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地獄還是天堂
粗布被子，溫暖而結實，對經歷了數天逃亡又身負重傷的小虎來說，能在這樣的一條被子裏睡上一覺，簡直就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但他的運氣好像還不錯，足足的在這樣的一條被子裏睡了三天才心滿意足的醒了過來，而且他的好運好像還不止這點，一睜開眼就看見了一個梳着兩條小辮子的大眼睛女孩正好奇的看着他，一看見小虎醒了過來，立刻拍了下手，說道：“哎呀！你可終於醒過來了，你都睡了三天了，我差點以為你醒不過來了呢！”
“你……你是誰？”這小女孩看上去不過七、八歲的樣子，活潑可愛，令小虎絲毫沒有戒心。
那小女孩卻好似沒有聽到小虎的問話一般，轉身朝外屋跑去，嘴裏叫道：“娘！大哥哥醒過來了！”聲音中確實是欣喜萬分。
小虎坐起身來，這才發現自己全身上下已經被換了一套乾淨的棉布衣褲，雖然頗為陳舊，但也十分的舒適，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口都被精心的醫治過了，右手的小臂被白布纏繞的密不透風，雖然能自如的運動，但卻絲毫沒有感覺，也不知道到底是受了什麼樣的傷？還能不能保得住？
“你醒了！”說話的是一名恬靜、秀美的中年女子，被剛才那個小女孩拉着手帶了進來，見小虎已坐起身來，說道：“正好，粥也熬好了，你就一起來吃一點早飯吧。”轉身對着小女孩說道：“小玉，你帶這位哥哥去洗漱一下，就來吃飯吧。”說完微笑了一下，退了出去。
女孩小玉嘿嘿一笑，說道：“你等一會兒！”少頃，便從屋外端來一盆冒着熱氣的木盆，小虎已經下了地，連忙說道：“我自己來！”，便接過了臉盆，用左右掬起水來，心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自己在破廟裏被那個帶着骷髏面具的怪人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給弄昏了過去，不是說要帶我去地獄的嗎？這……看着不怎麼像呀？難不成這半路又出了什麼意外？”正想着，一雙白裏透紅的小手從一旁遞過來一塊雪白的布巾，小虎連忙接了過來，往臉上胡亂的抹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給我塊舊的就可以了。”
“哥哥，你別這麼見外了！”小玉笑道：“你是我哥哥，我們是一家人，你是要在這裏住一輩子，這布巾原本就是你的東西，你這麼客氣幹什麼！”
小虎見那女孩子說得無比真誠，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暗地裏往自己的大腿上狠很的掐了一把，疼！鑽心的疼！絕對不是在做夢！連忙問道：“這裏是地獄嗎？”
“噗嗤！”一聲，小玉見到小虎的樣子，不由得笑出聲來，說道：“你不是在做夢，這裏就是地獄，你有什麼好奇的事情就先忍着，因為我年紀還小，知道的事情也不多，算是個地獄的小鬼，你就是問我，我也說不出什麼來，你先吃早飯吧，待我爹送貨回來，你再好好的問他就是了，他是老鬼了，什麼都知道。”
聽小玉這樣說，小虎也就不問了，默默的跟着她來到外屋，屋子極為普通，雖簡陋，但收拾的倒也乾淨，整齊，那****正在擺放着碗筷，見他倆出來，說道：“有什麼事情，等你師傅回來，你自然就明白了，先吃飯吧。”
