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宴

簪花宴

蘇健柏聽罷,立刻道:“理應如此,蘇家不是忘恩之徒。”

他招了一下手,命門外的管事進來,安排他去查找關於那日護送蘇宛菱和蘇柔淑的馬車主人。

管事向蘇宛菱詢問了馬車的樣式以及主人的模樣,蘇宛菱回答道:“是一個十五六歲模樣的少年公子,衣着樸素,但像是一個讀書人,而且似乎正在準備科考,車上還有一些科考的書籍。”

蘇柔淑聽了,忽然一笑:“倒是和父親替你選的譚家公子聽起來有些相似。”

蘇宛菱一怔,這才想起前世父親給自己定的那門親事,就是戶部員外郎譚叢之子譚玉書,譚叢是六品官職,當年蘇宛菱就是嫌譚玉書家世低微,所以才退了婚……說起來今年似乎正是譚玉書即將參加科考之際,也是在這一年她私下退了他的親事。

只是蘇宛菱從未見過譚玉書少年時的模樣,後來也不過是在宮中遠遠見過一面。

“你與柔淑到底是女子,怎可上一名公子的馬車。”蘇健柏還是皺了皺眉頭,覺得如此一來,豈不是損了女子名節。

蘇宛菱撓了撓頭:“當時山腳下也沒多少馬車。”

“你還敢提?若不是你讓柔淑的丫鬟去買什麼酥酪,至於會沒有馬車嗎?”蘇健柏訓斥。

蘇宛菱瞬間焉了。

蘇柔淑趕緊轉了話題:“張管事,就麻煩您按照阿菱所述,早些去把那位救了我性命的恩人尋來吧。”

“是,大小姐。”管事應下后,便下去了。

許是提到了譚家,蘇健柏目光嚴厲的看向蘇宛菱:“聽說你半月前去你母親那邊哀求,想要退了譚家親事?我可告訴你,譚家這門親事是我親自替你求來的,他們家世代忠良又是書香門第,玉書這孩子我也見過,好得不得了!你若敢退婚,日後便不必稱是蘇家的女兒了,我會將你直接逐出家門去!”

半月前?

對蘇宛菱來說那可是十二年前的半月前了,她哪裏還記得那時候的自己做過什麼事,忙表忠心道:“既是父親所選,自然是百里挑一的男子,我怎麼可能會退婚,絕對不會的!”

“你知道就好。”蘇健柏一直覺得這個二女兒不讓人省心,不過似乎從雞鳴寺一事之後竟也乖巧了許多。

到底還是蘇家的女兒,姐姐出了這樣的事,妹妹也學會懂事了。

蘇健柏這樣想着,又瞧了一眼蘇宛菱這幾日因照顧蘇柔淑而紅腫的眼圈,回想起之前蘇柔淑說的話,便將手中的玉帖塞入了蘇宛菱的手中:“七日後的簪花宴,皇後娘娘既然給了玉帖,我們蘇家還是得有人前去,就由你去吧。”

蘇宛菱握着手中的玉帖,只覺得像個燙手葫蘆:“父、父親,我還要留下來照顧阿姐……”

她不想去簪花宴!更不想再遇到太子高巍奕!

蘇健柏道:“柔淑還有你母親照顧,蘇家又不是沒有別的人了。簪花宴你是替蘇家去,不是替你自己去。”

“可是父親——”

“就這麼定了。記得在簪花宴上低調處事,別給蘇家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

握着玉帖回了自己的屋院,蘇宛菱立在冰冷的石子地面,感覺渾身如同被冰窖里的寒氣圍繞。

太子高巍奕的臉彷彿也隨着這玉帖再次出現在她的腦海中,那張劍眉星眸、俊朗不凡的面孔在剎那間化作了一團黑墨伴隨着漫天降落的花潮彷彿要將她吞沒。

蘇宛菱猛地抬袖凌空一揮,將那些散落的花瓣和自己臆想的可怕幻境擊碎……

“沒事的……我不會重蹈覆轍的……”

蘇宛菱握緊了袖下的手,自言自語道。

哪怕簪花宴再現,只要她低調行事,就可以避免遇上高巍奕。前世的自己就是太想在眾人面前展現了,加上自己本來就想要搶走嫡姐的婚事,所以主動靠近了高巍奕,才讓高巍奕有了可乘之機。

這一次,她只要小心謹慎,避免與高巍奕相見,或許就能躲過二人的孽緣。

***

七日時間很快過去,蘇家還沒有找到那日幫助蘇宛菱和蘇柔淑的恩人,簪花宴卻已到來。

蘇宛菱坐在鏡前梳妝,丫鬟青荷為她挑選了一件藕色玉錦綾裙,想着二小姐好不容易得了機會能進宮參加宴會,必定要打扮的好看一些。

怎料裙子才拿到蘇宛菱面前,就被她回絕了:“將柜子裏那件去年做的綰色紋緞裙拿來。”

“小姐,你從前不是說那件紋緞裙的顏色太過暗沉,穿着不好看嘛?”

