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初心難守1

第十四章 初心難守1

第十四章初心難守1

事件結束得比任何人預想的都要快。

爆炸案的真相以聽證會的形式向社會進行了公開,晏雪平的病情也引發了極大的討論。

晏嶺年事已高,晏雪明以新一任領導者的身份,代表晏氏集團向每一位遇難者的家庭作了天價賠償。

晏嶺神情速冷,而卿恆,那張憔悴而蒼白的面孔,瘦骨嶙峋,五官依舊精緻美麗,卻像是蒼老了十多歲,透着暮年的死氣沉沉,膚色也不再白皙,而是病態地發黃。

在新聞攝像機鏡頭前,晏雪明一一領受了靳夜當年所受待遇的千萬倍。

當唾罵,暴力襲向他並不厚重的背部的時候,電視前的靳夜還是感受到了心痛和悲傷。

宋曉雯很生氣:“晏雪明有什麼錯?憑什麼要打他?”

單純小女生的情緒永遠這樣黑白分明。

晏雪明從站出來的那一刻起,應當就很清楚自己將面對什麼。他只有前二十年過得自由自在,而以後所有的人生都像為先前的放肆在還債。

當媒體重新將目光聚焦在靳夜這位無辜者身上時,溢美之詞再度在她面前綻開,可她再也不需要了。經此一事,靳夜不再在意網絡上的評議和觀點,因為那離她的生活太遙遠了。她眼前的一切已經紛亂如麻,對於別人如何評價,她已經不在乎了。

晏雪明將靳夜撇得格外清,她從一個劊子手重新變成了天才工程師,與晏家沒有絲毫干係。

他做到了當時承諾的一切,只除了感情。

“我如同飛蛾撲火,不求結果,也不求回報。”

言猶在耳。

一個人但凡有所鍾愛,便也有了弱點。

若是此生無所求,那才叫做可怕。

如果漫長的人生是一種苦修的話,她還是寧願活得暢快淋漓、無拘無束,哪怕前方是荊棘萬里。

靳夜正在收拾行李,她辭了工作,計劃去伯克利進修。

“你就放棄他了?”宋曉雯問她。

靳夜不置可否,只是看着電視裏平靜的那張臉,說:“有時候,做出決定的人要承受雙倍的痛苦。接受任何事情,總需要時間的。”

宋曉雯茫然地問:“什麼意思?”

“我等一等他。”靳夜微微一笑,“希望他值得我等。”

宋曉雯一下子從沙發上跳起來:“我有預感,你們一定會大團圓的。”

靳夜沒再說話。

生活與劇本最大的不同在於,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遇到什麼人,會發生什麼事,也無法掌控事態會朝着什麼方向發展。

手機震動了一下,她低頭看到了新消息。

晏雪明回復了她:“幾點的航班,我送你。”

她告訴他說要回伯克利,絲毫沒有提過要等他。

晏雪明能夠接受自己付出一切去愛她,卻不能接受她付出一切來陪他。但是很多時候,這又如何能用天平來衡量和取捨呢?

靳夜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收了手機,目光仍膠着在電視中的青山綠水之上,忽然就長長地抒出了一口氣。

“我先走了。”她和宋曉雯打了個招呼,“下午去我爸媽那裏看看。”

宋曉雯輕輕地“啊”了一聲,然後點頭說好。

自從爆炸案發生以後,兩位書香門第的老人經受不起太多輿論的暴力和無處不在的恐嚇,為了保護養父母,靳夜與他們早已斷了聯繫。現在,風波已經過去,她即將前往伯克利,也是時候回去看望二老了。

靳教授夫妻住在近郊,也是當時被潑紅漆的匿名者嚇得不輕,才忍痛放棄了多年的老宅去往郊區安家。

靳夜對此不無愧疚。

靳家老宅是個不大的四合院,院子裏搭了個木頭做的長廊,頂上栽了棵老紫藤,鬱鬱蔥蔥爬了一廊子。靳夜推着行李箱進門的時候,兩位老人正在院子裏的紫藤花架下喝茶。

看到她進門,靳教授原本嚴肅的臉上一下子露出笑來,只是臉色略微蒼白。

“亭亭回來了。”

靳夫人顯得有些無所適從。

她當年受到的驚嚇實在有些大,險些從樓梯上摔下去傷到脊椎,靳夜的冷不丁出現,讓她總有不好的陰影。但幼時相處的母女情分仍未消失殆盡,她只是笑笑,從屋子裏取出點心問靳夜:“亭亭吃飯了嗎?”

此時已近傍晚,快要吃晚飯了。

靳夜怎麼聽不出她隱約的疏離,但毫不掩飾的關切依然令人眷戀。

是否這世上所有親密的關係,在遭遇劫難后都會分崩離析?十多年養育之恩,在短短兩年的分別後亦有尷尬和隔閡,那她若同晏雪明分別,是否不消兩年就會慢慢變成陌生人?

“吃晚飯嗎?”靳教授關切地問。

靳夜如夢初醒,搖搖頭:“不了,謝謝爸爸。我要回伯克利進修了,走之前來看看你們。你們過得好,我也放心了。”

靳教授意外了一瞬,但他本身豁達通透,也只是點頭說:“那也好,你喜歡什麼樣的生活,就去過什麼樣的生活。年輕人,路還長着呢。”

“我們挺好的。”靳夫人笑了笑,“下次回國再來看我們就是。”

靳夜原本就不善言辭,在這個略顯尷尬的氣氛里,只能點頭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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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攬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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