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我可以坐下來嗎?
楔子
愛還在,只是沒了當時的心情。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貓可能摟着魚睡覺嗎?”
“你不是貓,我也不是魚。”
“早晚我要你主動爬上我的床......”
“如果貓真的能摟着魚睡着,也許會的。”
“你不會是個石女吧?”
“怎麼會?我除了心,哪兒都不是石頭的。”
“你,有心嗎?”
“和誰都有,唯獨和你......”
“你開心就好!”
“今天天兒不錯!”
一、我可以坐下來嗎?
D市,深秋,五五路口,WAITING咖啡店內。
吳玉,臨窗而坐,兩手握杯,望着窗外,似是等人,眼神卻是迷濛的。這個姿勢已經持續了很久。
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吳玉,沒注意到吧枱內也有一雙專註的眼,視線所落之處是她。
打量她的男人,天哥,全名文晴天。和這家店的老闆豪哥是發小。兩人在八十年代的D市,黑白兩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這家店並不賺什麼錢,只是一眾兄弟閑來無事聚會的場所。開這樣一家店,客人不雜,不操什麼心,又上得了檯面。
大家主要的收入,是前幾年在南方朋友注資億元打造的酒吧一條街,從聯繫政府相關部門報批,到完全初具規模建成使用,直至現在走入正軌,文帶着兄弟們終於可以透透氣。
每天上午是大家補眠時段,下午雷打不動的兩小時健身之後,到咖啡店裏插科打諢,晚上各處夜場狂歡。
文注意到吳玉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樣休閑性質的咖啡店,要麼情侶成雙成對,要麼三三兩兩談笑風聲,像吳玉這樣每每獨坐,還只顧低頭看書的,僅此一位。想不引天天在此的天哥注意都難。
他把看書的吳玉,當成店內一景來欣賞。但每回也就是撇上一眼,看個身影輪廓,他也沒想過仔細看清女孩子的樣貌。什麼美女天哥沒見過。
但偶爾有一回吳玉買單,被他剛巧看到,吳玉向服務生禮貌的微笑,笑容絕對的單純,不只禮貌,甚至帶了幾分職業化,但就是這一笑,讓他的眼睛沒能再移開。
那女孩兒,梳着最簡單的高中生式的馬尾辮兒,長得白白凈凈的小娃娃臉,鼻子小巧挺直卻不乏柔和感,那麼清純的樣貌,居然有一雙處處留情似的桃花眼。
這是他第一次看清楚,吸引了他這麼久的人的臉。
當時他這一丟人的舉動,被身邊幾個朋友看的那叫一個全。
據幾個朋友講,他當時魂兒都飛了。他才懶得理他們,楞了下是肯定的,他天哥閱女人無數,還至於魂兒飛了!那老虎都能爬大樹了。
不過再怎麼申辯,以後他再看向吳玉時,是稍稍注意了些形象的。
今天不一樣,幾個兄弟被點事情拖住,只他一個人在店裏,所以毫無顧忌地仔細觀察着吳玉。
女孩兒身着休閑雅緻的白色衣服,頭髮被一個小巧而精製的鑲鑽夾子束成馬尾,臉上乾淨白皙,一眼便知沒有任何化妝品的痕迹,但那兩道濃淡適宜彎彎秀氣的眉,那看似朱粉色線條清晰又光澤的唇,強烈地給人一種眉清目秀的感覺。
這個女孩兒沒像以往那樣一直低頭看書,也沒有點咖啡,她就那麼斜靠着,用手漫不經心地拽着放在窗台上的一個小盆栽的葉子,用手指在順滑碧綠的葉子上滑上去滑下來,滑着滑着,就把手臂垂下了,彷彿累了很久。
後來女孩兒接了個電話,電話掛斷後,手再次輕觸那盆栽的葉子時,只撫摸了幾下,咬了下嘴唇,竟一使勁兒,拽掉了一片,恨恨地再扔到了花盆裏。
這樣單純的人的臉上,除了笑容,就不該出現其它的表情。
天哥心裏不知怎麼就微微難受了下,這時他猛然察覺,他此刻正在體會兩個詞:惻隱之心、憐香惜玉。
天哥一向奉行,想說就說,想做就做,當然,前提當然是只要不傷害別人。
毫不猶豫地走過去。
他現在非常想認識一下女孩子,想聽聽她的煩惱。
於是,他象徵性的簡單整理下衣服,鄭重的走過去,心裏打着草稿,也同時告誡自己注意語音語調,千萬別嚇到女孩子,他對自己的外貌,在普通大眾中的評價,心裏還是有數的。
