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北辰章
公主從榻上醒來,草草梳了髮髻,洗漱完畢,便一身清爽地推門而出。
她如同往日一樣到后花園裏用膳,卻在百花叢中看見大煞風景的一幕,阿垚正在湖心亭里呼呼哈哈地練劍,攪得人都耳根子不得安寧。
公主把及腰的長發甩在身後,定定朝他走去。
“二愣子,大清早的你聒噪個什麼勁,一天不出來丟人現眼你就悶的慌是嗎?”公主疾沖沖地往他那邊快步走去。
她闖到他身後,剛想伸手摁住他的肩膀,腳下卻踩在滑苔上,腳下失衡差點摔進湖裏。
阿垚一個眼疾手快,手臂環住她的腰身,牢牢地抓住了她。
“你居然敢摟我的腰!”公主眉毛擰成一股繩,憤懣說道。
“那我放手?”阿垚試探地問道。
“你敢!”公主厲聲喝道。
“我到底是敢還是不敢?”阿垚頓時左右為難。
其實,這不是他第一次和公主在一起時左右為難了,換句話說,他和她在一起經常感到左右為難。
公主扯住他的衣袖,用力往下扯,借力站起身來,還落井下石地往他腳上踩了一腳。
“嘶…嘶…”阿垚彷彿聽見趾骨裂開的聲音,面容因疼痛而扭曲。
“這下我們兩清了,你佔了我便宜,我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踩你一腳,和諧了。”公主一臉輕鬆地說道。
和諧你妹!
阿垚心裏暗暗罵道。
“這能叫占你便宜?’嫂溺授之於手’聽說過嗎?”阿垚把肚子不多的幾滴墨水都用在和這個刁蠻公主講道理了。
“什麼掃帚?什麼手盂?什麼亂七八糟的…”,看來這公主也不屬於飽讀詩書,學識淵博的那型,還沒一個馬夫懂得多。
“咱倆就是一個出錢,一個出力,你把份內的事做好,我幫你解決養家餬口的問題,別天天念經似的講那些大道理,聽得人頭暈。”公主把兩根手指併攏,繞着一個定點盤旋起來,像一個頗有威儀的教書先生。
要不是看在她是公主的份上,阿垚真想扯下一把樹葉堵住她的嘴,他趕忙轉移話題道:“我把看家本領教給你,你以後看誰不順眼,想打就打,想罵就罵,不然我真保不齊哪天我要是不在你身邊,你被人打擊報復,一命嗚呼。”。
說時,他把劍塞到她的手心,扶着她拎劍的手,在她的耳郭旁說道:“站如松,立如弓,腰身要挺,步扎要穩,目光要狠,出劍要快!”。
他拎着公主細軟的手腕,揮動着長劍,那快如飛矢的劍芒在眼前跳躍,迷亂人眼。
“你試試…”他鬆開了指節,緩緩說道。
她貪戀着腕間的溫度,還是緩緩拎起長劍,無奈那劍離開阿垚的手就像一塊廢鐵,又沉又笨,連舉起來都十分費勁。
她啟動全身的肌肉,勉力將它舉起來,卻堅持不過一秒,又落了下去。
“力量的核心在腹部,發力時應該收緊腰身!”,阿垚在一旁提示道。
她深吸一口氣,把腹部的肌肉收緊,再去拎劍時,果然輕鬆了許多,至少能堅持把劍懸在半空中半刻鐘。
她拎起長劍,對着阿垚,雀躍道:“我舉得動這劍了,馬上就能練就萬古神功了!”。
阿垚心下笑她眼高手低,嘴上還是附和道:“進步不小。”。
“以後每日清晨,你都要陪我練劍,直到…直到我練就萬古神功,稱霸武林,你就可以退休了。”公主抱着那柄劍,心馳神往地說道。
這不就相當於沒有期限嗎?阿垚這種不入流的劍法,自己都和真正的高手相距甚遠,更別提稱霸武林了。
他裂開嘴苦笑道:“嘿嘿…行…行呀。”。
太後站在遠處的拱橋上,注視着公主和駙馬,看見兩人言笑晏晏,一片和睦,對身旁的婆子說道:“你說他倆昨天在屋裏死斗,可是今天早上不是挺好的嘛?”。
婆子點頭答道:“駙馬是公主親選的,自然不會忤背公主,昨日的事情是老奴耳拙,聽岔了。”。
“好就好,好就好”太后蒼老的眸子平靜如水,卻微微彎起了眼湄,站在僕從舉起的華蓋下,緩緩向前走去。
“對了,這劍法你有沒有教過別的女孩?”公主抱着臉扭頭問道。
“呃……這,貌似教過…”阿垚不小心說出了實話。
“啊?你也太隨便了吧!果然也是個朝秦暮楚的主!”公主把劍重重扔在地上,憤憤說道。
“那是我師姐,同門弟子交流武藝不是很正常嗎?”阿垚一臉懵圈地說道。
“你就沒趁她不備做點別的?”公主叉着腰,一臉認真地說著自己的猜想。
“你什麼意思?我是那種人嗎?”阿垚對這從天而降的污衊毫無防備。
“難到你看着像什麼正人君子嗎?”公主指着阿垚的鼻子,公開對他的人格表示懷疑。
“正人君子是看出來的嗎?多少渣滓看起來風度翩翩,衣冠楚楚,專騙那種識面不識心的傻姑娘!”。阿垚語氣有些激動。
“你說誰傻?”在公主的邏輯里,這句話的主旨就是阿垚嘲笑她傻。
“我說你傻了嗎?你自己要對號入座。”阿垚環抱雙臂,爭辯道。
“你不就是說我沒眼光,不懂得欣賞你這種其貌不揚但心地善良的人的好嗎?”公主斜眼瞟着阿垚,一副看透一切的自信。
“你要這麼說我沒意見”阿垚背過身體,歪過頭,冷冷說道。
“我就沒見過你這麼誇張地自戀的人,真是心比天高,命比草賤!”。公主酸溜溜說道
“你說誰賤?”阿垚反問道。
“我可沒說你,你自己要對號入座。”公主得勢地勾了勾嘴角,環抱着雙手,做了個鬼臉就心滿意足地走了。
“這駙馬就不是人當的,我明日就收拾東西回我的吳府,這孬種駙馬誰愛當誰當去!”阿垚故意朝公主那邊大聲喊道。
公主聽見了,緩緩轉過身,不急不緩地說:“要走便走,別和受了氣的小媳婦似的吵給別人聽,傳出去本公主的顏面何在?”。
“沈鳴月!”阿垚被逼急了,第一次直呼公主名諱。
公主眸子一顫,陰沉着臉,一字一句說道:“你剛剛叫誰的名字?”。
阿垚豁出自己的性命,咬牙字字鏗鏘地說道:“沈鳴月,日子還遠着呢,你再怎麼上天入地,還不是和我睡一張炕,咱們走着瞧!”。
“魏成垚,你這話什麼意思?”公主惱羞成怒,脖子都氣紅了,指着阿垚質問道。
“你覺得是什麼意思就是什麼意思!”魏成垚偏過身子,背着手瀟洒地往前走去。
“你今天必須說清楚是什麼意思!”公主咬牙切齒的說道。
“說清楚了不就沒意思了嗎?”魏成垚頭也不回地扔下一句暗藏玄機話。
公主氣得直跺腳,心想他才來多久,就想呼風喚雨,以後日子長了,還不知道要掀起什麼風浪,需得召出寶塔鎮河妖,不能讓他這麼逍遙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