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兵臨

第173章 兵臨

內憂外患,永政帝可謂是焦頭爛額,連夜召見數名重臣,商議了整整一個晚上,都沒有好的對策。

如此情形之下,還有南邊的一隻獅子得防,是以,鄞州的七萬外府軍根本不敢動。

無法,永政帝只好下令西府軍快馬加鞭趕往利州,一邊責令辛家軍回防衢州,先阻韃子。

待內書房只剩永政帝及幾個心腹大臣之後,太尉翁韞執手道:“聖上,如今反王大逆不道,冒邊韃子又不安分,形勢於我大慶萬分不利,南邊如今一片安靜,聖上何不派出使臣,若能得大余出兵相助,那我大慶此番危機必能迎刃而解。”

且好歹大余仁帝同聖上是一母同胞,這些年多虧聖上縱容,仁帝才能偏安那幾州過得逍遙自在,不過,看了看永政帝的臉色,這幾句話他也只在心裏說說罷了。

果然,永政帝一聽這個提議,臉色就淡了下來,只當沒有聽見,轉而就說起別的來,略過了這個事情。

夜深之時,永政帝乘着御輦去上善宮時,想到翁韞的提議,不禁嗤之以鼻。

他那個好弟弟,不趁機落井下石便好了,指望他派兵解危?

嗬!

眼見着上善宮的輪廓映入眼帘,永政帝喟嘆一聲,又不禁想起一事來。

封墉好好的庾親王當著,那些年,他們兄弟倆的感情還是挺不錯的,他好好的當著皇帝,怎麼也想不通封墉為何藉著侍疾的名頭逼宮造反。

眼前的衛王反也就罷了,畢竟他們不同胞,還是皇子時關係也不親厚,更別提這人野心也大,遠不比封墉敦厚。

可封墉當年為何要反呢,為何反他這個兄長啊。

一陣風吹得永政帝微眯了眼,他下了御輦,一步步走進上善宮。

恭貴妃還未歇下,聽說他來了,披着外袍迎在門口。

永政帝幾步上前,攙了她起身,往內殿而去。

恭貴妃揮退了伺候的宮人,親自替永政帝寬衣解帶,伺候着他在床邊坐下,上手替他揉捏着肩。

須臾,她素手探上永政帝緊蹙的眉頭,輕撫着,想要展平那眉頭,嘴裏悵然道:“都怪臣妾,沒能一舉替聖上誕下一個龍子來。”

永政帝握住她的手,順勢枕在了恭貴妃懷裏,“衛王若有反心,即便朕有兒子又如何呢?”

該反的,還是要反的。

只是找的借口要換上一個罷了。

他不反,總有一天,也會有旁的人反,或許就是外姓人也未嘗不可,誰叫他沒有兒子呢?

永政帝輕嘆了嘆,心中百轉千回。

恭貴妃輕揉着永政帝的額,餘光瞥見永政帝遺憾的神色,眼底劃過一絲晦暗。

這些年,永政帝總是難眠,倒是恭貴妃這一手按摩的手法極好,每每被恭貴妃這麼一按,永政帝入睡都容易些。

這廂,殿裏的香輕輕燃着,永政帝很快就陷入了睡夢中。

見人睡熟了,恭貴妃抽身下床,又看了看永政帝,這才往外邊去。

殿外,一個不起眼的小太監正候在那裏,恭貴妃從袖籠里取出一封書信遞給他,聲音低沉道:“速速送去吧。”

五月初五,仲夏端午。

往年的河西府,端午這一日,尤為的熱鬧,賽龍舟,吃粽子,插茱萸,喝雄黃酒。

可今年,顯然沒有那麼多的精力跟熱情來舉行什麼賽龍舟了。

隨着北邊的戰況愈來愈激烈,便是遠在鄞州河西,百姓們也感受到了那種緊繃感,再沒有前些日子的悠然自得事不關己。

衢州境外韃子猖獗冒犯,不得已辛家軍只能回防衢州,阻殺韃子。

而不知是哪裏走漏了風聲,西府軍總兵李昌邑帶着五萬西府軍輕裝簡行日夜趕路,卻在臨近利州的遠山鎮山道上被衛王打了伏擊,損失了許多人馬,狼狽逃進了利州城,之後又與衛王大軍對陣了幾場,節節敗退,又有林紹遠帶兵在後夾擊,一時間,形勢分外不利。

至端午前,已有消息傳來,利州失守,李昌邑帶着僅存的三萬西府軍繞惠州肘部玄關鎮退到了惠州與北陵的交界處,也是惠州往北陵的最後一道防線,帝都外郭縣,塢城。

至此,衛王大軍同林紹遠帶領的一支精兵會師,直逼塢城,北陵危矣!

永政帝得知消息,氣得踢翻了龍案。

塢城只有五千守備軍,加上三萬西府軍,倒是可以抵擋一二,卻也抵不住多少時日。

而衛王大軍勢如破竹,從雲州到塢城,也不過短短一個月而已。

到這時,縱然永政帝再不願,也不得不聽取太尉翁韞提議,派出使臣前往大余求援。

這個使臣人選,大意不得。

一番波濤暗涌間,翁韞義正言辭的推選了贇國公府二爺,時任光祿大夫的賀智遠。

翁韞也是個妙人兒,誰不知道這賀智遠曾經與仁帝表兄弟間交好?

