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四 衍帝番外73

筋疲力盡的墨生趕回京城，通往京城的通道竟然全部打通，一路上竟暢通無阻，然而聽到的卻是讓他渾身冰冷的消息。

齊家嫡子，深受新帝賞識的寧越公子竟然辜負皇恩，挾持新晉皇後於青江，青江一役，損兵折將也就罷了，偏偏皇後為了不受其威脅躍入滾滾急流中，至今下落不明，而在這樣的天氣，又是如此湍急的江水之中，生還的幾率幾乎為零。

急怒攻心的新帝當夜發起高燒，昏昏沉沉起來，足足昏迷了三日，至今未醒。

墨生仗着身手了得，帶着滿肚子疑惑摸進慕容明衍的房間，卻被護衛左右的容七發現。

二人打得不可開交時，不知睡了多久的慕容明衍從渾渾噩噩中醒來，腦子昏昏沉沉，彷彿噩夢般的景象再次浮現於眼前，雖然難以相信，卻也知道她是真的去了……

耳邊還能聽見墨生憤怒的指責和咆哮聲，是啊！他曾經保證過，一定會讓她毫髮無傷，一定會救下她，哪怕犧牲自己的性命，然而她卻毫不猶豫的斬斷了所有可能，為什麼……為什麼！她就當真沒有一絲留戀嗎？

慕容明衍面色慘白，眼圈烏黑，雙眼赤紅，一雙薄唇緊緊抿着，乾涸的嘴唇抿成一條縫。他雙手捂臉，痛苦到無法遏制的時候，腦海中突然出現凡笙的聲音，“我是為守護你的夢想而誕生……”

夢想！？他的夢想是什麼？她說得那些話是什麼意思？為了守護他的夢想而誕生！

慕容明衍本就十分聰明，更何況他隱隱早就覺察出凡笙身上不同尋常的地方，忍不住心中有了一絲希望。自己的夢想，他的夢想究竟是什麼？為什麼想不起來，是什麼？究竟是什麼啊！

一個如同鬼魅般的人影出現在他面前，赫然是跟他外貌看上去完全一樣的男人！

說來奇怪，當知道老二還活着的那一刻，慕容明衍覺得自己的心病竟然不藥而癒，那個曾經困擾他，擔心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的可怕噩夢並沒有出現，而是完全治癒，明墨應該也不會再出現，取而代之的這個討厭的老二！

“你還記不記得答應過我什麼？你說過會救她的，你哄騙我去搞定睿王那傢伙，自己卻沒有履行承諾，現在又把自己弄成這樣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給誰看？”

“她死了！她已經死在青江了！你知不知道！？”

彷彿發泄一般，墨生拼盡全力的吼出這句話，然後也悲從心起，痛徹心扉。

“你記不記得自己的願望？”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從慕容明衍乾涸的嘴巴里艱澀的吐出來。後者不由怔了怔，用勁抹去臉上晶瑩的淚珠子，不想被雙生兄長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面。而下一刻，慕容明衍卻是笑了，笑得十分難看，彷彿肝腸寸斷……

他曾經的願望是讓大晉朝永遠繁榮富強，那是他憧憬着自己有朝一日為王，成為這一方土地的主宰要做的事情，她說她是為守護自己的夢想誕生，或許當這一切重現大地的時候，就是他們再度相逢之時……

之後數年，大晉衍帝就彷彿惡意壓榨自己壽元般，每日晨起上朝，夤夜還在批改奏則，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後有大臣以後宮不可無主為名，上書奏請皇上重新納妃選后，被衍帝以“熱孝在身，三年後再議”的借口擋下。什麼重孝？老皇帝死得窩囊，正史都不知道怎麼寫，衍帝聽聞大手一揮，只回了一句，史記之事當以史為本，何難之有？那便是要將皇室的那層遮羞布狠狠撕開，這個時候他怎麼沒想到要重視孝道了？

當然，再借他們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造次，說出大逆不道的言行。衍帝的威嚴不容侵犯，就連曾經風光一時的山東齊家，不過區區兩年時間就被他連根拔起。曾經的儒學大家，破敗之後成為人人喊打的蛀蟲、敗類，為世人不容。那幫喋喋不休，因循守舊的老傢伙又開始退而求其次，大肆篩選秀女，填充後宮。

不大婚，身邊好歹有女人伺候着啊，這是正常需要對不對？

沒想到即使這樣還是再次被慕容明衍否決，他就像這個世界的孤獨客般，過着苦行僧般的日子。因為慕容明衍完全無法想像，當他睜開眼睛時發現身邊的人不是凡笙的時候，他會幹出多麼可怕的事情來。

為了後宮的事情，他甚至再度干出活剝美人皮的事情，幹掉了某些勢力刻意送進宮的女子，如此一來，後宮的事情終於變得消停起來。

他還秘密找尋着前朝大祭師，秦嶺之中，早已被長途跋涉折磨得形銷骨立的男人終於用自己的誠心打動了閉關的大祭師，法陣之中，也不知大祭師究竟說了什麼，他的身體開始迅速衰敗下去，後面的幾年卻更是不顧太醫所言，殫精竭慮處理朝政，彷彿刻意消耗生命一般。

“你知不知道自己再說什麼？原來，原來從一開始你就打着這個念頭……”老二墨生早就知道自己兄長是個深謀遠慮的人，可沒想到對方早在十年前就做好準備，說什麼念及兄弟情義，他們定要生長在同一片天空下，什麼從此自己就是他的暗衛首領，這他媽就是一個撂挑子的，現在知道自己的身子骨不行了，就要把整個大晉朝的擔子壓在他身上，憑什麼呀？

慕容明衍長發未束，隨意披在身後，還未及不惑之年，滿頭青絲竟然已經斑白，身體也瘦弱得不成樣子，但精神卻是極好，素來清冷的面孔上竟帶着淡淡笑意，將幾個郡縣的奏則推到墨生面前。

墨生遲疑的接過一看，不由瞳仁劇震：“你取消了戰奴營，將整個戰奴營變成了一直狼騎！？你就不擔心……天啊！這就是你這些年拚命想要做的嗎？”

“朕問過你，有沒有願望？這便是朕當年的願望，希望在屬於朕的這片天空下，所有人可以有所食，有所衣，不說安居樂業，起碼再無戰火！完成這一切，朕便可以去找她了，今後我跟你嫂子的願望，就靠你來守護了，誰叫你是我親弟弟呢……”

墨生想罵人，可是握着皇帝漸漸變得冰冷的手，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而就在這時皇帝身體也被絢爛的藍光包圍，這宛如星辰大海般的幽深光芒讓墨生如臨大敵，然而下一刻所有一切全都消失無蹤，連同本該留在寂靜宮殿中衍帝的遺體一起消失無蹤，如果不是自己親眼所見，他根本無法相信這一切。

在那一刻，墨生終於相信，或許明衍那傢伙一直堅持說要找到那個女人，沒準真的可以……

可這一切他媽跟自己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他來做什麼皇帝啊！原來這些年他無時無刻把自己貼身帶着，無論朝政還是軍政如同填鴨般教導自己，為得就是這一刻，真是個陰死人不償命的傢伙……