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姨母
若是他們當時知道,沒有銀子,一分都沒有,她的家只剩一個只值幾千兩銀子的空殼,還會不會那樣衝上門來?
又會是怎樣的態度?或許會避如蛇蠍生怕她這個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的孤女賴上他們吧?
可惜,他們一直以為她有很多的銀子,在閻羅堂名聲大噪之後,更是這樣以為。
蘇紡垂着頭沒有接話,梁老夫人有一瞬的不虞,很快就恢復如常,拉着蘇紡的手繼續絮絮叨叨。
“今兒好,你二舅舅生辰,祖母早早派人去請,可算是把你盼來了,若不然,祖母想你得緊,都要拖着這老胳膊老腿自個上你那兒去瞧你了,今兒來了,就住下,好好陪我這老太婆幾天,可別急着走,祖母知道你忙,下回再來不定什麼時候呢!”
其實,小時候慣常來,梁老夫人沒有過這般好的臉色,但她卻能感受到梁老夫人對她也是有幾分真情的,可現在,她滿臉慈愛,她卻感覺不到一絲真意。
“祖母也知道我忙了,住上幾天自然是不能的,待吃了宴我就得回去,祖母也別擔心,眼見着就到年下了,到了正月來給祖母拜年,祖母就能見着了,也過不了多久。”她語氣淡淡。
從十年前那起子事之後,蘇紡對着梁家人一直都是這不冷不熱的態度,梁家人早就習慣了。
因此,梁老夫人也不惱,像是根本不在意她這般態度,繼續道:“也好,這年下了,看病的人也不少,都想平平安安的過個新年,你忙也是應該的,祖母不強求。”
說罷,便轉移話題,指了坐在右下首第三個位置坐着的不到三十的美貌婦人,對蘇紡道:“你四姨母自出了嫁就不曾回來過,你們許久未見了,我還記得你小時候就愛跟着你四姨母後邊,兩個玩得沒大沒小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兩姐妹呢。”
蘇紡順她所指看去,迎上了那美貌婦人帶着笑意和善的目光。
周嬤嬤卻沒提,她竟回來了。
十年未見,這位比她只大了十歲不到的四姨母還如當年一樣,歲月饒人,一如當初的玉琢可人。
小時候,她常來梁府,就是為了和這個四姨母瘋玩,後來四姨母及笄后,嫁去了幽州,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了。
因為幽州就屬於當年南邊自立為皇的仁帝所圈入的三州的其中一州,而她的婆家所在的金來府,離大余朝的皇都不到百里。
儘管南北相安無事,但頻繁往來,也是不好,畢竟娘家還有大慶的官員。
小時候本就比旁人親近,且後來爹娘去世,四姨母早就出嫁並沒有如其他幾位離得近的姨母一般同幾位舅舅舅母逼上門來,蘇紡心裏對其的印象還是保留年少時的。
當下回了個笑臉,點頭道:“四姨母,好久不見。”
這位四姨母名喚梁有慧,她見蘇紡待她不同旁人,心裏是知道當年發生的事的,頷首將身後的小姑娘拉出來,指着蘇紡道:“這是你六表姐,快問好。”
那小姑娘約摸五歲,被梁有慧拉出來,有些怯生生的朝蘇紡望來,嚅嚅道:“六表姐,我是茵兒。”
瞧着這麼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兒,長得同梁有慧小時一模一樣,蘇紡心下歡喜,看了看平葙。
平葙會意,從袖兜里拿出個荷包來,這是她剛給蘇紡綉好的,蘇紡愛財,荷包里都喜歡放幾顆銀裸子,寓意財源滾滾荷包來,眼下送人正好。
蘇紡拿了荷包,招手讓柳茵過來,摟了那小姑娘,將荷包送給她,笑回道:“小表妹,我是蘇紡,”
梁老夫人見狀,眼底閃過一絲精光,笑道:“表姐妹真真是一見如故,同你和你四姨母小時候一個樣,祖母晃眼一瞧,還以為回到了那時候呢。”
蘇紡笑笑,沒應聲,拍拍柳茵的手,讓她回她娘親那裏去,對梁有慧道:“十來年不見,四姨母這些年在幽州過得可好?”
梁有慧一邊抱回柳茵,一邊點頭應聲,“你姨父是個體貼的,我日子過得美着呢,這是小的,你還有個表弟,今年都十歲了,上着學,走不開,不然這回我也帶回來了。”
四姨母當年出嫁時她一路陪着她從閨房上了花轎的,她記得當年四姨母嫁得人家是幽州的望族柳家,聽說族裏出過不少官員,一品的大員也都是比比皆是的。
這樣的大戶人家,日子自然是不愁過的,就是里里繞繞的多,就怕嫁進門的媳婦受虧,但見梁有慧說起自個相公的美,想來是不假的,相公疼愛,又有兒有女的,比什麼都好。
且聽辛夷打聽的消息,這幽州的柳家,如今的家主可是大余的從一品太尉,門裏官員都不少,柳家可是深得仁帝的信重的。
她十餘年不離開幽州往娘家來,今兒藉著梁有德的壽辰回來,也不知是不是只是單純的回娘家看看。
蘇紡笑笑,兩人又自顧自的閑聊了幾句。
這邊,梁大夫人瞧着天色不早了,忙出來開腔,道入席了。
梁有慧便過來親熱的挽了蘇紡,兩人並肩跟着一眾人穿過耳房,往一旁擺宴的偏廳去。
梁家這一大家子,出嫁的姑奶奶也都回來了,湊在一起,整整坐了四桌才夠。
席間,梁有慧不停的給蘇紡夾菜,親親熱熱的,彷彿回到了小時候一樣,旁人都插不進他們中間去。
梁老夫人本是笑呵呵樂見其成的,可看着看着,她就笑不出來了,看向和蘇紡有說有笑的梁有慧的目光里也多了絲意味不明的東西。
等到宴席結束,眾人又回到了剛才的花堂里喝茶,蘇紡已經從梁有慧嘴裏知道了很多她這些年過的或好或壞的生活趣事,也知道幽州是個很美的地方,金來府的桂花很多很香,
梁有慧邀她有時間去金來府看桂花,去她那裏玩。
那耍熟了的柳茵也一口一個表姐叫得香甜,連連請她去她家做客,。
蘇紡都笑着應了,也邀了他們這幾天在河西的時間抽空去她的閻羅堂坐坐。
看了看天時,她準備告辭了。
見她這麼快就要走了,梁老夫人忙留人,可拗不過蘇紡,只得眼巴巴的任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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