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善類

不是善類

高巍奕聽到蘇宛菱的請求,眼睛微微眯起:“蘇大小姐落水定然受了驚嚇,不如先回母後宮殿換了衣衫再請太醫診治。”

“不必了。”蘇宛菱直接打斷了他,她看向他的目光帶着隱忍的憤怒,“請殿下派來步輦,我要送我阿姐出宮回府。”

若是今日蘇柔淑被送回皇後宮殿更換了衣服再回蘇府,恐怕她的青白名聲要被徹底毀了。

她抱着她的手指微微緊握,眼神就這樣直直的與高巍奕對上。

高巍奕心中的沉浮被她這樣的目光激起了漣漪,輕輕翻滾。

蘇柔淑落水一事,確實是他一手策劃,蘇柔淑雙腿重傷,即便日後能康復行走,也免不了會有一些隱疾,他不準備再娶蘇柔淑,卻也不想讓其他人博得蘇家勢力。若是蘇柔淑雙腿徹底殘疾也就罷了,他的那些兄弟定然不會迎娶一個殘疾的皇子妃,但偏偏她也只是重傷而已,加上蘇柔淑畢竟是蘇家嫡長女,若是他的那些兄弟們想要借勢娶了蘇柔淑,反而是個麻煩。

既然如此,他倒不如造就個機會讓自己的部下娶了蘇柔淑,如此一來蘇家依舊是在他的掌控中。

只是他倒是沒有料到,蘇宛菱的情緒會這樣大,而且在這種情況下,她也能分得清局勢,沒有直接聽從他的安排。

高巍奕暗中給了那跳水救人的侍衛一個眼神,侍衛上前一步勸道:“蘇二姑娘,太子殿下也是為蘇小姐考慮,畢竟她身上有傷,不如就去皇後娘娘宮——”

“你再多說一個字,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蘇宛菱從來都不是善類,前世她玩的手段和被她杖殺的下人宮人也不在少數,今世她得了重生的機會是不想再踏上從前的老路了,但並不代表她會任人宰割,特別是在面對有人傷害自己家人的時候!

高巍奕見蘇宛菱態度堅決,知道今日無法阻攔,便抬手命人抬來了步輦。

蘇宛菱抱着蘇柔淑坐上了步輦,她在離開前目光冷漠的朝着高巍奕掃了一眼:“今日多謝太子殿下了,此‘恩’我們蘇家會銘記於心的。”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在感恩,卻又彷彿夾雜了一絲分若有若無的嘲弄。

高巍奕負手立着,看着宮人抬着步輦遠去,蘇宛菱的背景逐漸消失在了宮牆的黑暗盡頭。

身後的侍衛原本想藉此搭上蘇家這艘大船,做個乘龍快婿,但顯然對方並不買賬,他上前一步對着高巍奕壓低聲音詢問:“殿下,蘇家二小姐似乎有所察覺。”

“嗯。”高巍奕連嘴都沒張開,只淡淡應了這麼一個字。

蘇宛菱……

比他想像中的聰明很多。

“殿下,現下如何是好?”侍衛有些擔心,特別是聽到蘇宛菱那句“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他就覺得自己脖子很涼。

高巍奕平靜道:“今日之事已成定局,宮中那麼多人看到,蘇柔淑若不應嫁,日後又有誰敢娶她,此事蘇家必然只得應下。”

更何況蘇健柏若不站在他這一隊,還敢站誰?

***

馬車在街道上飛快的奔馳着。

車中,蘇宛菱已經解下了自己的外衫,披在蘇柔淑的身上:“阿姐,剛才在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蘇柔淑不斷咳嗽着,嗆進肺里水還讓她無法緩過神來:“我也沒有印象……皇後娘娘召見完我之後,宮人便將我帶了出來……後來他們一直推着我在宮裏走,皇宮太大,周圍又很暗……當時好像是輪椅忽然被什麼東西卡住,身後的宮人推得我太快,一下子往右側倒去……便墜入了池中。”

“皇後娘娘召見你時,可有說什麼?”

“與往常一樣,只是閑談家話。”

只是閑談家話,為什麼要在蹴鞠大會之後約去她的宮殿?皇後娘娘若是想與阿姐聊聊天,完全可以來蹴鞠大會現場,這可是皇家辦的比賽!

蘇宛菱心中的猜測從蘇柔淑得到了答案,無限的憤怒幾乎在頃刻之間佈滿全身,她怒不可遏,身軀都微微顫抖起來!

高巍奕還是那個高巍奕,他當年可以那般對待她,這一世同樣可以傷害蘇柔淑,傷害蘇家!對他來說,所有人都只分能夠被他利用的和不能被他利用的,能被他利用的就要把對方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利用乾淨;不能被他利用的就會像路邊的一隻螞蟻,水中一片蜉蝣,隨時可以被捨棄!

馬車還在道上前行,彷彿要將他們吞噬進黑暗中,痛苦和憤怒的情緒不斷從胸口蔓延開來,朝四肢百骸延伸。

她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了!

她原本想着這一世只要自己能安安分分呆在家中,不與高巍奕有過多糾纏來往,就能護住蘇柔淑護住蘇家,但現在看來即便她安分守己,高巍奕也絕對不會放過他們蘇家。

他就像一個魔鬼,要將他們一併拖進他踏上皇位的深淵之路上!

