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 2 章

一瞬間好像靜止了。

她這樣理所當然搞得歲歲慌。

歲歲:“嗯?”

她慌忙低眼看自己,動了動手,她得確定自己還是個女的,鬼知道在這幾年間,不知道幹嘛了的季歲歲有沒有想不開換了個性別。

畢竟……歲歲也從來沒想過,她會瘋狂騷擾……另一個女人。

她摸了摸自己沒有突出的喉結,垂眼看了眼胸前,雖然平,但是有。

歲歲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她還是個女的。

柳央說:“怎麼了?”

怎麼了?!

歲歲吃驚,見她面色平靜,不免苦澀:“我這麼……前衛的嗎?”

這麼前衛……還說睡了……真的正常嗎?

柳央聽她稚氣的言語卻一笑:“這很正常。很多人都喜歡她。”

聞遠畢竟好看,通身沉斂的氣質叫她獨特又招眼,上了大銀幕自帶光芒,人海中只要一眼,便將故事沉澱於眼間。

叫她老婆的不在少數……當然也有人嚶嚶嚶叫她老公。

十六歲時,電影客串一幀,驚鴻一眼,從此在電影圈小露頭角。

她是影片中最叫人一眼驚艷的存在。

還在讀大學的時候就被提名最佳女配角,雖然失之交臂,四年沉澱,用一部電影打回眾人視線,被捧上影后寶座。

很多人喜歡聞遠。

只是像季歲歲那樣偏執的很少,她們只是崇拜喜歡而已。

歲歲很詫異:“啊?”

正、正常?

她喜歡一個女人誒?那是一個女人!

歲歲看柳央態度自然,開始懷疑自己。

難道是她跟不上時代了?是她大驚小怪了?

歲歲苦澀的咽咽喉嚨。

原來……她二十三歲之後的世界會這樣的。

歲歲現在的記憶里,高中都還沒有畢業,甚至未成年,她眼界還留在除了教輔資料之外,便是校園裏窄小的天地。

她覺得自己見識短淺。

歲歲覺得自己可能被時光拋棄了很久很久。

她難過的想要靜靜。

柳央恰巧接了一個電話,表情嚴肅,她沒避着歲歲,大概率是要處理季歲歲的爛攤子,臨走前,她看了眼垂頭搭腦,連難過都浮於表面的歲歲。

季歲歲從前難過時,先紅眼梢,然後蹙着彎眉,抬眸一眼帶着水霧。

難過的叫人一眼看出她脆弱又無辜,像朵孱弱的菟絲花。

可歲歲真不記得了,她不記得她在人前經營已久的人設,不記得應該紅眼斂睫,不記得應該擺些做作的美感。

她是真的難過,難過的像耳朵垂下的兔子,眼尾耷拉。

柳央才品出幾分真實來。

她沒說什麼,看了一眼歲歲,叫她先好好養傷,只說有事情要處理,離開了。

病房瞬間安靜下來。

空調吹着冷風的聲效忽然明顯。

歲歲看了眼床頭柜上的手機,她手指觸在屏幕上,眼前一亮,桌面是張漂亮的面孔,唇邊停了只蝴蝶,面孔極具輪廓和疏離感。

歲歲看着那張臉,稍微一頓,怎麼說呢,那種發愣更像是靈魂的靜止。

她擺了擺頭,才擺脫出來,摁了指紋,解鎖了手機。

到底是本人。

指紋還對的上。

通訊錄里卻一個人都沒有,歲歲竭力記了記電話號碼,卻發現一個都記不出。

歲歲迷茫的看了眼四周,然後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

她想去問問醫生,她如今到底是個怎麼樣的情況。

是……失憶嗎?

她動了動腿,挪下床,扶住床沿才站穩。

那幾個粉絲真就跟要她命似的猛揍,歲歲頭疼、頭暈,臉也疼。

可她待不住,這病房叫她陌生,驟然脫離了一切為了高考的魔沼,歲歲迷茫到有些惶恐。

她推開病房門,走廊空蕩蕩的,已近晚上,大多病人都在病房準備睡覺休息或者玩手機,只有季歲歲一個人推開了門。

病房門吱呀一聲。

她看了眼走廊,辨別了一下護士站的方向,卻清晰的看見有個穿着黑色兜帽衛衣,帶着頂鴨舌帽蓋住臉的人靠牆站着。

披肩的長捲髮,纖細的指尖夾着根細煙。

她沒點燃,只是嗅了嗅,輪廓叫人覺得頹廢。

醫院是生離死別的地方。

歲歲雖然被一眼吸引去了目光,卻也沒想多管,這位指不定是哪位病人的家屬,成年人向來心酸,苦楚都不能在面上帶。

歲歲猜測,她大概很難過,只好在病房外守着,才能叫心裏的崩潰流露一點微末。

歲歲扶着牆,一步一挪,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身體四肢不太靈活,稍一動動就有些酸軟。