“打擾了,我可以坐下來嗎?”聲音粗礦,略帶沙啞,明明語氣在徵詢,卻給人不容置疑的感覺。
吳玉慢慢迴轉頭,抬眼望向聲音來處,眼神依舊迷茫,打量着擋住視線的一片黑影。
面前站着一個一襲黑衣,接近光頭,嘴邊留了一圈兒鬍子、高大健壯的男人,那鬍子被修得很有型,有些像外國電影裏常見的那種。
“一個洋裝禮貌的武夫!”這是吳玉心裏給天哥的第一評價。
如果不是眼前的人,動作跟神情都俱顯了紳士風度,這個欠着身兩眼炯炯有神的、接近光頭的男人,一定會被吳玉認作是剛從牢裏放出來的。
“哦。”
吳玉輕輕應了一聲,就又將頭轉向窗外,重又恢復了剛才的坐姿,手指又撫上了盆栽里綠瑩瑩的葉子。
但這一個字的回答及瞬間的表情,是表示同意的意思。
對面的黑影陷在了沙發里。
不知道過了多久,對面的聲音再次響起,“聊聊?”粗粗的、底氣十足的聲音里,這次帶了些探究跟遲疑。
吳玉眼睛稍動,眉頭輕輕皺了下,並未回頭,也未做答,稍後表情依舊。
吳玉的自我評價是:跟丑肯定不沾邊兒,漂亮談不上,素麵朝天的臉,最普通的休閑打扮,走到人堆里,還真是很難被人發現。
但據那幾個損友講,自己沒自己形容得那麼慘,放人堆里是不容易被發現,但在人群中還是會被多瞄上幾眼,很有些鶴立雞群的意思。
說她雖然素麵朝天,但有一種一眼看不完的美,讓人看了一眼,還想再看,好似整天微微笑着,但即使笑的時候,她臉上也能看出那麼一絲絲的憂鬱。
被人看了一眼之後,就彷彿看了一本吸引人的書,看了個開頭,總惦記着多看幾眼,探究個結尾,只是吳玉沒給過別人探究的機會,讓人無法知道結局,更別提享受讀她這本書的過程了。
總之,說她一窮二白經歷,居然硬是活出個有故事的人的形象。對此,吳玉嗤之以鼻,她理解不了那些到底是損友的玩笑,還是她在別人眼中的確如此。
但無論被朋友如何評價,在吳玉自己心裏,自己就是普普通通的小白人兒一個。
今天,她這個普通的小白人兒,又沒花枝招展地招蜂引蝶,平白被人搭訕,沒道理!
“等人?”
吳玉這次像是壓根兒沒聽見任何人說話,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手指依然撫弄着順滑的葉子,眼睛流連地看着窗外的行人,街上穿梭而過的車。
當然這是表象。吳玉深知對付騷擾者不予理睬,以靜制動是最好的策略。
“失戀?”
“喂!”男人不甘心似的,聲音里透着尷尬,還透着隱約可查的不滿。
就是嘛,這可是他天哥有生以來,第一次主動跟女孩子攀談,而且明明出於好心想安慰她,居然如此不給面兒!天哥我沒留光頭沒留這麼酷酷的鬍子之前,只要不說話,也是個公認的帥哥好不好!
吳玉雖然沒搭理男人,但大玻璃窗已反射出男人急得搔首弄姿的一切。
男人做了個深呼吸,雙手交叉抱胸,背靠在沙發上,眯起眼,直直地盯着吳玉,目不轉睛。
就在男人準備這樣仔細研究對面女孩子的時候,吳玉卻突然開口了。
“一、我不和陌生人講話,二、我不陪聊。”吳玉依舊看着窗外,手指在盆栽葉子上或撫弄,或輕輕順着葉子的紋理滑動着,此刻若有人聽到吳玉在講話,任誰都會以為她是在自言自語,當然,除了對面那個武夫。
“三呢?”男人身體前傾,置於桌上,雙手托腮,兩眉向上一挑,連眨了幾下眼,故做調侃狀。
吳玉終於收回投向窗外的視線,那雙曾深深吸引了天哥的雙眸,輕輕垂下眼帘,嘆口氣,真的是很輕,但怎麼都給人一種壓在心頭一塊石頭的感覺。
她摸過包拿出三十元錢放在咖啡杯下,起身離開。動作輕快不遲疑,也看不出絲毫驚慌。
待吳玉的身影消失在男人視線內時,男人重重往後一靠,同時爆了句粗口。隨即百無聊賴似地吹了一聲短脆的口哨,翹起二郎腿,腳尖不停有節奏的點起來。
一個服務生走到男人身邊,面帶微笑恭敬地說:“天哥,豪哥到了,在辦公室等您。”男人用鼻子嗯了聲,起身大踏步走開。
現在明明是室內零上二十幾度,但他的臉卻是三九的天氣。此時的臉,任誰也想像不到,會出現幾分鐘前,千變萬化的表情。
本想安慰人,卻碰了一鼻子灰,“賤!”天哥在心裏狠狠的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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