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反了
本也不遠，兩人腳程再慢，天完全黑下來時，也到了都衛司門口，一路走過來，都沒有遇到周長泓。
玉今等在原地，綠鴦雙手交握在腹前，提步走到都衛司門口，揚着一張笑臉詢問起了那守門的衛兵。
“這位差爺，我想問問周百戶今日可是當值？”一邊說著，一錠銀子已經悄然塞進了衛兵手中。
這都衛司是管控城門防衛的，誰人值防乃是都衛司的事，是不能對外說的，無奈這錠銀子實在是豪氣，直接將衛兵給砸蒙了，他愣了愣，忙將銀子小心的收了起來，便道：“周百戶今日不值防。”
“不值防？那為何還不下差？”綠鴦疑問。
這也不是什麼說不得的事，那衛兵便道：“我們都尉大人將人留了下來，不只周百戶，其他千戶百戶都留着呢，今晚有事相商，姑娘若是等周百戶有事，我勸你還是先回去吧，只怕今晚是等不到的。”
說完這些，那衛兵就閉上了嘴，只讓綠鴦快快離開，顯然是不準備再多說了。
綠鴦只好轉身離開，回到玉今身邊，將話一一告訴給了玉今知道。
玉今不是普通女子，一聽都衛司今晚居然有這番動作，竟將所有千戶百戶都留下來了，按照慣例，這定然是有大事發生才對。
可現下一切如常，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呢？
玉今雖一直病着，卻也知道她那位皇伯膝下無子，衛王虎視眈眈，這個看似平靜的大慶，實則早已是波濤暗涌，而她父皇……
不過若真有什麼大事，鄞州離雲州和北陵且遠着呢，想來應該不是此間的事？
玉今想不通所以然，又望了望那都衛司大門，只好先離開。
她卻沒有回客棧，回到玉門正街上找了家茶樓的二樓靠窗位置，叫了壺茶，再讓綠鴦去買了些點心，目光放在樓下，靜等着。
大約坐了近兩個時辰，眼看着要宵禁，而茶樓也要快門夥計掌柜的已陸續好聲好氣的來委婉催了好幾次的時候，玉今終於看見，夜色中，一道長影走在遠處的長街盡頭，正緩緩往這邊來。
她立馬起身，下了茶樓，等在街邊。
很快，那道身影走近了，玉今走出去，溫婉有禮，“周公子。”
周長泓被突然攔路的女子弄得一怔，待看清攔路之人，他顯然還記得這個一個月之前在河西府遇到過的姑娘，卻十分詫異她怎麼會出現在淮西府，還在這個時辰等在他下差回家的路上。
這姑娘怎麼知道他是淮西府人？又怎麼知道他會走這條路？
周長泓心裏閃過數個念頭，古銅色的硬朗臉龐上也浮起一絲困惑。
“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裏？”
“周公子這個時辰才下差，可是都衛司出什麼事了？”
這聲音婉轉悅耳，見周長泓臉上不自在的浮上一絲熱來，但他生得黑，但是不易察覺，他想起一月之前雨中贈傘之事，不知為何，有了絲緊張，“沒什麼大事。”
說罷他才反應過來，這位姑娘怎麼知道他在都衛司當差的？
可看了看面前姑娘姣好如玉的容顏，他又不知該如何問一問。
待完全醒過神來，卻發現不知何時兩人竟已並排往前走着，耳畔傳來姑娘悅耳的聲音，“聽說周公子正在議親？”
周長泓下意識想矢口否認，頓了頓，猶豫的點了頭，“是。”
他想問姑娘為何知道。
可玉今不給他機會，已然又道：“那周公子可歡喜這門親事？”
聞言，周長泓內心又一絲茫然，歡喜嗎？那位張家表妹他不過只見過兩三面罷了，是何長相也記得模糊，談何歡喜？只是婚姻大事自來是父母做主，大嫂也是母親一力主張聘進家門的，同大哥琴瑟和鳴，也沒什麼不好。
他內心便認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已經二十歲了，母親總不會害他，她既說張家表妹好，自然也就好了。
至於歡喜不歡喜，他暫時還沒有這份情緒。
不過，周長泓偏頭看了眼身側的姑娘，這姑娘正抬眼望着他，那雙眼亮得如星辰，浩瀚無邊，彷彿要將他吸進去。
他飛快縮回頭，收起了目光，只直直盯着地面，張了張嘴，“姑娘為何這般問？”
“若你不歡喜，不知你可歡喜我？”
聞言，周長泓震驚抬頭，看向玉今，眼中帶着驚愕，又有一絲不知所措。
歡喜，歡喜，自然就是喜歡的意思，他不喜歡張家表妹，他確定，可他喜歡眼前這姑娘么？
周長泓搖了搖頭，他不確定。
玉今見到他搖頭的動作，眼底有些失望，“你不歡喜我？”
周長泓忙搖頭，但又覺不對，忙又點頭，似又有幾分不對，倒一時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只愣在了那處。