永政帝幾乎沒有多加猶豫,就點了賀智遠為使臣,立馬趕往南邊大余。

得了任命的賀智遠不敢耽擱,立時就輕裝簡從,只帶了幾名護衛幾匹快馬離開北陵,往南邊去了。

時值端午佳節,平葙頭一天就泡發上了精米,起一個大早,包了滿滿一簸箕的粽子,巴掌大一個,有甜又咸。

往陸家送了些去,剩下的,統統都煮了出來。

撿了七八個剝好,平葙端着往涼亭里去。

涼亭里,蘇紡和封澤相對而坐,粽子呈上來,封澤夾了個鹹肉餡的咬上一口,咀嚼起來。

一邊接着剛才的話題繼續道:“塢城危矣,想來過不了幾日便會失陷,到那時,北陵也扛不住多久。”

這些年天下太平,便是東邊的韃子都不曾犯境,安然盛世,永政帝也懈怠了,也不知是根本就沒想過還是不放在眼裏蟄伏在雲州的猛虎,因此,才叫這隻猛虎出其不意的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以至於不過短短一個月就拿下幾州。

衛王為這一天做足了準備,光是封澤知曉的,不論是錢銀還是糧草,廣攬幕僚,就不知凡幾。

這樣的情形下,衛王早就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亦沒有退路。

永政帝早就沒了年輕時的雄心壯志,這一出造反,衛王必贏。

但只可惜,封澤註定要站在衛王的對立面,一為正道,二為他母妃。

當初,衛王為了拉攏姚家,以不入流的手段納了他母妃進府,這麼多年來,儘管衛王對母妃噓寒問暖,但封澤知道,母妃心中從來就沒有衛王。

在這樣的前提下,封澤是絕對不可能幫着衛王的。

“你預備何時出發?”蘇紡夾了個蜜棗粽,抬眼問道。

封澤看了蘇紡一眼,吃掉手裏最後一口粽子,“今晚就出發。”

這麼快?

難怪今日裏下山來了。

蘇紡抿了抿嘴,又千言萬語想說,最後也不過揉成了四個字,“一切小心。”

封澤頷首,想起什麼來,眉眼裏浮起一絲擔憂,“北陵有消息傳來,太尉翁韞諫言永政帝向大余求援,永政帝已經納言,派光祿大夫賀智遠出使大余,眼下賀智遠已經往南邊來了,相信過不了幾日就能到幽州。”

“不論南邊是什麼態度,河西府就在咫尺,你在河西,千萬小心保重自己,待我……”

他說著一頓,緊盯着蘇紡,鄭重其事道:“待我回來,就稟明母妃,上門提親。”

蘇紡杏眼一瞪,眉眼間都不由得染上了一絲笑意,她朱唇輕啟,“好。”

因封澤是星夜出發,蘇紡也不好出城相送,立在三樓天窗前,依稀能看到北城門的方向,今夜繁星點點,月色極好,適合夜行。

五月的風帶着一絲暖意,蘇紡身上只着了輕薄的襦裙,也不覺得冷,眺望了北城門方向許久,直到夜漸深了,她才關了窗,回去歇息。

五月十一,西府軍總兵李昌邑以身殉國,三萬西府軍死傷半數,剩下的皆投誠於衛王。

衛王一身金甲,攜二十萬大軍雄赳赳,氣昂昂,兵臨北陵城下,於護城河外叫陣帝都。

五千士兵放聲齊喊:“永帝無子,國無儲君,此乃為君者不仁,天道降罰,永帝不仁,當推之!當推之!”

聲音響徹天地,也響在每一個帝都人的耳畔。

這番話在護城河外喊足了兩個時辰,便是不識字的孩童老孺,兩個時辰聽下來,也能倒背如流了。

隨之而來的便是百姓們壓抑着的竊竊私語。

反正誰當皇帝,對於他們這些小老百姓來說都無所謂。

如今的永政帝無子,早晚是要退位讓賢的,造反的又是衛王,同時封家人,就由他們爭來爭去的,跟他們老百姓可無關,只要這衛王不要殘害百姓就是了。

聽說衛王從雲州一路過來,倒是沒有禍害過一個百姓,便是手下將士,也約束了不能搶百姓一分一毫。

如此,只要他不禍害百姓,他想當皇帝便當吧,反正他們也做不了主,權當個熱鬧看就是了。

只是,這熱鬧在心中悄悄的看就是了,可不能言於其表,免得被上邊降罪。

百姓還能如此事不關己,宮裏的永政帝已經氣得七竅生煙了。

換做誰,被自家兄弟打到了門口,也不能淡然處之。

這跟十幾年前庾親王逼宮可不同。

當然庾親王逼宮,在宮裏策應他的不過就收買了一萬禁衛軍罷了,永政帝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庾親王。

可衛王不同,衛王足足有二十萬大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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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醫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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