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無望的悲傷

第一百一十八章無望的悲傷

長眉老祖姓趙名端，字行方，有一個小他十幾歲的弟弟，名叫趙祥，兄弟兩人同拜在蜀中劍閣門下，不過卻是一個在劍宗，一個在氣宗。

這也沒什麼，各有各的喜好，各有各的造化，而且作為兄長的長眉老祖趙端還可以憑藉著早入門數年，和劍宗速成的優勢，很好的照顧年幼的弟弟。

最初的十幾年也確是如此，在強大的兄長的照顧下，趙祥小日子過的很是滋潤，只要是需要的，對趙祥有好處的，兄長趙端都儘可能的為他找來，甚至還親赴崑崙，為趙祥求來了歸元丹。

兄長不遺餘力的幫持，再加上本就上佳的資質，和頗為不凡的心『性』修為，種種優厚的條件加在一起，讓趙祥理所當然的成為了氣宗一脈的佼佼者。

兄弟兩人，一個是劍宗的明日之星，一個是氣宗的未來希望，堪稱一時佳話。

可惜，好景不長，隨着劍宗與氣宗矛盾分歧的加大，兄弟兩人間，也開始出現爭執。誰都不肯放棄自己的執念，也都無法說服對方，見了面就吵，雖說未必就傷到感情，但天長日久下去，總是難免變得冷淡。

理念上的分歧最是難以調和，何況還有着一眾同門在旁牽扯，兄弟兩人越走越遠，經常數月都見不上一面。

趙祥很不想這樣，但身上背負着的，氣宗所有人的希望，讓他沒辦法向兄長低頭，只能加倍的努力，指望着能用自己的成功，說服兄長的頑固。

遺憾的是，氣宗心法實在太過大器晚成，就算趙祥再怎麼努力也無濟於事。而隨着時間的推移，門派中屬於劍宗的聲音越來越大，其中尤以趙端最是出彩。

備受打擊的趙祥終於忍不住向兄長提出了挑戰，打算以勝負來決定哪一派的心法是正途。

雖然趙祥真的很努力，但相比於氣宗的大器晚成，劍宗在先期實在太佔優勢，如果不出意外的，這一場比試必然會是趙端得勝。

劍宗弟子這樣想，氣宗弟子也這樣想，就連趙祥自己也是抱着同樣的念頭，而之所以明知必敗還提出挑戰，其實也只是給自己找個台階下，不然沒辦法向一眾氣宗弟子交代。

不料趙端卻因為顧及弟弟的臉面，有意放水，以巧妙的手段謀得了一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平局。

雖然趙端手法很巧妙，但在場的都是明眼人，嘴上沒說什麼，臉上卻都帶出一絲瞭然的笑容。只是這善意的笑容，落在趙祥眼中，卻成了諷刺與嘲笑。

霎時間，羞怒蒙了心智，自吼間迸出一聲悶吼，抬手喚出飛劍，隨便選了個方向就飛了出去。身後面同門與兄長的呼聲不但沒有使他停下腳步，反而飛的更快了。

“算了，讓他冷靜一下也好。”

趙端擺擺手，止住了一眾門人。卻哪裏知道，這一擺手，就代表着兄弟兩人的決別。

心生魔障的趙祥只想着提升修為，想要真真正正的戰勝兄長。可實力的增長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氣宗心法更是沒有速成的可能，除非……入魔。

趙祥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在入魔后的第三個年頭，就不得不開始無奈的殺戮。

噩夢般的循環折磨着他，來自劍閣的追殺更是讓他痛不欲生，但他的兄長趙端卻要比他更加的痛苦。至親的弟弟，因為自己的緣故，走上了修魔者的不歸路，這讓趙端如何能夠接受。

可再怎麼不想、不願，也不得不面對無情的現實，並且還要親自出手參與追殺。趙端無數次的懷疑，自己下一刻是不是就會瘋掉。

或許是上天也不想見到兄弟相殘的悲劇，一次次巧妙的放過了趙祥，並最終讓他逃到了東海。

苦尋數年沒有任何收穫的蜀中劍閣終於收了手，趙端也悄悄鬆了口氣。

東海真的是個不錯的地方，為數不少的妖和修魔者之間雖然也有拚鬥，但卻不會嚷嚷什麼替天行道之類讓人惱火的話，而且靈山寶島的數量也不少，費點兒心思總能找到落腳的地方。

晃眼間百年過去，趙端成了長眉老祖，趙祥也終於練成了無形劍氣。

趙祥確信，兄長趙端已經不是自己的對手了，氣宗的無形劍氣，絕對強過劍宗的仙劍。

只是……勝了有如何？以入魔的代價換來的無形劍氣，真的有意義么？難道讓其他的氣宗弟子也都跟自己學么？

趙祥搖頭苦嘆，放棄了胡思『亂』想。

苦盼許久的願望終於達成，卻沒有什麼欣喜的感覺，只覺得整個人空落落的。除了必要的引氣，其他時間都用來觀雲看海，閑得沒精打采。

對什麼都沒興趣，就連屢次偷偷過來島上的黑煞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唉，修魔者都是有故事的人，沒準兒也有着什麼傷心往事，如今又混的這麼凄慘，就由他去吧。”