“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蘇宛菱的眼神閃過一絲陰冷。

***

譚府門外,已換了一身雪色錦衫的譚玉書屹立在石階上,修長的身形映照着身旁豎立的暗紅石柱,如同梅上春雪,清雅宜人。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街角的一處拐口,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左右,有一小廝披着蓑衣匆匆趕來,他跑到了屋檐下,忙摘了頭上的斗笠:“少爺,已經打聽到了,蘇家大小姐和二小姐已經回府了。”

譚玉書聽后,略微低斂眉眼:“那便好。”

“不過說來也奇怪,那個蘇大小姐好像淋了一場大雨似的,身上都濕透了,還披着二小姐的衣服。”那小廝還在抖落蓑衣上的雨水,自言自語道。

譚玉書一怔:“你可看清了?”

“當然,蘇府的下人像是提早得了消息,拿着披風在門口等着。”小廝道,“那蘇二小姐的臉可臭了,許是在宮裏發生了什麼不高興的事兒,她那眼神看着像要吃人,真可怕。”

小廝自然是更關注與自家少爺有關的那位,畢竟蘇宛菱未來極有可能就是他們的少夫人。

原本以為這個未來少夫人應該是個溫溫柔柔的性子,但今日他瞧見那駭人的眼神,像是要把誰殺了似的,可把他給嚇着了。

譚玉書微微蹙眉:或許宮中真的發生了什麼事?

……

蘇府。

蘇宛菱將今日在宮中發生的事告知了戶部尚書的父親蘇健柏。但是顯然,和前世信任太子一樣,蘇健柏只認為這是一場意外:“宮中天黑路滑,那些宮人辦事着實不小心。”

他甚至將禍患歸結於蘇宛菱:“既是皇后召見,你應當陪同柔淑一起去,怎可讓她獨自一人跟隨宮人前去?為何不照看好你阿姐?”

“是宮人說皇後娘娘只召見了阿姐,讓我在宮門外候着。”蘇宛菱解釋。

蘇健柏斥責道:“宮裏辦事兒都需要銀錢,你這點都不懂?他們不讓你跟着你就不跟着?使些銀錢他們自然會換別的口風!”

蘇宛菱握緊袖下的手:“父親難道不覺得皇後娘娘此番召見很奇怪嗎?她若是想有所表態,將阿姐召去之時便會告知關於太子與阿姐婚約一事,可是皇後娘娘什麼都沒有說。”

“皇後娘娘不必說,她既召了你阿姐前去,便是安撫之意,這婚事必然是要延續的。”蘇健柏說道,他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向自己的女兒,“你莫非還在為你阿姐的婚事好過你而心存不滿?!蘇宛菱,你為何如此冥頑不靈!”

“父親。”

屋內,已經喝下暖湯的蘇柔淑輕輕喚出聲,打斷了蘇健柏的斥責。

蘇健柏不再繼續聽蘇宛菱解釋,轉身踏進了屋裏。

蘇宛菱站在門外,氣得渾身發顫:她這個父親一心認定太子是好人,根本不知道高巍奕的陰鷙狠戾,自然不會相信蘇柔淑落水一事是高巍奕暗中操作,她就算再解釋,也只會被他認定為羨慕嫡姐婚事而心生不滿想要拆散他們。

屋內,蘇柔淑對蘇健柏斥責蘇宛菱的話感到不滿:“今日在宮中,我也察覺到有些異樣。是阿菱助我出來,如若我應太子之言留在皇後娘娘宮內換了衣衫再回蘇府,恐怕外面的人不知道會將我今日落水一事傳成什麼樣。”

“太子只是擔心你的傷勢,他畢竟是男兒,自然不會考慮太多。”蘇健柏安撫道。

“父親,我有眼睛,我有感覺。我會看,也會感受,今日皇後娘娘召見我,態度看似對我親密,實則與我十分有距離,與從前已截然不同;而太子,在我落水后他並無半點關心,那些宮人圍住我時,只有阿菱過來抱住我,護住我。”蘇柔淑雖然柔弱,但目光卻十分堅定,“你不該這麼說阿菱的。”

蘇健柏啞然。

蘇宛菱站在屋外,聽到屋內的對話,兩眼泛紅。

她的阿姐……她的好阿姐……

「誰說的……我們家阿菱很好。」

「阿菱雖然驕縱,但也是我們蘇家的女兒。」

「阿菱與我不同,她沒有安全感,她一直以來都很害怕,所以她什麼都想要最好的,把最好的東西留在身邊,才會讓她覺得安心。」

「父親若是能多關心她一些,便會知道阿菱是一個好孩子。」

「只要可以陪着我的阿菱,阿姐什麼都不怕。」

心底彷彿升起了一團溫暖的火,這團火慢慢包裹住她內心深處那最不為人知的脆弱,讓她不再害怕和惶恐,讓她彷彿擁有了一股說不出的力量。

這種力量是她從前沒有過的。

是她曾經無論擁有多少權勢,都不曾擁有過的。

蘇宛菱深吸一口氣后,緩緩抬起了頭:上天既然讓她擁有了重新來過的機會,她就絕不會再讓高巍奕這個狗東西傷害她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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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毒女配重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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