“師……師傅！我什麼時候連師傅都有了！”小虎心中更是奇怪，這母女兩人以及這眼前的一切看似溫馨、平和，但這事處處透着古怪，轉念又一想，那地獄使者若是真的要我的性命，一拳打死也就是了，何必搞出這麼多的事情呢？再說我就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他從我身上也得不到什麼，我又何必害怕呢？
想罷，也不去煩惱這些古怪的事情，往桌上一看，正中間是五六個烤饅頭、旁邊是醬瓜，腐乳兩碟小菜，在配上一瓦罐的白米粥，這飢腸轆轆的少年的喉嚨里彷彿是有一隻小手一般，想伸出喉嚨外，把這些清淡開胃的食物全部拽進肚子裏一般。
見小虎惡狠狠盯着食物的眼神，那美婦微微一樂，說道：“好了，別客氣，難道還要我幫你盛粥不成，自己趕緊動手吧！”
小虎一聽，忍着**，先給這美婦與小玉盛上一碗粥，這才給自己盛了一碗，大喝了一口，卻被燙了嘴，只得先拿過一個饅頭，掰下一塊，塞進嘴裏。
小玉與她娘都忍俊不住，抿着嘴偷笑了起來，小虎尷尬的笑了笑，心道：“家中出事以後，好些年沒吃過一頓像樣的早飯了，想不到這人間難得的一頓早飯，卻在這地獄之中輕易的實現了，這裏到底是地獄還是天堂？”
一頓平平常常的早飯，沒有珍饈美味，卻竟然給這少年兇狠、冷酷的心頭，平添了一抹溫暖，這是小虎打死也想不到他的地獄生涯，出乎意料的以這樣一種方式開場了！
早飯後，小虎原本想幫着這母女倆收拾一下，卻被那美婦制止了，說道：“男人有男人該做的事情，都被你們做了，那我們女人做什麼呢？”一指門外，說道：“你到屋外去等你師傅吧，估計也該回來了，你心中所有的問題問他就是了。”
小虎走出門外的一瞬間，猛烈炙熱的陽光令他的雙眼有些刺痛感，但他全身上下並沒有感覺一絲的炎熱，他全身毫無遮攔的暴露在九月的烈日下，不但沒有熱的感覺，反而右半邊的身子還時不時的發冷。
“該不會是得瘧疾了吧，但也不對呀，若是瘧疾也應該是忽冷忽熱才對，我這身子到底是怎麼了？”不過，除了偶爾的發下冷，小虎再也沒覺得有別的什麼不妥之處，這才稍稍放下了心，打量四周，待他看清了眼前的景觀，他終於忍不住自言自語的說道：“這……這就是地獄，難道地獄的真面目是這樣的？”
沒有牛鬼蛇神，沒有油鍋刀山，沒有挖心剖肺，一切傳說中的恐怖都沒有。在他眼前竟然是一處世外桃源，四處平和，田地里辛勤的人們正在愉快的勞動，田埂上幾名頑童追着小花狗嬉笑打鬧，小河邊幾名標誌的小媳婦在浣紗洗衣，這一切哪裏有半點恐怖的景象，若這就是地獄的話，那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像聞到了血腥味的蒼蠅一樣飛向這裏，“活人若出，天大雷轟”的毒誓用得着再發嗎？有誰會想要離開這樣一個如《桃花源記》般的地方呢？
小虎的眼睛逐漸的習慣了強烈的陽光，他的眼睛睜到了極限，看着這美好的如同仙境一般的景象，忽然輕聲說道：“這樣的生活對我可真正算的上是地獄了，我若是沉迷於這種日子，我遭受的侮辱還怎麼去報！那些惡人還有誰會去收拾！別人的天堂卻是我的地獄，我要離開這裏，我不能過這樣的日子！”
“小子，任何事情不能這膚淺的表面。”一名長着一張國字臉的紅臉漢子，不知何時已經靜靜的站在了小虎的身後，平淡的說道：“等我跟你把這地獄的秘密說上一遍后，你再告訴我這裏究竟是地獄還是天堂！”
（說明：網上一些90后的書友指出“天堂”這一詞語來自西方，在北宋年間是不可能會出現的，首先十分感激書友們的認真，但唐朝六祖惠能的《壇經》中明確提到：“一切草木、惡人善人、惡法善法、天堂地獄，盡在空中。”由此可見這“天堂”一詞，在北宋前已存在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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