趙祥很大度的容了黑煞。

就這樣晃晃悠悠的又是十幾年過去，趙祥簡直頹廢到混吃等死的地步了。當然了，在體內殘餘天地靈氣不時躁動的『逼』迫下，修為還是穩步增長的。

長眉老祖在十幾年前就選擇了閉關，免得提早引來天劫，小了他十幾歲的趙祥卻因為修的魔道，沒辦法閉關，只能硬着頭皮等待天劫的到來。

這一日忽然心有所感，曉得天劫不日即來，更知道對修魔者來說，天劫即是死劫，古往今來從未有任何一個修魔者成功渡劫。一旦天劫臨頭，惟有一死。

猶豫半晌，趙祥終是放不下對蜀中劍閣，對兄長的惦念，決定冒險回去一趟，哪怕死在途中，死在正道眾人的圍殺之中，也好過無聲無息的被天劫劈死在海外。

說來也巧，趙祥下定決心的時候，剛好是崑崙眾天字輩散去四周，排布天地囚籠大陣的時候，巧之又巧的被他得了空子，鑽了出來。

偏偏他本人還毫不知情，若不是剛好楚君竹陪着一眾蜀中劍修呆在海岸邊，還真就錯過去了。

趙祥呢，也沒想到自己才一出東海，就撞上了一大群劍閣後輩，礙着面子本不想搭理的，不料楚君竹突然躍起出手，番天印呼嘯着砸將過來，讓趙祥不得不停下來出手抵擋。

這一停，就給了顧長庸反應的時間。於是大七星陣瞬間展開，先是碎流星，接着又是天劍，可這勁兒的招呼。若不是練成了無形劍氣，若不是對大七星陣多有了解，趙祥沒準兒真就折在這兒了。

好在無形劍氣真的很厲害，顧長庸又受限於實力，不能真正發揮大七星陣的威力，讓趙祥總算應付下來。

雖然入了魔道，但趙祥內心裏還是把自己當做劍閣弟子，自然不會對這一群小輩動手，正面接住了天劍之後，果然嚇住了顧長庸，然後才好言語相談。

當然了，先出出氣還是很有必要的，順便也讓下面這一群劍宗弟子見識一下無形劍氣的厲害，給氣宗長長臉面。

自古正魔不兩立，趙祥不認為自己是外人，顧長庸卻不行，所以才會在愣愕之後，馬上動用最強的手段，以示除魔的決心。不料，就算祭出了絕招天劍，也沒能奈何得了這位小師叔祖，於是尷尬了。

代表着崑崙的楚君竹就在旁邊看着，讓顧長庸實在不知如何是好，既擔心觸怒了上面那位魔頭長輩，又怕一個處置不好，被崑崙問責。

萬幸楚君竹很是知情識趣，對待修魔者似乎也頗為寬容，並沒用冷顏厲『色』的催『逼』自己動手，甚至還抽身離去，免得在場的一眾劍修尷尬。

走了楚君竹，剩下的就都是自己人了，顧長庸也好厚着臉皮認下這個魔頭前輩。

不料趙祥卻對楚君竹產生了興趣，害的顧長庸急忙解釋。

“這麼說……崑崙要對東海下手了？”

耐下『性』子，聽顧長庸解釋了一遍前因後果，趙祥有些不甘的問道。

“是。”

巧舌如簧的顧長庸，對着趙祥這個魔頭前輩卻不願多說。

“八個天字輩……嘶！好大的手筆。”

雖然避居海外，但趙祥也知曉崑崙天字輩的實力，動用如此誇張的陣容，崑崙對東海自然是勢在必得了。

“那你們還呆在這裏做什麼？”

“這個……”

顧長庸支吾了一下，他總不能說被人家崑崙抓了現行，不好意思擺手離去。

好在趙祥也是心思靈動之人，馬上就醒悟過來，略帶不滿的剜了顧長庸一眼。

“算了算了，也別麻煩人家了，你過去告訴那個楚君竹，就說這兒，我們劍閣全權接手，保證不漏過一個去。”

被崑崙施捨已經是很沒面子的了，還要接受楚君竹的幫助，在趙祥看來，簡直就是劍閣的恥辱。

“小師叔祖……”

“不用多說了，有我在此，你們一旁掠陣就是。”

忽然間找回了存在感的趙祥很是振奮，精氣神兒都調整到最佳狀態。

反正天劫就要來了，能幫劍閣掙回一些面子，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至於兄長……不見就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