玉今這下倒看出來他的心思，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卻是不僵着這個話題再說，便回到了先前的話頭。
“周公子在都衛司當差，眼下這國泰民安的，這守城的差事向來輕鬆，今日卻何故挨到這般晚才下差？”
她狀似好奇，心中也實在好奇大慶是否發生了什麼事。
周長泓腦子懵懵的本也摸不清那絲頭緒，見玉今不提歡喜不歡喜的事，他不知為何心下有一絲悵然，卻也不由他多想，聞言，他頓了頓，四下看了看，除了他們這一行三人，街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
對着這個看上去好看也不像惡人的姑娘，他實在不好撒謊，這也不是什麼秘密，過不了幾日，百姓們便都會知道了，便壓低了聲音，悄聲說起，“你可知道衛王？”
玉今眉頭一提，卻不顯，好奇問：“衛王？當然聽說過，不過，衛王怎麼了？”
“衛王反了，打着永政帝無子德行又虧不配為皇當誅之的旗號，集結了雲州崇州兩州五萬守城兵力並衛王府的兩萬府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已經打下了岳州常州，策反了兩州兵力，如今共有十數萬大軍正兵臨宣州城下，當今下令辛家軍前往宣州策援，務必要捉拿反賊呢，鄞州離雲州不過只隔着濟州與靖州罷了，若是衛王久攻宣州不下，說不定南下往這邊來呢，所以鄞州如今局勢也緊呢！”
他迅速說罷，見玉今似乎聽得一愣一愣的，只以為她一個小姑娘哪裏見識過這些，以為她害怕，忙又安慰，“這也只是我說說罷了，你別怕，那辛家軍可是我大慶的脊樑，個個英勇善戰，定能打敗反軍，這鄞州，他們定是來不了的，你放心。”
衛王竟反了？
玉今消化掉這個消息，見周長泓對她知無不言，還不忘安慰她，不由心中一暖，點頭附和道：“我不怕，時候不早了，你快回家吧。”
周長泓愣了愣，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猶豫着道：“姑娘家住何處，夜間恐不太平，不若我先送姑娘回家吧？”
玉今淺笑，“我就住在前頭不遠的淮濱客棧，眼瞧着就到了，公子不必送，還是快快歸家吧。”
這樣啊，周長泓也不好多說，只看着玉今主僕倆往前頭去，這裏已能看到淮濱客棧的影，直到看不見身影，他才轉身往家去。
一路回了淮濱客棧，玉今臉色沉重起來，在廂房裏踱步許久，才叫出一個暗衛吩咐：“你速速趕回去，將衛王造反的消息親口告知父皇。”
暗中有四名暗衛，離開一個，還有三人可保玉今暗衛，示意這名暗衛接了命令，也不猶豫，當下就離去了。
望着天邊陰沉的彎月，玉今不由攥緊了拳頭。
或許，這便是父皇的機會。
蘇紡一行帶着數千神兵從後門回到普行寺里時，普行寺已照封澤先前吩咐，暫時閉寺，是以這威風凜凜的數千神兵也沒有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倒是留在寺里的人瞧見這些神兵，個個都雙眼發亮。
暫時理事的老解見得封澤終於回來，頗為激動，不等眾人歇歇就迎上來，“主子，衛王反了！”
啥玩意？
他們進岫族前還沒有收到風聲，這不過就進去一日游，咋就反了，這般迅速？
隨後老解又拋出重磅炸彈來，“衛王帶兵已經攻下了岳州和常州，糾集了十幾萬士兵，如今在宣州城外和辛家軍對峙，雙方已經僵着了五日，難分勝負，咱們的探子回報，衛王幕僚中有人進言，先掉頭來打下鄞州，往湖州一路進攻，避過宣州，直搗北陵。”
封澤臉色沉沉，衛王會反早已是預料之中的事，卻沒想到這麼快，竟然已經打下了兩州，還集結了十數萬大軍，而聖上這邊，除了西府軍，似乎只有十萬辛家軍能與之對抗一二。
衛王不會打無把握之仗，向來如今局勢已經萬分嚴峻。
只是為何會如此迅速，他早間進後山還沒有異常呢。
但見圍着他的空忍腳下所穿的僧鞋似乎不是早間那雙，封澤心中一動，“我們離開多久了？”
說起這個，老解就是一陣激動，“主子還說，你們這一走就是半月，各方消息接踵而來，再等不到主子，我等心急如焚，都恨不得掀了後山去找主子你了！”
半個月了？
眾人一聽都是一驚，不是就是在岫族內待了大半日的功夫，怎麼就過了半個月了嗎？
怪哉，怪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