表示他的誠意，但是他非要瞻仰您一回才願意獻上鑰匙。”
榮耀之神:“哦？他想見吾？”
“是。”矮個子男人立刻搶答，表情義憤填膺，“我們跟他說了，您身份尊貴，哪裏是他可以隨隨便便見到的。但是這可惡的矮人不聽，非要見到您親手把鑰匙交給您才行！”
高個子男人補充:“他原本非常不情願交出寶藏的鑰匙，我們一告訴他我們是您麾下的神使，奉您的命令來尋找鑰匙，矮人就同意交出來了。他請我們在您面前替他多說好話，好讓他也得到您的賞識。”
矮個子男人:“可冕下您是什麼人呀！我們哪裏敢為了區區一個矮人欺騙您呢！”討好的謙卑笑容隨話帶出來，捧得榮耀之神有些飄飄然。
在一干神明裡，榮耀之神的神職比不上光明神之流，信徒也不如光明神人數眾多，甚至有不少信徒被別的神明挖了牆角，但奈何榮耀之神本人戰鬥力在一眾神明裡幾乎墊底，誰也打不過，只敢怒不敢言。
祂拿同為神明的光明神等沒辦法，但在人類面前還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沒有人敢不崇敬祂、畏懼祂。
久而久之，祂既輕鄙人類的弱小，又從他們的臣服恐懼中得到高高在上的快感。
向來看不起人類的榮耀之神自然不會疑心人類有膽子合謀欺騙祂，甚至這矮人這麼嚮往祂叫榮耀之神心裏極其得意。
表面上榮耀之神還是自矜了一會，才吩咐祂的兩個神使:“那你們把他帶過來吧。”
兄弟倆臉上露出為難。
“可是他說他在埋藏寶藏的地方等您。鑰匙就在那兒，他要帶您親自找到鑰匙。”
榮耀之神面有怒色:“難道區區一個鑰匙還要吾親自去拿嗎？”
兄弟倆戰戰兢兢跪在地上不敢答話。
榮耀之神發完脾氣，轉念一想，別的東西也就算了，但這“寶藏”上有光明神的氣息，說不定還真是件難得的寶貝。而且那矮人也算誠心誠意，祂作為一個愛護信徒的神袛，親自去見一見自己的信徒也算恩賜，顯得祂平易近人。
心底說服自己放下身份去見矮人，榮耀之神便接着道:“不過看在他如此虔誠侍奉吾的份上，給他這個恩典也無妨。”
兄弟倆一喜，只心底暗自驚嘆那少女料得真准。或許還真如那少女所說的，他們面前這個壓根不是什麼神袛，只是蠱惑人心的貪婪的惡魔而已。
那他們就可真成了殺死惡魔的英雄了！
這念頭只一閃而過，榮耀之神也沒把兩個臨時神使放在心上，叫祂一點也沒發覺兄弟倆不可告人的心思。
*
*
第二日兄弟倆便與一同榮耀之神去了瑪格麗特指定的地方。
四周寂寥無人，只有一片空蕩蕩的墳墓。
榮耀之神沒看見矮人，不快地皺起眉頭，盯住兄弟倆。
久居高位的神袛冷不丁一眼壓下來，本就心虛的高個子男人承受不住壓力，兩腿發軟，額頭冷汗直流。
“冕……冕下。”
矮個子男人一看急忙把他拂到身後，湊到榮耀之神跟前:“那傢伙不知道怎麼還沒有來，居然敢讓冕下等，我現在馬上聯繫他！還請冕下不要生氣。”
他說著就要扯着他兄弟到一邊去。
瑪格麗特交代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怎麼樣可就不關他們的事了。
即使他們上了瑪格麗特的賊船，但也不代表他們想這個時候得罪榮耀之神。
榮耀之神目光沉沉地盯着他們，懷疑的神色從眼底一閃而過。矮個子男人心中一跳，正要張口辯駁，卻發現他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他的兄弟也是同樣的待遇。
——
不知道什麼時候榮耀之神已經對他們下了魔法咒。
榮耀之神朝前跨了一步。
他不需要聽任何巧言令色的辯駁，只要把任何可疑的、膽敢欺騙祂的螻蟻殺掉就行了。
這對兄弟這時候才深刻地體會到神明的高高在上與冷漠。
…………
“冕下。”
一道甜蜜柔軟的少女嗓音從不遠處傳來。
死寂的氛圍被打破。
榮耀之神扭頭看過去，眯了眯眼睛。
是個漂亮的年輕女孩，金髮藍眼，懷着抱着一個木盒，逆着光走過來。
榮耀之神清楚地感受到盒子裏有光明神的氣息。
餘光瞥了嚇得丟了一半魂的兄弟倆一秒鐘，榮耀之神暫且打消了心頭的殺意。
但是仍舊沒有解開兄弟倆身上的靜止咒。
年輕女子來到祂面前，垂着頭雙手捧上長長的木盒，姿態恭順。
