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撲朔迷離3
第七章撲朔迷離3
“朱陽是什麼時候和少音在一起的?”
在晚宴的休息室里,這是靳夜問晏雪明的第一個問題。事實上,這也是這場博弈遊戲最關鍵的問題。
晏雪明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反問她:“你希望是什麼時候?”
靳夜毫不猶豫地說:“爆炸之後。”
至少,這能說明程少音與此事無關——哪怕這是她的自欺欺人。
晏雪明笑了一下:“如你所願。但是……”他拖長了語調,意味深長地望了靳夜一眼。
他未盡之話並未說出口,可靳夜聽懂了。
晏雪明的意思是,即便程少音與朱陽相識在後,她也撇不清在爆炸案中的關係。她的存在或許就像某個時間節點上,一隻蝴蝶扇動的翅膀,不是致命因素,卻是其中關鍵一環。
靳夜支手撐着額頭,靠在休息室的沙發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她原本不是這樣多愁善感的人,如今卻分明感到那顆曾經以為是鋼鐵的內心一次次地被扣動心弦。
這種柔軟是她所陌生的、亦是害怕的。
晏雪明屈身在她面前蹲下來,握住她的手,臉上帶着她熟悉的、溫和的、明亮的笑。
“我先出去了,你休息一會兒。”
靳夜忽然開口叫住他:“晏雪明。”
他應聲回首。
靳夜凝視着他:“你是怎麼做到的?”
“什麼?”晏雪明下意識地微側了一下臉。
“總是精力充沛,遊刃有餘。”靳夜指了指他的臉,“總是帶着笑。”
晏雪明的笑容一滯,隨即娓娓說:“那是因為有你在。”他的目光在靳夜的戒指上微微一頓,又最終迴轉到她的臉上。
“我的太陽在這裏。”他說,“前路已經這樣坎坷,我只想讓她看到生活里最美好的部分。”
靳夜原本的話語慢慢咽回喉嚨,化作無可奈何的一笑:“你總是拿這些話搪塞我。”
用這些令人面紅耳赤的情話,來讓她忘記原本的黑暗陰霾。
可這些話卻像真正有一種魔力,慢慢撫平了她心裏無端出現的焦慮與煩躁。
直到此刻,靳夜才有了女主人的踏實感。
她甚少穿這些晚禮服,今夜一襲黑色抹胸長裙令她渾身不自在,彷彿同這個衣香鬢影的場合格格不入。更不消說,程少音和朱陽的聯袂出現,給她帶來的打擊更勝以往——縱使晏雪明百般剖析,她內心深處依然保有着對童年摯友的深深信任,而這信任如今已搖搖欲墜。
“沒有搪塞你。”晏雪明說,“動聽的語言本身便是為了療傷而存在。言行舉止,先言後行,語言與行為從來都是不可分割。我們為什麼能從旁人的語言中捕捉到蛛絲馬跡,從而窺視到對方的情感?那是因為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情感。”
這是他對於她的情感,亦是對於過往的悲傷。這笑容既是武器,也是盔甲。
靳夜深吸一口氣:“你聽我說,我方才突然有一個想法。”
“嗯?”
“既然要扮演瘋子,那總要逼真些。”她自沙發上站起來,理了理裙尾,一向冷如冰雪的面龐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我想帶秦孟冬去一個地方。”
晏雪明天生就不是循規蹈矩的人,他歪了歪頭看向靳夜,饒有興緻地說:“很巧,我也想帶秦孟冬去一個地方。”
靳夜說:“你想給他刺激,那只有最直觀的刺激才最有效。”
晏雪明臉上的笑意愈深:“我有預感,我們想到的是同一件事。”
靳夜抿了抿唇,問他:“你會怕嗎?”
晏雪明說:“不會。”
靳夜望了他一眼:“我也不會。”
“心中有鬼的人才會怕。”
晏雪明做了個邀請的手勢:“我想請他見見心裏的鬼。”
靳夜看向即將打開的休息室大門,恍惚間竟覺得客廳里影影綽綽俱是牛鬼蛇神,而他們便要在這些帶着假面的人中找出真正的惡鬼。
人心是什麼?人心便是在危機中愈加冷靜,在冷靜里卻夾雜着瘋狂。
靳夜將手放置在晏雪明的掌心,努力像他一般營造出一個得體而虛偽的笑,這是她唯一也是竭力所能做到的最簡單的事。
然而在走出大門的那一刻,她依然為即將到來的計劃感到剋制不住的戰慄與期待,或許她血液里早已流淌着冒險的氣息,這緊張的氣氛並未使她有絲毫的膽怯。
她在內心對一個早已消失的人說:
——晏雪平,我要來看你了。
——時隔兩年,在這寂靜之夜。
——帶着可能還是你的兇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