好像肢體被廢用很久。

歲歲覺得太難了。

她低頭看着自己瘦削的腳踝,穿着防滑拖鞋露出來的肌膚白的嚇人,滿頭烏黑的髮絲柔順垂在肩側,掩耳而下。

她挪一步,就在心底嘆一口氣,覺得哀愁,然後把垂散遮住眼的發束挽到耳側。

她走的這樣用心,以至於壓根沒注意到,黑鴨舌帽蓋住的眼眸在探她。

靠牆站的那個人,從她出現起,就在看她,目光濃稠,帶着旁人看不懂的內容。

歲歲走的很慢,那人便將全部目光都停住在她身上,低覷的眼神,一點一點從腳踝往上看。

粗枝大葉的某人毫無察覺。

歲歲腿疼了就小跳,結果震的腿麻又倒抽一口涼氣。

狼狽的不像樣,歲歲卻不在乎。

那人眼眸在動。

歲歲這樣,多少有點年少時候的影子。

直到歲歲走至那人身邊,她走的專心,跳的專心,痛的也很專心,一眼都未曾看那個人,卻冷不防聽見一句話。

這聲音像是空谷傳來的迴響,低啞莫名,響在安靜的病房走廊,撩撥的歲歲心弦一顫。

那人手腕微揚,手掌朝她,手臂垂着,她低低喃喃:“歲歲平安。”

沒什麼所謂似的,語氣低迷,虛無的像迴音,好像連她本人也不帶希望。

聞遠這些年盼得很,然而總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到如今已然覺得心臟空了一個洞,她習慣性不聲不響試探,再多的心酸也灌不滿。

本該是輕飄飄一句話,聽過忘過恍惚一陣就算了,本身就如同她這場夢中朦朧的囈語。

然而歲歲卻聽見了。

這話不怎麼熟,於歲歲而言,卻像設定好的條件反射,反射叫她伸手,她輕輕與那懸空垂下的手掌一擊,像做過無數次那樣,熟稔的不需要眼神去看,便能與她合掌相擊。

話是好話,她叫“歲歲”,“歲歲平安”的歲歲,寓意很好。

可是……

歲歲真的很煩。

於是歲歲撇嘴不悅,甚至有點怨念:“歲歲不平安。”

歲歲說完一怔,眉頭一皺,疑惑的眼眸一轉,連看了看聞遠,自己都怔愣。

她在說什麼?

剎那間眸光穿破空氣,歲歲心底沒有回答,她看見了那人抬眼,那是雙凄冷的眼眸。

黑色兜帽衛衣的那個人眼眸黑壓壓的一片,瞳孔漆黑荒蕪,卻驚的怔住。

歲歲居然在想,是驚?還是喜?

歲歲其實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做這樣一件事,做完才後知後覺,覺得尷尬,心想自己也許真的需要好好看看毛病。

她飛快的鬆開手,然而未遂,反被人牢牢十指相扣,這人手指穿進她的五指,然後扣住手掌。

扣得緊。

歲歲一懵。

聞遠舉起手,歲歲手被她扣着沒松,於是歲歲被迫被她扯近。

剎那間與那張黑帽蓋住的臉只有幾寸的距離。

歲歲花容失色,小聲一句:“卧槽?!”

如果驚惶也叫花容失色的話。

一瞬間距離拉近,歲歲近距離看到了那人掩蓋住的眉眼,她指間的煙掉在地上,眼眶一瞬間紅了。

那是張瓷白的臉,於是紅染的顯眼。

變的太快了。

歲歲來不及講些什麼,眼睫剛眨沒兩下,試圖說些什麼的時候,便親眼看着那雙深色的眼眸一點一點沾上淚。

瑰麗的眼底一瞬如浸了水。

歲歲:“……”

啊這這這?

歲歲嚇得想後退,可被牢牢攥住。

講真的,要不是對面是個漂亮的小姐姐,歲歲真的要揍人了。

歲歲捏了捏拳心,看着面前陌生小姐姐的臉,總覺得不忍心,又覺得有點眼熟。

可她想破了也記不起來。

歲歲覺得,她不需要醫生給她診斷了,她真的失憶了,這人一看就跟她很有瓜葛的樣子。

歲歲一點都記不起來了。

那人眸光一瞬不移,歲歲看探進她眼底,她猜不清這人眸底沉沉的是什麼,只是莫名心慌,慌的問:“你幹啥嘞?”

確實很慌,方言都飈出來了。

聞遠叫她名字,一字一頓,每個字都沉甸,哽咽似的。

她說:“季歲歲?”

語帶試探,然而此刻她更多的是篤定。

這話實在叫人痛苦。

歲歲一下竟然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她表情變得苦澀:“嗯?”

我該……承認嗎?

歲歲看她眼底的鋪天蓋地的情緒,覺得恐怖。

啊啊啊這是什麼?

她這是什麼意思?

歲歲內心淚流滿面。

嗚嗚嗚。

高一之後的季歲歲到底背着她做了什麼?什麼啊?!為什麼眼下發展她一點都看不清啊看不清!

歲歲磕磕絆絆:“你……沒事吧?”

聞遠揭下帽子,眼眸亮着,湊近歲歲,眼底有一點乞求:“你……不記得我了?”

她眼睫在抖,那層薄薄蒙在眼球上的淚光好像可以掉落。

歲歲看她眸光盈盈,只覺得心軟。

可她真的不記得了。

她不記得自己與眼前人到底有怎樣的過往,也記不起她是誰,叫什麼。

於是聞遠聞言短暫的闔了闔眼,睫毛顫了顫,那是她壓住自己情緒下意識的動作。

歲歲看見,那人忽然一笑。

她好像絲毫不介意歲歲不記得她,只是艱澀的動了動喉嚨,然後說:“我叫聞遠。”

聲音很啞,她好像咽回了所有心酸苦楚,彎唇道:“聞友人自遠方來的……聞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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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白蓮穿了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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