以榮耀之神的視線，能清楚看見少女暴露在空氣中的一段雪白修長後頸，淡青血管在皮膚下流動，脆弱得一隻手就能折斷。
柔美無害。
這是少女給榮耀之神的第一印象。
榮耀之神:“你是什麼人？”
年輕女子柔聲回答:“我是格魯特大師的朋友。他今天早晨不小心摔了一跤，不能親自趕來見你，所以拜託我前來。他說一定要把這個盒子親自交到您的手上——這裏面就是您需要的鑰匙。”
這理由太過巧合，榮耀之神剛消下去的一點疑心又升起來。
“打開。”
年輕女子這才抬起頭，表情像是有些歉疚，“非常抱歉冕下，我沒有辦法打開它。格魯特大師說只有您才有辦法打開它——這本來也應該是您的東西。”
“吾的東西？”榮耀之神不動聲色問，“你知道吾是誰？”
年輕女子微微一笑，雙手將盒子捧得更高了些:“當然，您是光明神冕下。”
不能動彈的兄弟倆:“…………”
榮耀之神:“…………”
少女抬眼望着祂，藍色眼睛裏滿是對神明的仰慕崇敬，宛如一個最虔誠的信徒。
榮耀之神心思微動，自認猜到了真相。想必是矮人本來是光明神的信徒，祂那兩個神使和矮人溝通的時候，那矮人誤把祂當成了光明神，但又不敢確定，就想親自來確認，結果不小心把自己摔了，於是只能讓其他人來。但來的這人沒有見過真的光明神，只看見祂和光明神穿差不多金線白袍，就把祂當成光明神了。
難怪這少女捧的盒子裏和自己拿到的裝有寶藏的盒子都隱隱透出光明神的氣息。
一定是光明神當年被那個人類女王暗算的時候，留下什麼手段給了自己的信徒，等時機一到就回來取。沒想到叫自己撿了個漏。
榮耀之神心中暗暗得意，看吧，雖然你神職高貴，還不是被一個人類女王弄得狼狽不堪，今日還被我戲弄。
找到了合理的解釋，榮耀之神也懶得再深思細節上的不合理之處，急切地伸出手:“把盒子給我！”
年輕女子——瑪格麗特不着痕迹彎了下嘴角，把盒子遞上前。
自己腦補出來的“事實”，可不是比別人告訴的要值得相信？這位榮耀之神不僅穿着打扮宛如光明神的復刻，連傲慢自負也如出一轍。
要是所有的神明都這樣就好了。
瑪格麗特不無遺憾地想。
榮耀之神迫不及待從瑪格麗特手裏搶過盒子，顧不上還有其他人在場，徑直從自己懷中掏出另一個圓形木盒。
這是祂從墓碑里得到的，上面有非常強大的與光明神同出一源的魔法氣息，加上非常精巧的魔法符文。榮耀之神暴力拆解了數次都不得其法，反而差點連盒子一起毀了，氣急敗壞又捨不得放棄盒子裏和光明神有關的東西，只好派出一群神使去尋找鑰匙。
榮耀之神初來乍到，不過好歹是個正規神明，又格外在意信徒規模，自然不止兄弟倆兩個神使。祂也不精挑細選，碰到願意效忠祂的都封了做神使，替祂找鑰匙。
——祂堂堂一個神，如果親自出馬豈不是太沒面子，當然只能多封幾個神使給他幹活。
兄弟倆就是榮耀之神撒個網撈起來的兩條小魚。
沒想到還真讓兄弟倆找到了線索。
可以賞賜他們一點東西。也不能多了，區區普通人類怎麼配擁有昂貴的稀世珍寶？只能給一點點錢……不，不給了，為吾辦事是他們的榮耀，怎麼還能要賞賜！
還有面前的女人，雖然做過光明神的信徒，但等吾拿到了光明神藏起來的寶貝，贏過光明神之後，她想要轉投吾也不是不行。吾可比光明神好多了——榮耀之神一直記恨着光明神曾經挖過祂牆角的事情。
種種心緒一晃而過，幾乎想到以後統領神庭、光明神跪在祂腳邊的美好未來，榮耀之神嘴角狂喜的弧度根本壓不住，乍一看有幾分詭異的扭曲。
裝寶貝的盒子祂打不開，裝鑰匙的盒子倒是費了點力氣就破開了魔法符文。
榮耀之神激動伸手掀開盒蓋。
一支泛着冷冷金光的箭矢從盒中射出，破開空氣，直衝祂面門。
狂喜笑意凝固在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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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耀之神:好沒逼格一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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