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見
來到前廳,又見到了林太妃。
她身着華服也沒有濃妝艷抹,端莊得體的坐在飯桌前,靜的如同一尊佛像。
楚珏撐着身子行了個禮。
“母妃。”是這麼叫吧?
昨天的事,怕是已經把她得罪了個徹底。只是自己要是想在這裏謀生存,還是要與她打交道的。
“坐。”
林太妃的聲音清如溪水,一雙眼掃在她身上,揚手品了一口花茶,淡淡道:“用膳吧。”
楚鈺也不客氣,直接坐了下來。從自己穿到這身體上之後可還滴水未進呢。
只是吃了兩口胃裏就泛酸,幾口腥甜的酸水堵在喉嚨里,憋的難受!
也不好直接在她面前給自己針灸,只能放下碗筷。
“把這碗紅棗阿膠羹喝完。我不指望你一個庶女光耀門楣,只需你養好身體……對我兒若有所助,這王妃之位不會輕易易主。”
楚珏的動作一頓,對上林太妃那雙通透的眼,心下瞭然。
這倒能解釋為何昨天給了她下馬威,今天一大早又殺雞儆猴,無非是覬覦她身上的鳶族之血罷了。
也對,百里彰深染惡疾,若說他們對自己的血沒有興趣才是奇怪。
“王爺怎麼還沒來?你去瞧瞧。”
林太妃怕粥涼了正要讓人去看,一連串咳嗽聲自廳外傳來。
“咳咳……母妃,兒臣起晚了些。”
來人聲音略有嘶啞、低沉似久病未愈。
楚珏抬頭,正撞進一雙凝黑無光的眼。
男人的一張臉俊美脫塵,可臉色蒼白、雙頰微微凹陷,肩寬腿長,奈何彎曲着身子似佝僂老人,一方帕虛虛遮着口鼻,咳嗽不止。
這就是百里彰?
倒真是如傳聞中那般病弱,只是……有點眼熟?
男人的目光就沒在楚珏身上停留一秒,十分冷淡。
“彰兒你……”
林太妃剛要說話,桌案之下百里彰的手扯了一下她的袖口,邊往楚珏處掃了一眼,似乎是很是提防她。
林太妃的目光落到楚珏身上,眸光一閃,“秋薰、宵月。”
“太妃。”
秋薰和宵月一併上前來。秋薰面容嬌美,聲音清甜,宵月只是樣貌清秀,冷麵低語。
“今後你們二人就負責照顧王妃,王妃身子不爽利,快扶着王妃回到院子吧。”
彰兒必是要與她說些什麼,不可能再留這外人在場。
“是,奴婢知道了。”兩人異口同聲。
“楚珏告退。”
臨走時,楚珏更不忘看了那百里彰一眼,心裏愈發疑惑,心中始終有種熟悉感揮之不去。
“咳——”咳嗽聲依舊不斷。
可楚珏前腳剛走,廳內的咳嗽聲就戛然而止。
不禁回眸看了看,只見百里彰彎曲的脊背霎時挺立,眼底污濁盡數散去,唯剩一抹難以抹去的寒光。
哪裏還有剛才病秧子的模樣?
“母妃,這楚珏,如何?”百里彰問。
“不提她,不過是太子悔婚後被送來折辱咱們的罷了。”
林太妃心疼的拍了拍兒子的手背,“反倒是你,昨日一夜未歸,是不是用晏宰身份時被人留住了?你的人皮面具可需要重新修繕一下?”
晏宰,乃是當今皇帝身邊嘴尊貴的謀士。
只是不露真容,無人知曉其真身,更無人將會將大名鼎鼎的晏宰,與百里彰這病秧子的王爺聯繫到一起。
百里彰聽得此問,只想起昨夜意亂情迷下那張模糊的容顏,恍然一瞬,方才回道:“不是,是昨夜兒子又走火入魔……”
“怎會如此!可有傷到哪裏?即刻命人去請大夫!”
林太妃大驚,忙要叫了大夫,卻被百里彰攔下。
“兒子無事……”說到此處,百里彰不禁憶起昨日荒誕一夜,猶豫片刻方道,“只是昨夜,兒子無意與府中一丫鬟……”
在母親面前,這種事情還真是難以啟齒。
林太妃鬆了口氣,“若是真跟了你也是她們的福分,自也不必躲躲藏藏的,待來日為娘替你納了那丫鬟做妾室,可好?”
“多謝母親。”
百里彰懸着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即便是丫鬟,也總歸是要對女子負責,斷沒有污了女子清白還撒手不管的道理。
特別是……
那女人也不知用的什麼招數,他下身一疼之後,就再也沒有動靜了……
他勢必要找到她,問個明白。
“只是彰兒,新王妃方入府不宜納妾,恐怕還要等上一段時日。”
“不急。”
百里彰也應下,和林太妃商談片刻之後,才又恢復了那病秧子的模樣離去,吩咐自己的貼身侍衛嵇淖去尋人。
“速去找尋昨夜女子,勿要大張旗鼓。”
“是,王爺!”
……
“夫人為王妃另擇院落供日後長居,奴婢扶您前去。”
宵月冷麵上前,扶着楚珏的動作穩穩噹噹。
院門上的匾額還未刻字,入內一方清淺小池,兩側花草稀疏,入內長廊連着幾間屋子,屋內擺設,自是比昨夜滿鼻灰塵好上許多。
剛剛落座,楚珏額頭上已是汗珠密佈,臉色蒼白如紙。
真是奇怪!
傳說鳶族之血可以治百病,就算是流傳到現在血液不那麼純了,也不至走幾步路,渾身就疼的好像是被抽筋斷腿了似的。
宵月見她難受,彎身上前:“王妃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瞧瞧?”
“不必,我只是昨夜沒睡好,你們忙自己的去吧。”
端着強調,楚珏隨口將兩個丫鬟打發了出去,刺破指尖將血滴進了醫療系統中。
這血,沒有治病的效用?!
楚珏眉頭緊蹙,一時分不清是這鳶族血脈只是傳言,還是她身份有異。
可環顧四周,她身在攝政王百里彰的府上,無人可信也無人可用。
鳶族身份更是難去查證。
甩了甩頭,醫療系統運作,銀白細沙自掌中而出,凝聚成一套銀針。
先將這身體內的隱疾除盡,之前那太子下的毒還有餘毒,不全弄乾凈了,對她自己也有影響。
門外。
秋薰提着從下人房收拾來的楚珏衣物,小小兩隻箱籠便裝下,眼有輕蔑:“有什麼好清點的,將東西扔到庫房裏就是,日後自會有新衣裳送來。”
“太妃吩咐的,你莫再說這話。”宵月出言提醒,繼續去吩咐人洒掃。
秋薰心有不滿。
都是做丫鬟的,竟然拿太妃來壓我?
彎身挑揀衣裳,動作卻粗魯。
也不知是拉扯到哪裏,只聽得啪嗒一聲脆響,一塊玉佩直直落在地上。
秋薰只看一眼,眼底輕蔑霎時成了震驚。
這……這不是王爺的貼身之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