“宮中規矩諸多,穿得顏色太過艷麗反而招展。”

青荷撓了撓頭,便退出去換了那件紋緞裙來。

蘇宛菱換上衣裙后,青荷替她挽了個發。蘇宛菱看到梳妝枱上擺放着一個新的首飾盒,打開后看到裏面新定製的一套寶藍玉頭面首飾,上面一根根金絲繞得格外精緻,連寶石都明亮至極。

前世她計劃好了一切,就為了搶走蘇柔淑參加簪花宴的機會,提早打造了這一套極為漂亮的首飾,就是為了進宮。現在看到這一盒東西,彷彿覺得墊在首飾下的紅布都如同涌動翻滾的血,那是前世自己阿姐所流,是因她作惡而導致。

“小姐,這套首飾好漂亮呀!今天不如就戴這一套吧?”青荷伸手就要替她挑一支出來。

“啪”一聲,蘇宛菱卻將首飾盒推了開去:“這首飾如此華貴,進宮佩戴不合適,換去年阿姐送的蘭花簪。”

“哦……”

青荷覺得,自從雞鳴寺回來后,她越來越看不透小姐了。從前小姐總是愛打扮,若有新首飾新衣服自然要穿最新,外面有什麼花宴茶宴必然要上趕着去。

可這幾天小姐卻日日照顧着大小姐,穿衣打扮隨意不說,外面的人來請她去赴宴也一概拒絕。好不容易這一次有了進宮參加簪花宴的機會,她卻看上去十分敷衍。

簪花宴是在傍晚時分,但大部分女眷都會在中午之後陸續入宮。

蘇宛菱是在快接近傍晚之時才進的宮,她原本是想趁着宴會上人已經多了,自己悄悄進去,再等宴會結束后悄悄離開,這樣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卻不料馬車在宮門口時,遇上了另一輛從耿平侯府來的馬車。

那輛馬車看上去比她所乘坐的更加低調一些,只有一個馬夫和陪同而行的一位老嬤嬤,若不是車上所刻的徽制,她都認不出這馬車是從侯府而來。

蘇宛菱坐在馬車中,看到對面馬車上走下來一個身着素色衣裙的女子。

那女子只略施粉脂,長眉細長柔軟,髮髻盤的很低,留垂髮在身後,淡紅色的嘴唇讓她看上去格外柔弱,舉止投足更是溫文嫻靜,仿若畫中西施。

是耿筠!前世太子高巍奕放在心尖上的女人!

也是後來被高巍奕扶上后位,自己也是因她而被斬首喪命!

耿筠是耿平侯府嫡長女,她雖身份聽起來高貴,但耿平侯在先帝登基之前曾參與奪嫡之爭,站錯了隊以至於被先帝厭棄。雖然後來先帝駕崩高巍奕的父皇登基,耿平侯府的處境好了一些,但從前的輝煌不再,侯府也是門可羅雀。

現在耿筠就是這般境遇,只是不知道她此時是否已經暗中與太子高巍奕搭上線。

與耿筠一身素雅的長裙相比,蘇宛菱的綰色紋緞裙要老氣的多,她本就想盡量低調,正好耿筠比她先一步進宮,有她這般姿色的美女在前面,她在後面入場便不會太顯眼。

蘇宛菱與耿筠隔了十數步的距離一前一後行走,很快便入了簪花宴的會場。

宴上已有許多女眷入座,果然在耿筠入場的時候所有女眷的目光都朝耿筠的方向看了過去。耿筠的姿色別說在京都,便是整個天下都算得上數一數二,也難怪後來高巍奕一直將她放在心尖上。

蘇宛菱已是悄咪咪混進宴會了,卻不料還未入座就被人認了出來:“蘇宛菱,你怎麼才來?我們等了你半天。”

蘇宛菱打了一個顫,忙抬起頭。

看到是兩個與她差不多年歲的女子:其中一個皮膚微黃,卻穿着亮色的衣裙,看上去更顯黑了幾分;另一個穿着淡綠衫子,鼻子有些微塌,臉蛋圓潤。兩人都打扮的十分華貴,一同朝着蘇宛菱走來。

蘇宛菱一下子認出了這兩人——她們算是從前她的閨中好友,一個名為郗英,是驃騎大將軍郗龍旺的次女,家中還有一位鎮守在北郡邊境的大哥;另一個叫喻冰蘭,是陽魏公的掌上明珠,家中獨女,陽魏公是當今皇上最為信任和倚賴的兄弟。

雖然二人都有些家世背景,卻因容貌平平經常被人看不起,蘇宛菱當初為了利用她們結交一些世家子弟,便與她們稱了姐妹。

她們待她一直十分真心,只是後來她嫁給高巍奕成為太子妃后,嫌她們醜陋便不再往來,她們幾次碰壁后察覺她的意圖,隨也逐漸淡去了來往。

她記得當初自己因耿筠被下了詔獄,所有人都對她避之不及,唯有她們二人還願意托關係為她在獄中打點。

在獄中,她食不果腹,每日獄卒所給的都是發臭發髒的糠食。

忽然有一日,有人送了一籃子飯菜,裏面有魚有肉,她打開盒蓋,看見在那些飯菜旁放着一張紙條,紙條上寫着:「宛菱,別灰心,我和郗英會想盡辦法救你。郗英已去求了郗大將軍,我也寫信去了陽魏城,請父親幫忙。我們還記得從前與你在梨園遇見,你站在梨樹下微笑的樣子,等有一天你出獄,我們再一起去。」

前世,有那麼多在乎她,關心她的人,而她卻為了權力富貴,選擇了那條將她推入深淵的路……

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愛護身邊的每一個人。

蘇宛菱強忍着淚光,朝着她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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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毒女配重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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